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失约于他

    回到家，家人都已经睡了，只有父亲还在等她。

    风清清突然害怕起来，其实她从小就最怕父亲，尽管父亲那么疼爱她，连言语上的苛责都很少有。可是父亲太了解她，总能一眼看破她努力隐藏的小想法，那些在母亲大哥面前显摆得天花乱坠的说辞，只消父亲一眼，其背后的心思便都无所遁形。

    “今天是跟谁回来的？”

    “和阿……二殿下。”

    “玩儿的开心吗？”风林海一如既往温和又慈爱。

    “开心。”

    “嗯。”风林海略一沉吟，“清清，作为一个父亲，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可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长大。可是作为风家的一家之主，我却不得不有我的顾虑。你是聪明的孩子，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要你愿意去想，我相信你能明白。我只问你，到底值不值得呢？”

    到底值不值得呢？明月国现在内忧外患，东夷西域俱都虎视眈眈，独孤云里是难得一遇的将才，皇上要仰仗他势必会对他有求必应。血海深仇，他不会轻易放过。风家目前仍然能够安居一隅是皇上的格外开恩，可是君心难测，说不定哪一天灭顶之灾就会重新降临到风家头上。情势已经如此不容乐观，她却还要继续招惹不该惹的人，不该惹的事。若是就此把慕容远牵扯进来，也许不但是害了自己，也会殃及他。

    她长到十八岁，从来没有为风家做过一点事，添过一丝荣耀，反而总是连累他们。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给风家带来一点灾祸，连带来灾祸的可能都不要有。

    至于慕容远，他该有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他是堂堂二皇子，有自己的前程家族要顾及，而她是戴罪之身，又背负着一段尽人皆知的风月往事。她不能给他任何帮助，只会成为他的包袱。

    “对不起父亲，其实……”其实我只是很寂寞，所以贪图温暖。

    “你是好孩子，你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我不会逼迫你，但是你要对自己负责，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或许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幸福，也或许会危害你的人生打碎你的前程，而这一切的后果，都要你自己承担。我只能提醒你，三思而后行。”

    “我明白的。”风清清努力扬起笑脸，“那我明天跟着你去少女溪钓鱼吧，清清好久都没跟父亲大人出去玩儿了。”

    “好，只要你明天能起得来，我起来了可不会等你。”

    “你就等着吧，我明天说不定起的比你还早！”

    “那还不赶紧去睡，明天要是真能早起，带你去看日出。”

    “我现在就去睡！”风清清道了再见，一溜烟跑不见了。其实她是怕跑得太慢，她沮丧的脸就要隐藏不住。

    你看，要这么努力这么长久才能有这片刻的欢愉，可是那片刻的欢愉却禁不住沉下心来一丝一毫的推敲。也许，风清清真的很担心，也许自己这漫长的一生真的再不会有幸福可言了，也许她再也不会像当初喜欢云里那样的喜欢一个人，也许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生活在皇权之下，孤苦一生。

    不要杞人忧天，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呢，就算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至少还有家人还有自己。风清清努力安慰自己。

    次日清晨，慕容远很早就来风家等清清，他带来了小笼包虾饺和糯米团子，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说好每天都要给她买好吃的，他说话算话。可惜他来的再早也没用，林若兰告诉他：“清清已经随她父亲上山看日出了。”

    她们家的人都不太喜欢他，大概是碍于自己皇子的身份。其实他也知道，他不该来打扰她的。可这是他无趣的生活里最后一点想要抓住的东西，他不舍得放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等她回来，把这些给她吃吧，昨天答应好她的。”

    “我会转告。二殿下慢走。”

    清晨的太阳这时才热烈起来，慕容远走在旭日的光芒下，暗暗下着决心。总有一天，要她高枕无忧地站在她身边，许她江山如画，诗酒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