第十四章 混乱的等待（2）
杭州城，欢闹的夜幕酒吧里人头攒动，音响的大喇叭带出震天的音乐。夏云在喧闹声中再次拨通叶牧的手机，等候对方应答，身旁是喝得烂醉的柏芳。这两人什么情况，一个不接电话，一个不省人事！闹别扭也不至于闹成这样！难不成……夏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能让柏芳如此伤心，借酒消愁，那只能是两人分手了！所以柏芳才会进了这家酒吧！夜幕，叶牧，这酒吧名字起的！夏云掐断了未应答的通话，目光里有了些许愤怒。该死的叶牧，不知道这会儿死哪里去了！夏云抬起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趴在吧台上的柏芳，微微叹了口气，拨通了陶星宇的电话，请求支援，然后坐在柏芳身旁守着她等待。 两个漂亮女人待在吧台边，一个趴着，一个坐着，吸引了夜幕下的不安分子。几个人围拢过来，冲着清醒的夏云搭讪，言语肢体间充满了龌龊心思。夏云心里明镜一般，这种地方应该尽快离开。只是柏芳现在这样，自己带她走不方便。要是待会动起手来，如果就这几个人自己还能护住她，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同伙。夏云放眼看了看昏暗的酒吧，舞池里人头晃动，卡座里烟雾缭绕，人类就仿佛夜幕下的暗黑生物。哎，陶星宇你动作快点啊！ 随着几个男人动作的升级，夏云意识到不能再等了！教育这几个花花肠子，手到擒来的事！夏云从头到尾没出声讲过话，此时更是懒得和这帮家伙费口舌。只见她一脚踹向面前那个恶心面孔的肚子，顺手抄起吧台上的酒瓶，敲碎在旁边男人的脑袋上。流畅的动作，转瞬放倒两个。剩下三人见状，立刻嗷嗷叫着围攻上来，动物兽性暴露无遗。夏云眼睛都没眨，就在吧台这方寸之间将柏芳牢牢护在身后。一番拳脚后，剩下三人也躺倒在地。看着躺在地上哼哼的五人，夏云冰着脸冷笑了一声。 吧台这边的大动静吸引了酒吧里男男女女的目光，不时传来“打架了，打架了”的声音。酒吧里的音乐早已停止，一切似乎都被夏云这里吸引了。夏云抬头看看围拢过来的人群，淡淡地说了句：“到这里来老老实实喝酒放松没关系，别没事儿找抽！” 呵呵呵……人群中响起低低的笑声，不少人已然明白缘由，嘲笑地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五人。保安扒开人群，终于出现了，简单询问了几句，架着被痛打的五人离开。夏云则回到柏芳身边坐下，心里盘算着陶星宇还要多久才能出现。 “姑娘，功夫不错啊！”渐渐散去的人群里一位老者走过来笑着说道。 夏云闻声转头看向老者。花白的络腮胡，有些海明威的味道。温和的笑容让面上的皱纹清晰可见，眼睛炯炯有神。虽已年过半百，但身姿依然挺拔，只是略有些发福，一副文质彬彬的绅士派头。他身后是两个鼻梁高挺的英俊年轻人，身高差不多，都高出老者半头的样子，和老者一样，西装笔挺，只是左边那位站姿稍显随意了些，从气质看两人应该都受过良好教育。这老头估计很有钱，请个保镖都还要看样貌学历，夏云心里暗暗嘀咕。 “您是？” “在下姓纪。”老者彬彬有礼地回答，“姑娘刚才的一招一式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不知可否请教姑娘姓名？” 故人？难道他是老爸的朋友？可是没听老爸提起过还有一位纪姓朋友！又或者是老爸的敌人？想到这里夏云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夏云的细微表情变化一丝不落地落入到对面站姿随意的保镖眼里，他也随着皱了一下眉，竟然还嫌弃我家老爷子！ “我不曾听家父提起过有位纪姓的朋友，您大概认错人了！”夏云礼貌地回答老者。 “不会，他的招式我记得很清楚，你的和他很像。”老者坚信自己的判断。 对于老年人的执着夏云心里理解，人年纪越大越容易寻找过去岁月的影子。夏云微笑着看着老者说道：“您自己也说了只是相像而已，武术招式本身就比较相似。” “七月！”陶星宇的声音适时响起。夏云闻声向老者身后看去，只见陶星宇穿过来来去去的人流，朝吧台这边快走过来。 “你怎么才来！” “接你电话的时候我在两条街以外，我已经是最快速度赶过来了，停下车就一路跑过来！”陶星宇带着轻微气喘地说道，“人呢？” 夏云侧头努努嘴：“那里趴着呢！” “喝成这样！”陶星宇皱眉嘟囔了一句，“这得多伤心！” “嗯！”夏云认同地点点头。 “走吧，赶紧回去！”陶星宇说着想拉柏芳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扶起一滩烂泥般的女人。最后陶星宇一个半蹲对着夏云说：“来吧，我背她回去！” 夏云见状立刻发力拉起柏芳扶她趴在陶星宇背上：“哥，你当心点，别摔着！” “你是他哥哥？”一旁看着的老者出声询问。 “嗯！”背着人的陶星宇抬头看向老者，“有什么事？” “这位老先生认错人了，他觉得我刚才揍人的招式和他的一位故人很像！”夏云急忙出声解释，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不易在此久留，万一那帮人回去找帮手，就麻烦了。再说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夏云本意里不想多接触，谁知道当年老爹和他有什么过节。 “你还揍人了！”陶星宇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自然地屏蔽了老者转头看向身后的夏云，“就刚才架出去的哪几个？” “嗯！怎么了！那几个家伙欠揍！”夏云无所谓地回道，“快走了，柏芳姐估计快要吐了！” “哦哦……走！”陶星宇听到指令立刻行动，临走前不忘礼貌地和老者打招呼，“对不起啊，老先生，我们先走了！” “再见！”夏云也礼貌客气地冲老者笑笑，护在陶星宇身旁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二人，老者微微转头冲身后年长一点的年轻人说道：“纪烽，查查这两个人！” “是，父亲！”年轻人恭敬地回应。 一旁站姿随意的年轻人轻声笑了笑：“老爸，那女的明显没把你当回事，你干嘛非得找她，她也不一定是你要找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我都要确认才放心。”老者幽幽地说道。 “你就这么想找到夏叔叔？” “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有他就没有我，也就不会有你们！” 兄弟俩不再言语，互相对望了一眼，父亲的执着让他们既无奈又敬佩。 …… 陶星宇兄妹在酒吧外的街道上快速行走，走出这段单行道，走上主路后，夏云看见罗承伟开车已经等在路边。两人费劲地把柏芳送入车内，车子启动回家了。当车子停在夏云家楼下，陶星宇兄妹俩护送着开始呕吐的柏芳等电梯时，叶牧淡定地从外面走进电梯厅。看见有些狼狈的三人，叶牧明显愣了一下：“陶兄，这是……” “你还好意思问！”夏云恼怒地看着叶牧语气很不友善地说道，“你去哪儿了！你知道柏医生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多危险！” “哪种地方？” “酒吧！” “酒吧？她去那里做什么？” “这要问你啊！下午分开你们怎么了？”看到叶牧面容变得有些尴尬，夏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涉及别人隐私，“唉……算了，你不用说了……”后半句想想也知道被夏云生生咽了回去。 电梯抵达的叮咚声打断了三人尴尬的碰面，大家一起进了电梯，回到家里，把柏芳安全放到床上。陶星宇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直起他那一直弯着的腰了。叶牧站在一旁看着手忙脚乱照顾柏芳的兄妹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忙。 看到一旁仿佛犯了错的孩子般的叶牧，陶星宇的内心一番感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是非黑白。陶星宇拍拍叶牧的肩膀，淡淡一笑说道：“叶教授，我们回去了，剩下的七月可以。” “今天的事谢谢陶兄和七月，麻烦你们了！”叶牧真诚地微微鞠躬感谢，又像是在道歉。 “没事儿了，走吧！七月刀子嘴，你别放心上！”陶星宇说完拉着叶牧走了，边走还不忘兄弟般地打听，“我说叶兄，你和柏医生的不愉快能透露点信息吗？” “什么意思？” “我好与老罗他们交待一下，免得说错话！” 正给柏芳擦脸的夏云内心笑出了声。陶星宇你真是讨打啊！刚做了点让人家觉得欠你人情的事，立马能气得让人忘了你的恩。 谁知学者叶牧竟然还真的认真回答了陶星宇的问题：“我只说了我把她看作meimei！” 噗嗤，夏云受不了了，直接笑出声，一对活宝兄弟！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叶牧吗？学傻了吧！等等，把她看作meimei，这是什么意思？他这话是说给陶星宇听得，还是她听得？夏云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可惜离开的两人并未注意到这些变化。 宿醉的第二天，众人都是痛苦的，头疼的头疼，犯困的犯困。即便如此，陶星宇还是接到了艾敬之的电话。 “陶哥，你快到陶云阁来一趟吧，有重要客人来访！” “我去！谁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我怎么比野外探险还累！”陶星宇朦胧着眼神，受不了地挠了挠一头乱发。 “不认识，姓纪，一位老者。说是你们见过！” “见过？”陶星宇费力地开启自己的大脑，“哪里见过？等等，难道是……他找我什么事？” “不清楚！他要当面和你说！你快点过来啊，还有叫上七月姐！” “还要叫七月？”陶星宇心里大概明白了，八成就是昨晚酒吧里那位老者。速度啊，昨晚才碰面，半天时间就找到陶云阁了。这老爷子有点实力啊！ 陶星宇带着夏云和叶牧出现在陶云阁时，罗承伟和艾敬之正陪着一位老者喝茶闲话家常，其乐融融的场景感觉对方真是来谈大生意的。老者正是昨晚酒吧那位，两个保镖也一起跟来了。 “纪老先生，中午好！”陶星宇礼貌地打招呼，“昨晚酒吧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您可真是神通！我这小店都能让您寻到！” “哪里，哪里！”纪老先生随意地与陶星宇打哈哈，“陶云阁陶老板的名头可不小，杭州城里古玩界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是吗？！您怎么知道我姓陶，昨晚我们好像没有自报家门过。”陶星宇笑呵呵地拍拍纪老的保镖，示意他们坐下喝茶。 “这还用你说吗？你这长相和陶远方很像啊，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他！”纪老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和蔼的就像家里长辈一般。 “您认识家父？！”这下轮到陶星宇惊讶了。 “何止认识，我们还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纪老的神情和语气似乎有些要忆往昔的味道，“你爸爸身体可好？” “好着呢！老爷子身体硬朗，吃嘛嘛香！” “那就好！夏泽和林月呢？”纪老突然转了话题。 陶星宇和夏云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夏云母亲的名字都知道，看来他们之前真有什么故事。 “夏叔和林姨您也认识？！” “认识，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找他们，顺便会会我这些多年不见的老友们！”纪老笑呵呵地回答，看的出他对老友见面很憧憬。 “夏叔三年前过世了，林姨走得更早！”陶星宇神色有些黯然的回答。 “啊！”纪老面容失色，随即转为痛心，“我千算万算，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啊！” “纪老，您什么意思？”陶星宇觉得今天的访客有些怪，既然是爸爸和夏叔的老友，怎么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我知道夏泽和林月的秘密！”纪老真诚地看着陶星宇说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中央直属的生物研究所工作，还只是个小助理。那年春天我们接到通知，说是驻扎昆仑地区的地质勘探队在野外勘探时发现了一些生物遗骸，让我们去研究勘察。于是我和我的导师——著名生物学教授杨学武一起出发去到挖掘现场。” “等等！”叶牧听到这里有些唐突地打断了纪老的回忆，“不好意思打断您，我记得杨学武教授是细菌病毒等微生物方面的研究专家，怎么会安排去野外勘察生物遗骸？” “是啊，开始我也觉得奇怪，是不是上头安排错人了。”纪老温和地看着叶牧继续说道，“后来到了地方才知道，那生物遗骸是头猛犸象化石。化石本身没什么特别，也不是我们的研究范畴，但是化石上覆盖了一层奇怪的像绒毛一样的绿色东西。我们一看就知道，那是菌丝！因为是永冻地，所以菌丝和猛犸象骨骸一起被冻住了。发现这个奇特化石的地质勘探队队长就是陶老板的父亲陶远方。勘探队里还有两名野外探险专家，负责野外勘探的安全，他们就是夏泽和林月。” 纪老拿起茶杯喝了口清茶，滋润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嗓子接着说：“刚见到他们三人时我只对林月印象很深！她是个漂亮姑娘，很漂亮，按照现在的标准是完全可以靠颜值吃饭的。而她从事的竟然是野外探险这种极具挑战性的工作。我当时就惊讶了！后来我们四人经历了一次危险奇幻的探险，那段往事至今我都历历在目，我想那就是秘境探秘吧。经过这次生死之旅我们四人结下了友谊，我也知道了夏泽和林月身体里的秘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立志要找到治疗他们病症的方法。后来我转行开始研究基因，为了接触基因领域的尖端知识，我去了美国。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我在美国学习研究工作，后来结婚生子，还开了自己的制药公司。可是我对他们病症的研究进展缓慢，直到最近我才有了一些发现。我刚到美国时还与他们保持着书信往来，后来我搬了家，地址换了，就再没收到过他们的信件，我寄出的邮件也都被退了回来，至此我们的联系就断了。我这次回国前很久就开始寻找他们，现在终于找到了，却还是晚了！” 听了纪老的自述，看着他忧伤的面容，陶星宇相信纪老确实认识自己的父辈们。这段往事爸爸和夏叔都没有提起，也许有其他缘由。不过纪老在夏家遗传病上的研究有了突破，这点应该好好了解一下。 陶星宇声音略显低沉地问道：“不知纪老发现了什么，能治好夏家的遗传病？” “不能！”纪老很干脆地回答，“人类医学发展到现在还不能治好任何一种遗传病。” “什么意思？”陶星宇进一步追问。 “我父亲的意思是，遗传病的治愈有两个层面，基本层面是治好这个病症，更高层面则是阻止病症遗传。人类医学对基因的研究时间还很短，阻止病症遗传现在还做不到。”纪烽简单明了地解释了纪老的话语，“我们的发现也仅仅是延缓夏家遗传病的进程，在基本层面上还不能够完全治好这个病症，更不用说完全治愈这个奇怪的遗传病。” “这样啊！”陶星宇看看夏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能给我们更多时间。” “你什么意思？”纪老认真看着陶星宇问道。 “夏叔和林姨虽然过世了，但是他们的女儿还在。就是她，夏云。你们昨晚在酒吧见过面！” “哈哈哈……”纪老开心地笑了，“我就说嘛，我的眼力很好的，一眼就看出你的功夫像夏泽。嗯……长相也有点像，取了两人的优点。” 夏云被纪老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略显尴尬地回应道：“昨晚失礼了，纪老您见谅！” “知道，知道，你们当时想快点离开那个酒吧。我清楚！”纪老笑呵呵地看着夏云，感觉他要是有副古人的长胡子，这会儿应该会用手撸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