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差之前
李月华正准备出门,突听李蕾蕾喊她:“华姐。” 李蕾蕾将文件送到各部门后复返回到8楼,转回到李月华办公室窥视她,遂看见她还坐在回椅子上一动不动,禁不住问,“你还没去呀?” 李月华恍然才睡醒般地说:“知道了,疯姑娘,喝口水都不行呀!”李蕾蕾又扶着门框,又鬼兮兮地咋呼一声,“快点啊,晚了张总会讲我的。” 李月华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对着衣冠镜整理衣衫。李蕾蕾见状,过来挽着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张总的爱将,早点晚点他都不会责怪你的,可我不一样啊!” “嗨!你这疯丫头的话真多!”李月华将一纤指点在她眉头,“那点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李月华假装要抽她,李蕾蕾赶紧放下挽她的手,做了个怪样。“哈哈哈”地笑着跑了。跑得急,差点和一个客人撞个满怀。客人“咦”一声闪一边。她抱着空文件夹得意地瞥客人一眼,摇头晃脑哼着听不清楚的歌独自下楼了。走到楼梯口,又反过脸来朝李月华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这当儿,李月华才意识到自己误了时间。赶紧喝了口水,把门一拉,循着李蕾蕾的步伐,径直朝总经理办公室而去。 总经理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胡乱翻着报纸,慈祥的脸上透出严肃。他边翻报纸边看墙上的时钟,一副漫不经心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月华敲了两次门,他都没有听见,直到李月华推门进来了,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请坐,月华。”李月华答应着并没有马上就坐,而是迈着方步在屋里踅来踅去,好奇房间的一切。 李月华好久没有进张尚进的办公室了,应该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看到他的办公室焕然一新,心里不免为之一震,暗想李蕾蕾这丫头还真能耐啊,把个总经理办公室布置得雅气又有格调。 她用挑剔的目光扫了一遍,竟然找不出半点瑕疵来,她不得不佩服李蕾蕾的精明和富于创造力。这间宽大而富有文化氛围的办公室,李月华来过多少次她是无法记得清了,那时是她的杰作,不用看她都会如数家珍。可今天这间办公室,在她的眼里,在一个女人的眼里,较之前却鲜有不同。 打个比方说吧,过去这里是一间笼罩着文化氛围且有情调书的斋式办公区,像一个有现代气息的书吧。而今却是表达着主人意志和修养的雅苑。前者注重文化,后者注重修养。两个人两种思维,两种欣赏代表不同的格调。以前的布置她很熟悉,不用赘述,就眼前的布置,她就有一种耳目一新的兴奋。 桌子还是那张桌子,桌面上却新添了一尊小国旗,鲜艳夺目,翩翩欲飞。两面小国旗对称共坐在一棵旗杆上,大有猎猎生风之势,旗杆铸捶在圆形的榉木墩座上,稳固而坚牢。体现了旗主人事业稳固放飞世界的寓意。 还有一个地球模型,实际上是世界地图,总经理的眼光不只在中国了,而是在放眼世界。 桌上台式电脑也换了新的,变成了液晶一体机,那台她给他安装的电脑及其它的附属设备撤走了,办公室显得清爽,整洁,有序。足见主人是一个很讲究工作程式化的人,更是一个思维跳跃,追求多元,感情丰富的商者。 李月华又扫视了一下房间墙面,办公桌对面墙上是一幅山水画。画面是一艘巨船,风满帆扬,劈滔斩浪,奔腾向前,船头上屹立一人,身穿风衣,眺望远方……海风吹来,撩起风衣,极像只翩翩两翼展翅待飞的大鹏。题头有诗曰:云帆直挂时,破浪重又生。 长风催人老,沧海万里行。 李月华看完字画,对办公室主人那种追求无止境的抱负肃然起敬。陡然间,她心中唱起了“昨天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风雨……”一种不知是什么的滋味溢满全身,只觉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福星。一句话,缘分。 办公桌后背的墙壁上,是一幅盖有当代书法大师启功元白朱印的书法横幅“马到成功”。这幅字是张尚进的至宝,跟着他有些年头,纸张有些泛黄。这幅字是他一个在BJ发展的商界朋友送给他的。办公室的其它摆设无论怎么变,这幅字不会变,跟着他商界竞争,宦海沉浮,是压力也是动力。他把它看着是友谊和拼搏的引擎,坚定着他处人处事和在商场搏杀中必胜的信念。是什么朋友赠的,有这么大的魅力,给予他这么强劲的动力,值得他这样如获至宝?他没有给李月华说过,只是在一次喝酒的时候,他漏出了一点口风,李月华才隐约地知道,是一个帮他生意起死回生的患难兄弟,也是有名的书法家,就是这位兄弟专门为他而向启功先生讨的。这幅字是启功先生的真迹。至于这位朋友是谁,他没有说,李月华当时没兴趣,也就没问。 主人右边是一大壁书柜,柜里装满书,最使李月华眼熟的是汪中求的《细节决定成败》和李恪实的《坚持——决定成败的关键》以及托尔斯泰的《复活》。不过李月华不曾见到过的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著名心理学家、犹太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也在书橱里。当然还有其它。更使她惊诧的是,宽敞的房间的另一角,却安放了一张别具一格的垫着毛毡的宽大的唐黄轩书画桌,台面上有一幅用颜体书写的横幅“商海诡谲,未雨绸缪”。用一尊净白的压条压着,大概是才书的,墨汁还未干透。听张尚进的朋友说,他习练书法,受夫人司徒静姝的影响和指导,这些年下来,书法的功底也有了七分火候。李月华不懂书法,单看刚才那还有墨香的如行云流水的缄语条幅,就知道主人习练书法的勇气和精神非同一斑,缄语还隐含了主人宦海商场的谋略胸怀。 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如洗。这都得益于疯丫头李蕾蕾。别看李蕾蕾貌似疯疯癫癫,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可她做事却认真、干练、一丝不苟。李蕾蕾是她考察录用的,也是她武大的学妹,她学的是传媒专业,却愿意当张总经理的秘书。当张尚进秘书是不好当的,他不但要求秘书有气质,有气场,有思想,重礼仪,还必须机灵手巧有酒量,重要的是诚实。李月华录用的时候,她不敢马上推荐给张尚进,试用了两个月才给他。 别看李蕾蕾一幅娇女孩的稚气,独生子女都这样,她那副精明,连李月华都自叹不如。不论出自什么人的手的材料,公司的礼仪接待以及公司的推介活动等重大项目,疯丫头的策划一报一个准,连李月华、张尚进这样的高手都不得不刮目相看。初到公司时,李蕾蕾毛手毛脚的,一副大屁孩的懵懂。半年后,她便成为公司的名角儿,张总旗下的四大干将之一。李月华也因有了这个小精灵,公司杂活减了一半,她才无比的轻松自在。公司上班,她工作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就象活在了明媚的春天里,风风光光。她还兼任办公室主任,李蕾蕾虽然是总经理秘书,但工作却是李月华安排,办公室就在她的隔壁,疯丫头有事无事就跑到她办公室来,明起是来汇报工作,其实就是想来打她的秋风,混她的好咖啡喝。她也乐意,闷时有个说话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最怕回家,进门脚都是涩的,无奈之下进了门,犹似走进了地狱一般,家就是一个囚禁她的牢笼。不管别人怎样看,反正她是这样认为的。
李月华对这间办公室,既熟悉又感陌生,面前的主人已经是她最美好回忆了。这里的一切,似乎已平淡得不可再平淡了,他们之间的故事早已成了传说。 张尚进见她忘我地环视这屋里的一切,心里不免嘀咕:怎么对房间感起兴趣来了? “你怎么不坐?”李月华还在专注房里的陈设,玩味着眼前的情景,回味着那些是是而非,模模糊糊的画面,颇感悲催。对张尚进的问话毫无听觉,直到张尚进略微抬高了嗓门问:“办公室有事吗?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啊!” 李月华猛地惊醒,不好意思地一笑,有些尴尬地回答:“啊,我喝了点水才过来”。 “不是责怪你哈,只是有点意外而已”。张尚进欣赏她,就像欣赏一副画那样仔细,他看她脸上的表情时而清朗时而阴郁,明显的起着变化,就说:“你好像有心事”? 李月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 “月华,最近我发现公司出了点状况,主要出在资金回笼上”。张尚进直截了当的说问题,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现在我们的缺口资金已经达到了3000万”。 “3000万?”李月华大为吃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缺口”? “我也想知道呀!”张尚进严肃地盯着她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来,“销售和回笼环节出问题,经销商拖欠货款近亿,桂大经理有责任啊!” 李月华明白了张尚进的意思,“张总的意思是?” 张尚进摇了摇手,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就说,“我们一起出门考察一下客户吧,看症节究竟出在哪里?” “他也去?”按惯例,桂思成是一定要参与的,因为是他负责销售网络。李月华极不愿提到他的名字,用一个“他”取代了,张尚进和她灵犀相通。 “他不去。”张尚进感觉话有些生硬了,微微一笑,玩味地,“怎么?舍不下?这回还真不能叫他一道”。 “张总,我,我,我不是那意思”。李月华想解释又无法解释,只好说,“他不去最好。” 张尚进收敛笑容:“对,这事与他的确有关,业务部经理嘛。”随后又补上一句,“这里面有名堂啊,水深着呢!” “那……我?”李月华欲言又止。 张尚进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和他不同。他的事他自己负责,与你无关”。他沉吟一下又说:“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问题严重吗?”李月华问,“看你一副世态炎凉的样子,难道?” “商海莫非都把人的良心商黑了?”张尚进不无伤心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哎,不说了月华,你做好准备,明天就出发。” 张尚进的话不容推辞,她只得照办了。于是又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好吧!明天几时出发?” “下午四点的飞机”。 李月华想再说什么,但她终于没说。 “你给李蕾蕾讲,叫她和你一起,路上好有个伴”。张尚进好像很知道她的心思,补了一句。 李月华“嗯”了一声,“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