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画像
收到了新衣服，夏凝雪当然是很开心。就连之前不是很在意的竹潺潺也兴奋了起来。她们试着新衣，互相之间讨论着合不合身，漂不漂亮之类的。 萧北墙看着突然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以为这么久过去了，他已经不会想家了，可仅仅是看见这些回忆中的衣物再度出现，他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设计这些衣服，他只是怀念而以。 记忆犹如一种香气，萦绕着他，让他难以忘怀。 那个世界的过去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只有短短十几年。 “怎么了，小师弟？”两位师姐都投来关切的目光，萧北墙摇摇头：“没事，只是……有点想家而已……师姐们穿上新衣都很漂亮呢。” “那个，我去想想该怎么给园千禾前辈设计报酬的事了，先走了哦。”说完他扭身就走了。 竹潺潺和夏凝雪对望一眼，都确认了共识：小师弟好像心情不太好。 —————————————————————————————— 是夜，今晚的明月也很皎洁。萧北墙坐在朱雀台的草坪上，仰望着明月，身边放着属于自己的制服，他还没穿过。 身后，两道人影接近了他，原来是两位是师姐，她们一左一右在萧北墙两边坐下。 竹潺潺先开口了：“小师弟，你家在哪里？”她脸上尽是温柔之意。 “……不知道，我想我应该回不去了。”竹潺潺似乎自带一种氛围，温柔的问话让萧北墙不想说谎。 “这样啊。”竹潺潺点点头，她没有直接安慰萧北墙，而是说起了别的事：“其实在那天之后的夜里，我梦见过一次天顶雪山，梦见我又回到了那里。” “真的假的？师父说她把你捧回来时你还不能记事呢。”夏凝雪一脸惊奇。 “多多少少还记得一点。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小小的我和父母们在雪里玩耍，我个头太小，在积雪里只能跳着走路，试图跟上父亲的步伐，母亲看我走路不便，就会把我叼到她的背上，我会在她柔软的皮毛里睡觉。”竹潺潺脸上很是复杂： “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的美化之后的，其实我父母很少陪我玩耍，更多时候我都会一个人呆在雪洞里。而且……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师傅说，我的父母临死前把我托付给她……可我连他们的气味都记不太清了……” “我之后可能会去天顶雪山转转，但我还是会回到朱雀台的，因为我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家。” “这里有我不能割舍的一切。” 竹潺潺说完了，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悲伤。 夏凝雪自动接过话茬：“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在青丘国出生的，之后我妈因为要争夺帝位，就把我寄养在外公那，我在人族国家呆了一段日子。” “青丘国的记忆我已经记不清了，我最早记事是在人族国家的那一段时间。我对那里没什么好印象：我小时候在那里念书，和一群小孩一起背咒术式，背不出来就要打手心。” “再后来我母亲成功登基，但她似乎不太喜欢人族的教育方式，就又把我送到了师父这。” “我以后……可能会去青丘国看看吧，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不打算过我的话……”夏凝雪微微皱眉。 但熟知夏凝雪的竹潺潺知道，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是不会做出这么温和的表情的。 “阿啦，小雪你不是讨厌自己的狐族血统吗？我还记得以前和你一提这个就会炸毛，还说自己一辈子都会守在师父身边什么的。” “哎呀，那是以前嘛。我现在明白了，我体内就是流淌着一半狐族的血，这是没办法逃避的。以前说要守护师父一辈子其实只是自己逃避问题的借口罢了。”夏凝雪望着天上的明月：“而且，这也不代表我就会离开朱雀台，这里也永远是我的家。” “所以说，小师弟，虽然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回家了，但我想告诉你，你也可以把这朱雀台当做你的第二个家。”竹潺潺的语气温柔。 “咳咳，以后有事，师姐罩你。”夏凝雪有点害羞，她故作豪迈的样子引得竹潺潺忍不住微笑。 萧北墙此刻就算是木头脑袋也知道两位师姐是因为自己白天的一句话而跑来安慰自己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从那个家里过来，就没有想过回去。只不过我走之前以为我对那个家已经没有留恋了，但实际上并不是。我依然思念着它……但思念也仅仅是思念而已。还是身边的人更要紧。” 萧北墙突然给了竹潺潺一个大拥抱：“谢谢你，大师姐。” “诶诶，”竹潺潺完全没想到萧北墙会来这一出，萧北墙抱得不是很用力，甚至可以说是虚抱，但竹潺潺还是脸红了，幸好月光不是很亮。她没有拒绝和推开，当然也没有回抱，只是呆呆地说了句：“不，不用谢。” 萧北墙放下手臂，只和竹潺潺对视了一瞬，但这也足够竹潺潺害羞了。她底下了头。 萧北墙转身，向着另一边张开臂膀。 “诶，我，我也要吗……好，好吧。”夏凝雪僵硬的抬起手臂，慢慢的和萧北墙的双臂靠近，交合。 “也谢谢你，二师姐。”萧北墙在夏凝雪耳边说道。 “嗯嗯……”夏凝雪脸红心跳，松开之后也把头扭过去，还小声嘀咕：“其实也直接那样抱过来不就好了，还非得我……” 萧北墙又突然站起身，师姐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他，和他对视，才发现他脸上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颜：“师姐们，时候不早了，该去去休息啦” “咳咳，那个小师弟，那个，那个，你今晚要不还和我们一起睡。”说道最后一个字时，夏凝雪已经声若蚊蝇。 “额，之前不是说等我身体恢复就让我一个人睡的吗？” “那个，师姐们担心你嘛，我的mama可是执着的人，对吧，师姐。”被提到的竹潺潺一愣，然后匆忙点头：“是的，对的，不能放松警惕。” 萧北墙挠挠头，也不好说什么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萧北墙就早早地来到了园千禾的小院，她要的设计图已经画好了。 刚一进门，园千禾居然也醒着，此时她正在洗漱：“啊呀，你来的这么早啊，我才刚睡醒。” 萧北墙把自己的设计图交给她，总共有三张，这次的设计跳脱出了制服的思路，更加的追求个性以私人场合。 “嚯嚯，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个样子啊。”园千禾一边看着设计图一边评价到：“嗯嗯，原来还能有这种思路啊。哦，这次连鞋子都有设计啊，这。这也太好看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做出来。” “那我就先走了嗷。”萧北墙看她热情高涨，就打算告辞。 “诶诶，你等一下。”园千禾叫住了他。 “怎么了？” “这个。”就把萧北墙的画怼到了他眼前：“这是你画的，对吧？” “额，是的，怎么了？”萧北墙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未经允许就画了人家的睡颜，她要是真的生气起来自己确实不占理。 “画的挺不错的，”园千禾突然眯眼笑起来：“这样吧，你等我做好了一套衣服后，给我画个画像吧，就当是报酬的一部分。” “啊，这些设计图不就是报酬吗？” “怎么可能，你也太低估我的报酬了，那么精致的服装，可不是那么便宜的。” 萧北墙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免费的最昂贵，他咬咬牙：“我可以帮你画人像，但价钱必须算清楚了，就这一次，怎么样？” “三次。” “两次，不能再多了，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重画。” “好，一言为定。”园千禾见好就收，她开心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扭头对萧北墙说： “那就刚好，你今天下午就来吧，今天给的设计比较简单，我大概半天就能搞定一套。” 到了下午，萧北墙准时出现在了园千禾的小院门口，他敲了敲门。 “请进。” 萧北墙跨进门，就见一位素雅的女子有些调皮的看着他：“怎么样，你设计的，很漂亮吧。” 萧北墙一时说不出话，眼前的女子的脸确实是园千禾，但和之前不修边幅的样子差距实在太大了。 “是的，是很美。”萧北墙衷心的赞美道。 园千禾的头发终于不再乱糟糟的，而是整齐的披在身后。 她身着洁白的波西米亚长裙，上面点缀着翠绿的小花，加上精致的镂空木质凉鞋，搭配园千禾本就修长的好身材。充分体现了什么是兼收并蓄，高雅的同时还带有一点俏皮。 “是吗，谢谢你。”园千禾原地转了一圈，裙子漂浮，漏出她纤细又光洁的小腿。她大方的接受了萧北墙的赞美。 “那我们这就开始画？”萧北墙问道。 “不不，这院子里不行，在学院这座山的山腰上有一片桃花林，今年的风暴还没来，那些桃花还没落呢，我们去那里取景，怎么样。” 萧北墙想了下，好像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也就同意了。 空谷幽寂的桃花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现在已经过了赏花最好的时节了，很多花都是半谢的状态了，只等一场大雨。 园千禾在前面一路快走，新奇的服饰难免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她倒是无所谓，萧北墙也只好缩着头跟上脚步。 两人走入了桃花林的深处，这里没有杂人，桃花开得也不错。园千禾摆好姿势，萧北墙也掏出了画集和画笔。 在红灿灿的桃花花树下，身穿白裙的少女手一簇桃花，她低头轻嗅的动作是如此清丽，午间的微风吹起模特的裙摆，简直让人想把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而萧北墙就是打算这么做的，他笔下不停。 突然，萧北墙只觉浑身一颤，视线里世界的边界便模糊了，桃花树上的火红在软化，蔓延，缝合，几秒钟后，这片天地便被一层诡异的光膜笼罩在其中。 园千禾也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直接栽倒在泥巴里，新衣服和脸都脏了。不过看她呼吸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萧北墙感觉到了身后坐着一个人，以背靠背的姿势坐着。衣物之间若即若离的接触让他下意识挺直了背。 熟悉的体香又传来，来人是青碧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