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二应劫
“老,老妈?老妈您,您怎么……” 白让尘试探性的叫了两声,也不敢高声,他害怕,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再多喊一声这女人会再次消失不见,那个瘦弱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翻来覆去地出现在他的梦里。泪幕遮了眼,这是他一生的痛处。外人眼里只当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可他心底埋藏的也是外人体会不到的痛苦。 他一直很自责,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老妈才离开他,否则,那么大的雪,雪地中间一个穿着大人衣服光腿光屁股的小娃娃,天底下哪有人会那么狠心不管不顾,任他怎么哭喊却依旧关上了车门。 汽车引擎声远了,娃娃哭声也哑了。 “老妈,你,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 轰隆隆! 背影渐行渐远,声势滔天,一眼瞧去,军马战车无数,披着战甲,手持枪戟的军士更是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 “老妈!” “娘!” …… “青衣道长,尘儿他到底怎么样了啊?怎么好不容易才醒,这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青衣沉默不语,只顾着一个劲儿地抚自己的胡姌,深深思虑着什么,一旁的白无涯当然是沉不下气,眉毛嘴巴皱成一团,一脸的焦急模样,他忙拉着青衣问:“哎呀,道长有话您就快说啊,我都快急死了。” 青衣反而笑了笑才回答道:“大将军,不用担心,小尘少爷并没有大碍,想来只是卧床太久,身子虚弱,五肢不坚,猛地一起身,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这才晕了过去。贫道刚刚迟疑只是有些新的发现。” “哦?道长,新发现?什么发现。” 青衣先没急着回答,而是差人拿来了纸笔,一边写一边回答道:“大将军,小尘少爷的身体稳定了许多。 “或许,不仅仅只能用许多来形容,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说不定几个月之后的十二应劫真能扛过去。倘若小尘少爷能成功渡过此番劫难,以后的日子里,虽说不上身强体健、无病无忧,但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多活几年,也绝不会再时不时的陷入昏迷。” “真的?道长,您说的是真的吗?” 闻此言,白无涯一个没扶稳差点摔倒下去。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让白让尘有机会活下去的希望,对于他来说,一个从出生前就被宣判了死刑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让他能继续活下去更好的事情了。 青衣道长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了白无涯说道:“大将军,您速速差人按照方子寻来药材,日夜煎给小尘少爷,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小尘少爷好生调养,不宜劳形伤神或再出什么变动,只要将身体养好,静待那一日的到来,如此,天命未知,犹可变矣。” 白无涯叫来府里小厮取走了方子,还没等小厮离开,他便再顾不得自己的脸面,当即跪倒在青衣道长身前:“道长,小子多病,若不是道长出手相救,怕是早被那恶鬼阎王夺了命去,道长对我白家的大恩,无涯没齿难忘,还请道长受无涯一拜。” 看着白无涯当即就要抢地以拜,青衣道长连忙过来拉起他,白无涯不起,执意要拜,青衣忙开口劝道:“大将军万不可如此。大将军与人为善,所治之军,不兴杀伐,所治之地,不兴酷刑,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暖衣饱食,在此乱世,守得一方安宁富足,固北城的百姓无不感念大将军的恩德,或许这就是小尘少爷命数改变的缘由。再者,贫道与小尘少爷有缘,所遇所为皆有天数,况且贫道出手相助其实也有抱有私心,大将军不必如此挂怀。” 青衣一番言语将白无涯劝起,施不得繁文缛节,白让尘只好在别的地方找补,在他的再三劝说下,青衣也不再推辞。 坠兔收光,金乌未啼。 鸡还没起,丫鬟小厮也都守在白让尘的屋里,只是通夜的守护难免困乏,上眼皮忍着没打过下眼皮,三两人随便依着靠着眯了下去,一个没注意,这才叫他们守着的小子翻出床围,溜出屋去。 躺了好几个月,白让尘身体僵在床上动弹不得,心神倒是把这个神奇的世界整个游了个遍。几个月里,先是有脑中微弱的一些记忆,再加之和丫鬟小厮的交流中他们将这里描绘的天花乱坠,依着他的性子,心里不知道澎湃了多少回。毕竟这种地方,这种经历,他只在上课走神或是夜里打瞌睡的时候想过。 从丫鬟小厮的话里讲,人们管这里称为五洲八界,据说源起于千百年前的五帝八皇,他们是这方世界的开辟者,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开辟者的种族也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海洋里。如今的五洲八界,庙堂之上,上有属于八皇血脉的圣元,古乾,南柳三大古国,下有东房,北斗,西娄,河洛,大礼和漠离等国,最北方还有神秘的大荒。 而江湖之远那就更加突出一个丰富多彩,宗门世家,宗师功法,武道盛行,文治有功。 而他白家,他爹白无涯便是北斗国下守着边陲小城的边防将军。每当丫鬟小厮给白让尘耳朵里灌一两个江湖上的传奇故事,白让尘那燥热的心更加难以平静,他只恨自己连穿越都没穿明白,穿了个带病之身。 “我说,这废材男主的故事套路我能理解,但这小子未免太弱鸡了点吧,连个扫把都拿不起来。以前的我虽算不得武力值爆棚,但好歹拳拳有劲儿,一招一式下来收拾一两个小混混没什么问题吧。可看现在这情况,在这么个混乱的世界里,我还能活到触底反弹一飞冲天的那一天吗?不行,本大爷可绝不能......”
吐槽的话噎在嘴边,白让尘又一次虚弱地瘫在了地上。他现在的情况很微妙,精神倒是十足的有力,可身子连捏死一个蚊子怕是都有些费劲。 公鸡打鸣,屋里的丫鬟小厮这才被鸡鸣叫醒,精神还在打诨的几位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的人消失不见,吓得立马打起了精神,慌乱地四下寻找。 “少爷?少爷?您在哪啊。” “我,我……在这儿……” 在台阶上躺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被人发现了,白让尘两行热泪已经忍不住快要流进嘴里。 只是他这么一闹,大早上就闹得白府不安宁,白无涯为了防止他再出什么差池,安排了百人护卫守在他的院里,日夜守卫。 十二年前,白让尘出生时,固北城一连下了十二天的雨,那叫一个银河倒泻。 白府灵雅阁里,比雷声还大的,是产妇经历产子的痛苦,好几个接生婆围着白让尘的母亲从第一天夜里忙到第二天夜里,好不容易才将白让尘平稳接生下来,可这新生儿,一听不见哭,二看不到动,吓得几个接生婆差点昏倒过去,众人都以为产了个死胎,赶忙叫进来了府里的主君。幸好接生婆中有一位手娴熟的,在婴儿的身上一顿轻揉,这才救了过来,娃娃胸口也终于有了微弱的起伏。 可是,这小娃娃还是透着古怪,依旧不哭不叫,而且气息不匀,三呼两吸,呼长吸短,这不是人该有的气息。 白无涯差人遍访名医,整个北斗却寻不到一人能瞧出其中端倪,可巧有一位青衣道士找上门来,使了些道士的法子,终于,在白让尘出生二十四天后,迎来了他的第一声啼哭,同时呼吸变得均匀,四肢也渐渐地活泛。 之后这道士为白让尘卜了一挂,卦象极其凶险,是个早夭的命,且多病多灾,没有一点顺遂的,只是如果多使些上好的丹药,兴许能多活些日子。可就算如此,活到十二岁这一劫,应了他缺失的命格,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恐怕九霄云上的神仙降世也救不了。 白无涯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繁星,一回忆起来就忍不住流泪,他穷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上天垂怜,终于有了解救之法,他已经失去了夫人,这个儿子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