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的委托(五)
交谈还算顺利。 即使是在克乍索的帝都瓦萨尔斯,在客人离开时送到门口也是一种十分合乎情理的礼仪。 虽然并不喜欢,但无论怎么说,卡德亨.扎.T.奥摩都还算得上是自己的顾客,这一点小小的礼帽还是需要做到位的。 在送走客人之后,东陆人摸了摸口袋中的纸钞,然后看向街角,抚额叹气。 “明明假期已经要结束,但事情总是一段接一段的涌过来——你们塔楼难道整天都很闲吗?” “在大部分情况下,确实如此,” 一个中年人叼着烟从拐角处缓缓走出,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与自觉,他的悠然与颓废反衬出属于自己的自信与沧桑,在故事中,这样的人大部分都是有些不愿被人提及过去、有些神秘和不着调的家伙。 桑铎.科。 “毕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让人难以追寻踪迹的怪异事件。” “那还真是轻松啊,如果不是酬薪实在低的可怜,我或许会想加入你们,每天在报纸的油墨味和咖啡的熏雅中消磨无用的时间。” 听出对方似乎意有所指,但东陆人可不会在意。 “虽然你似乎刚刚送走一位客人,但我想明参先生一定不会介意我进去坐坐的。” 体面而礼帽的摘下自己白色的礼帽,胸口上洁白纯净的徽章在阳光的照射下透亮耀目,反射锐利的绽光。 “如果我拒绝呢?” 虽然早就预感到塔楼会找上门,但东陆人身来的自慢与态度让他仍旧对这种官方性质的异人团体表现出抵触和浅薄的反感,当然,这是正常的,毕竟只要是异人,几乎都知道塔楼曾经做过什么,尽管那只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别这么说嘛,明参先生,” 不甚在意的耸肩微笑,桑铎.科早已预料到对方的态度,但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所谓的。 “我认为一次坦诚相见的交谈能够拉近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我想你一定会有些想知道的东西,而你,也一定会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虽然桑铎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明参分明能够从他的话语之中感受到一丝隐晦却又切实存在的强势。 “你的小跟班不在你身边?” 不需要菲的‘群落’,东陆人只是观察就能够知道一些常人难以发觉的细节。 他修翘的睫毛抖动几下,开口时可以带上轻蔑与不屑,这能够让对方在心中生不满与厌恶,而这往往是双方交谈过程中能够被人为掌握的漏洞与缺陷。 “我人为这样更能体现塔楼的诚意。” “不是以你个人的名义,而是以塔楼的名义——塔楼?” 重复一遍‘塔楼’这个单词,东陆人不自觉的用手中拐杖敲击地面,熟悉而又清脆的当当声单调且乏味,只是单纯的听到就会让人有类似毛骨悚然的感觉冒出。 “是的。” 年长而又有些颓废的克乍索人微微颔首,仿佛落地钟的摆针那般,如此的表示了肯定。 香烟的火星在阳光之下并不耀眼,甚至有些被遮掩,显得迷离而虚幻。而苍白烟雾缓缓升腾,在空气之中构造着、勾勒出一个又一个自然神秘、不规整却又蕴含某种秩序的图案。 “我要去吃早餐。” 拐杖敲击着地面,东陆人纤细的手指搓了搓自己乌黑的乱发。他有些后悔没有戴帽子和披肩。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到一家咖啡厅,在白面包的谷物香味和黑咖啡的芬芳之中交流,哦,也许你会喜欢一些炙烤得焦脆的香熏rou?在恩德拉区,我知道许多不错的店子。” “你这种抽丁丝洁的家伙居然会认为自己的品味高到能够为别人推荐餐厅,是被劣质烟草和灵性熏陶成和那些议员脑袋一样的装饰品了吗?” 几乎是带着鄙夷的口吻开口,东陆人瞥了眼中年人口中叼着的香烟,劣质烟草和焦油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虽然他并不能够闻到多少味道就是了。 经验老道的调查员抽着烟,按理说这举止是粗鲁无礼,但在桑铎的身上却是显得那么和谐,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够瞥到一些礼仪教育残留的痕迹。 金发仿佛地面散落的碎玻璃般,可笑且自然的反射着阳光,好像在轻蔑鄙夷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意象。 “既定流程,配合一下嘛。” 不得不说,桑铎.科的性格与塔楼守望是不太搭的,但正是这种随性慵懒且不强势的言谈举止,才让明参不能够做出强硬且傲慢的回绝。 “你不怕我把你均等的分成好几块,镶嵌到玻璃里再分批后寄到塔楼在恩德拉区的驻点么?” 不是不想通过装傻来逃避问题,但明参心里十分清楚,当塔楼找上门的时候,就代表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或者想调查什么,之前正是利用这点,他才能够让塔楼的人过来调查他。 不过‘剔删’已经将他那晚在罗闻纳里奇公馆的一切痕迹都消去,那么此时此刻,桑铎应该是来询问自己是否知道那天的情况。 还有那个‘窥视者’为什么能够激发塔楼徽章之中的魔法阵列——该死的,我早就应该想到才对。 猜测一下,那天晚上明参通过徽章呼唤塔楼,虽然这一事件受到‘剔删’的‘影响’,但终归还是存在,但很明显,纳克萨.扎.T.比利冯斯特并不知道塔楼徽章有那种应急作用,那是谁发出的应急讯息,对于塔楼而已便是需要调查的。 东陆人为什么会知道贵族少爷不会使用那枚徽章? 因为他曾经出于兴趣,翻阅过塔楼的一些手册,虽然是用某种不太正当、不太正义的方式,但这种行为总是必要的。 根据塔楼手册里的要求,塔楼徽章之中有植入模拟‘巡警’特性的阵列,按理说是在处理紧急事态时能够方便通知队伍,但为了提防一些人去研究、发掘徽章内的阵列,因此这一事项几乎只有塔楼小队的队长极其以上级别才会知晓。 毕竟人类对于神秘学的研究和掌握少得可怜,在发现、构造一个能够制式且稳定的阵列之后,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往往需要施行不少措施。 “明参先生,只是一次简单的交流,对于你我都有好处。” 桑铎开口,仿若求人般的低微语调,但却往往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感觉。 “你的性格和态度告诉我你并不会说出这种带着强烈要求性的话语,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你正在通过某种‘特异物品’来放大语言中的某些特定点以此来诱导我答应你的要求,”
明参摆弄了一下拐杖,他能感受到菲正在从屋子里飞出来。 “是塔楼的‘制作人’制造的制式道具吧——你不担心我很可能会因此生气把你直接做成馅料后放到你常去餐厅的后厨么?这里是大青松街,即使是塔楼和教会也不会选择在这里闹事,出了问题难受的只会是你们。” “那已经是过去了,明参先生。” 桑铎抱胸开口,身体轻微转向,这让东陆人看见了他别在腰带搭扣上的白色帽子。 不同于平常他所戴着的帽子,这顶帽子上绘画着一个由直线和曲线构就的三角。 这就表示明参的猜测是正确的,而桑铎将其展示,便说明他至少是希望能够和东陆人开诚布公的交流。 这是一个很蹩脚的小把戏。 在人与人的交流之中,如果某一方突然把隐晦的事物展现出来,另一方在心理上就会本能的认为自己也应当把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告知,至少也会对对方产生一种信任的心理。 无趣无聊,但是很有效,这种小把戏只要在社交环节之中稍微留一些心眼都可以学会。 “大青松街虽然不会有塔楼驻点,也没有教会分部,但从现在开始,塔楼和教会的人只要有登记,就可以出入大青松街——当然,每次都要登记。” 东陆人神色不变,失去血液输送功能的心脏微不可闻的轻轻跳动。 “嘎,哇哦,真棒,我是不是还要把一朵小红花别在你的脑袋上,作为你费劲从恩德拉区跑来和我们说废话这一行为的鼓励?” 黑色影子裹带着气风飞出,名为菲的个体落在了自己主人的肩膀之上,东陆人发现塔楼守望之后,漆黑色的鹦鹉也觉察到对方的到来,扑棱着大黑翅膀从屋中飞出。 话音落下,凯西松鹦鹉还在思考着如何让自己的讥讽更加有力且直接,但明参显然不愿意为了这种问题耽误自己的早餐。 “可以在五分钟之内结束么?” 明参打了个哈欠,用拐杖敲击地面,空洞乏味的声响清晰的被桑铎的耳蜗所捕捉。 “恐怕有些困难。” 和善的点了点头,中年人十分自然的做出了否定的答复。 “唉,算了,反正今天不和你走,早换还是会找上门的吧。” “嘎,什么?!明参,我没听错吧?不是,为什么我们要把宝贵的早餐时间放在这个误区又邋遢的倒霉大叔身上?我的意思是,这家伙看上去显然就——” 大叔....... 桑铎.科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就在刚刚,我们面前这位友善体贴、爱岗敬业的老大叔说,要邀请我们去共进一份可口的早餐,” 东陆人淡淡道。 “虽然他的钱包里可怜得甚至都没有一枚金瓦伦,但他依旧要这么做——既然有人愿意请客,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老大叔........ 请客.........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请客.......... 桑铎的嘴角rou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