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客归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风清清也难得地起了个大早。一起来便赶忙跑到后院的小菜园子里问候她的新朋友。她的新朋友是逸轩前几日带回来的几盆花，有个尤为诗意的名字，唤作仙客来。仙客来花朵硕大，颜色艳丽，远远望去像一团紫红色的火焰，在向来朴素的冬日里别具一格。

    清清就喜欢这种一目了然的漂亮，动人的那么坦率，连带着心情也是神清气爽，斗志昂扬。

    她今天是有要事在身的。每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连她最亲爱的娘亲最近都对她频频皱眉，她自己也觉得倍感无奈，有一种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空手一握时光东流的挫败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吃的那么多白米饭，风清清决定要找点事做，所谓的找点事做，她想来想去，要想不耽误自己吃喝玩儿乐也不祸害风家的名声，那也只能去大哥的铺子里帮忙了，就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风逸轩开的铺子搬到了京都最繁华的芙蓉街上，风清清沿着街走，一路上吃了一笼小笼包，两笼虾饺，一碗豆腐花，肚皮撑得打嗝都困难。刚要起身，却见店里的人突然一拥而上往门外挤。

    清清最爱凑热闹，赶忙拦下小二问道：“这外头是怎么了？有什么热闹的？”

    小二是个白净的少年，常年跑堂有种混迹市井特有的亲切圆润，却不叫人讨厌，耐心地解释道：“姑娘没听说啊？当今圣上的二皇子慕容远今日班师回朝了，听说是柳妃娘娘思念成疾，皇上为了安抚柳妃特地召回来的，不知道这次回来还走不走，说起来这二皇子也怪可怜的，十二岁就被派到关外驻守了，那穷山恶水的不知把他养成个什么模样呢？姑娘若想看，也别跟着往外挤了，跟着我上二楼，保管姑娘看得清清楚楚。”说着便将她往楼上领，给她端了板凳到外头阳台上，临走前还塞给她一大把葵花籽。

    风清清百无聊赖嗑着葵花籽，把它一股脑倒腿上，瓜子壳就攥手里，一边嗑一边想着，慕容远，好熟悉的名字啊。

    那边骑兵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人群也开始喧闹起来，路两边都是和她一样吃饱了撑着看热闹的人。小二一点也不诓她，外头人站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都不如她这儿的视野好，连带头骑马的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都看的分明。

    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骑马少年突然抬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风清清一紧张手一抖，手里攥着的一大把沾着她口水的瓜子壳就像天女散花一样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少年的头上，肩上。

    时间静止了一秒，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平静，大家都捂着嘴看向她这个罪魁祸首，清清觉得这些捂着嘴的人大概是怕自己太兴奋会笑出声来。

    只有那个热情的小二这时候哭的梨花带雨，“给你葵花籽是为了让你看热闹看的有味些，哪里想到你这姑娘磕个瓜子也能嗑出这等大祸来，待会儿要是二皇子拿你问罪，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我们家小芳还等着我拿了工钱娶她过门呢，呜呜呜呜！”

    风清清没工夫安慰他，她正木偶似的跟楼下的少年对视着。

    怪不得名字听着那么熟悉啊，那个晒得黝黑浓眉大眼的可怜二皇子，不就是小时候因为书背不起来而偷偷抹眼泪被她看见的石头脑袋吗！他们也曾整日形影不离，如今只是分隔两地，她竟把他遗忘的干干净净，十几年来都不曾想起。

    天晴风软，那人望着她笑，隔着三尺春光她都能触摸到的真诚和明媚，可她心里涌起的只有那么一小撮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