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流汇聚（2）
3 山中的茶肆永远是简陋的草棚与近乎腐朽的旧木搭建而成的，根本无法遮风避雨，即使在这稍显和缓的西风之中，也似有些摇摇欲坠。 卖茶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那被岁月刀刻斧凿的脸庞上，带着一种逆来顺受式的安详，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山中的寂静与孤独，过往的每一个客人，他都并不热情也不冷淡地招待着。 这种招待，虽然平静如水，却也细心周到。 沈天劫坐在破旧简陋却干净的木桌旁，端着半碗清茶，那饮用的姿势却如同喝酒一般，每一口都特别小，喝地也特别慢，仿佛要细细品出其中的别样滋味。 招待过沈天劫的老人，此时正坐在一旁，望着满山衰草发呆，似乎陷入了遥远的沉思之中，他并不像一般的茶肆小二那样多话多事，饱经沧桑的他似乎更原因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宁定。 “若国师所探无错，那必定是在此处了。”沈天劫低声自语道。 然而四周却十分平静，完全不似有人会出现。 茶肆之后再向西，便是弯曲的山道，这里，大概是旅人们进山前最后能够看到的歇脚之地。 忽然，不远处扬起一缕轻尘，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沈天劫警觉地直起身子，手轻轻搭在斜靠一旁用布包裹的长枪上。 飞奔的影子渐进，却是三个打扮普通，腰配短剑的江湖人士。 沈天劫的手缓缓离开身旁的武器，目光却变得有些黯淡，显然，他没有等来自己想等的人。 三匹马在茶棚前停住，为首的中年男子满面虬髯，一看便是绿林豪客，拱手对正发着呆的卖茶老者道：“老丈，这条路，可是通往云夕峰？” 沈天劫忽然微微一怔，神情又变得警觉起来。 那老人缓缓从板凳上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一旁煮茶的灶台前，淡淡道：“京城通往云夕峰的路只有一条，不是这里又是哪里。”说着，也不问三位马上之人是否愿意，自顾自地打了三碗粗茶。 “谢过！”虬髯男子道，转而又道，“那么……老丈可听得最近江湖上，关于这云夕峰的一些传言？” 老人微微抬了抬眼，道：“江湖上……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说着摇摇晃晃地端起两碗茶，来到那几人马前，递了上去。 虬髯男子与另一名随从接过茶碗，笑着点了点头，端起来一饮而尽。 老人又缓缓走回台前，拿起最后一碗茶，道：“我老了，耳聋眼花的，听不见外头的事儿了。” 虬髯男子点了点头，似乎也不知该多问什么。 老人又将最后一碗茶递给了另一名随从，最后道：“喝完了，就快上路吧。” 这老人的神情一直出奇的冷漠，但此刻脸上却掠过一丝诡谲的微笑。 虬髯男子本想回礼，然而刚要开口，感激的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旋即回首对身后另一名随从大喊道：“兄弟！别！别喝！”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那喝干的茶碗在睡觉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沈天劫猛然一惊，不由得站起身来，难道茶里有毒？！可是即使是他，也没喝出这清淡的粗茶里有毒啊！ 三名江湖人士此刻已痛苦得掐住自己的脖子纷纷滚落下马来。 老人的神情依然淡定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缓缓退了几步，双眼犹如赐刑的判官一般盯着在地上打滚的三人。 “你！你……这是……为何……”虬髯男子伸出一只手，愤恨地指向老人。 “这只是一个试验。”老人笑了笑，道。 虬髯男子满面惊惶与憎恨，却似乎再也发不出一丝力来。然而，不过多久，他突然暴怒地惨叫一声，犹如野兽一般飞弹起来。 “成了！”老人竟兴奋地击掌道。 只见那跳在空中的虬髯男子浑身不断膨胀，一股股带着刺鼻腥味的鲜血从皮肤的每一处渗透而出，而依然在地面痛苦地扭曲着肢体的两名随从此刻也不断地由口中喷吐出鲜血。 “这毒竟如此可怕？！”沈天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然而他运气周身，身上却并无异样。 空中的虬髯男子的皮肤逐渐裂开，那张脸早已扭曲地不成人样，突然之间，只听一声惨呼，那虬髯男子的身体“啪”地炸裂开来，血雾飘洒之间，一个面目可憎，皮肤鲜红，生者一对巨翅的人形妖物出现在空中。 而地上的两名随从的胸口竟也裂开两个大洞，两只依然带着二人血rou的巨型蜘蛛缓缓伸展出可怖的躯体。 沈天劫一时已经呆了，他虽身经百战，却当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老者冷笑一声，缓缓回过身，面对沈天劫，道：“如何，是否大开眼界？” 沈天劫定了定神，缓缓拿起身旁的长枪，道：“当真是大开眼界。” 老者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道：“可惜，这三人的力量低微，只能召唤出血翼人与地xue狼蛛这样的下等恶魔。” “你是何人？”沈天劫厉声问道。 老者淡淡一笑，道：“西方大陆，有一种你们中原神州没有的职业……他们，经常和肮脏恶臭的尸体、昆虫以及飘渺阴森的幽魂、鬼火打交道，你知道吗？” 沈天劫默不作声，握枪的手越来越紧，甚至渗出汗来。 “他们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老者道，“而恶魔，给他们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你……”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老者冷笑道，“我是绝不会让你们上去云夕峰的，不论是谁。” “你？”沈天劫道，“你的召唤术，的确令人侧目，但要阻止我，恐怕……”说着，将沉重的长枪扛在肩上。 老者的神情变得愤怒，完全失了最开始的那种慈和安详，厉声吼道：“我，是亡灵法师，守护死亡领主是我的宿命！”说罢，周身燃起一团团蓝紫色的火焰。 “呵呵，该等的没等来，却等来你这么个送死的家伙！”沈天劫冷冷道，随即，裹着长枪的布片被缓缓解开，露出通红的枪身。 “来吧。”沈天劫怒喝一声，“就让我看看，西方大陆的妖物，与中原神州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