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背后注视的人们
山峦叠嶂,轻风徐徐,月光慷慨地散在每一片靠近她的尖叶上,那每一颗敬仰她的石烁,也无一不落地接受着她的亲吻,树权上夜鸦的啼唤空转悠扬,低伏草芒间的夏虫们也争先恐后地倾心和唱着,为这山谷中所有听客们献上一曲天工妙曲。 山林深处,有人正独享着这场合奏乐,他坐一处开阔的山角处,闭目入定,似是全身心领略天地间的美妙,似是专注于脑海中的那截然不同的喧闹画面。他面前飘浮着一颗弥散着青色萤光的珠子,这是名为“道天珠”的灵具,一青一紫,互成一对。 据传曾经有个人从一处灵晶矿中挖掘出两颗天然浑圆的珠子,它们最初一白一黑悬浮在一个灵晶形成的密闭圆形空洞内,一眼便能看出这绝非凡物,但却不能从它们那里感受到任何东西,而在取下它们之后,却是迅速变质,洁白无瑕的那颗变成了半透明的青色,深邃至暗的那颗变成了半透明的紫色,而摘下它们的人,在那一瞬间似乎受天启一般自然知晓这对宝珠的名字——道天。这让他认定它们必藏着无限的天机,借此缘故之后还交易出了一个不菲的价格,可买下它的那个家族一直探查不出其“天机”。再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挖出这些珠子,他们的用途才被发现出来:同时往两颗珠子中注入适当的灵力,并使他们隔开一定距离后,注灵的人只要持着青珠,就能在脑海中直接看到紫珠周围的环境,当距离过大时,它们之间的联系又会断开。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是后人们主要研究的课题,他们认为只要解开此迷,必定造福天下异能者。 可当时花了天价买下第一对道天珠的人并不这么想,他认为这个作用跟它的价值不匹配,欲找回公道,可岂是容易之事,以至后来引发了一段颇属滑稽争战,最后两家双双中落、覆灭。看戏的人们因此还无视“天启”之名,给这对珠子取了个调侃的名字“败家珠”,其中固然也有因其价格长久居高不下的缘故。后来的人们对它的研究仍然持续不断,甚至模拟出灵晶矿的环境顺利两颗珠子重回黑白,只是仍毫无新展开,最新的成果也无非是知道它们根据注灵人的技术,能使得两珠间的“转播”时间最长达到三天,时间一到,就变成了石头。这种相当于一次性用品的缘故,让它的储量一直积累不起来,价格也迟迟不愿落不下。即使现今人们对它的认知更加全面,价格终于有些差落,但购买一对道天珠可能还是需要一个普通五阶一整年的收入,属于是异能者之间的奢侈品,称它“败家”确实没错。 坐在崖角上的这个人,他不止能清楚地在青珠上看到从紫珠传来影像,甚至能听到相隔甚远的另一端的声音,这多得他在异能者这个圈子内浸yin许多年,在灵力的cao控上早已臻至当世巅峰,换作其他人,两颗珠子离得远一点都不能好好得传送信息,更谈不上传送声音。 他与某个人达成协议,让那个人带着紫珠,去帮他调查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年轻人。现在,在传送回来的画面里,这个年轻人的绝艳表现让他惊喜欲狂,让他油然而生一个猜想,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能够踏上六阶的舞台,甚至是俗世人不敢企及的七阶世界 世人百亿,异能者十万,方得五阶千名,又取拔筹百计,其中或一半蒙天眷佑习得生命源力之cao控技法,现在却是有名四阶,且是年轻后生已经习得,其才能可谓惊艳卓绝,教人生起难以扼制将其破坏的冲动。 只是没能观看到最后,那边的紫珠便在那年轻人所释放的天华天生中所毁,随即在这边的青珠也因共鸣应声破碎。 他对那渐渐变成石头落下山崖的碎珠没有一丝惋惜,反倒是觉得它们发挥出了超其价值的作用,他想知道的事在两人相遇时就已了然,这过程只是附赠品而已。何况道天珠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十分廉价。 他悠悠地睁开眼睛,呼呼地轻声笑着,“‘大地的宠儿’,现在的持名能力开始变多了。世界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是混乱?是秩序?不,是新生。”慢条斯理地对着山谷说道,说完又慢慢闭眼入定。突然间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又恢复温和之色,“姬子守。” 那落入谷中的道天珠碎片有些许在还未变成石头前,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从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只传来前两字,可不影响这名字的补全。 “没用的东西!”一个顶着油肚的中年男人大声呵斥着电话的另一边,“下次?已经多少个下次了,每个下次都没把事办好,无能是你们最好的标签。那里我会换人去,不需要你们了,有其他事交待你们办。”男人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腾腾地冒着怒气,他也不全然是在指责着电话那边的人们,有一半是在骂给自己听的。 男人名叫龙一鱼,龙家情报部部长,也是执事之一,他在很久前就听说过笼中囚出现了一个天资卓越的被称为狂兽的神秘年轻人,上个月他还特意过去笼中囚观战,年轻人展现出的实力不负盛传,能力不明、实力强悍。他的对手明明同为四阶,结果在他面前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仍显得弱小无力,而他只使用了“rou体强化”这一项烂大街的能力,仅凭身体能力就取得压倒性胜利。试问众多异能者中哪家身体最为出色?自属他龙家为魁首。可那时的年轻人所表现出的身体素质,足以媲美族中最优秀同阶后辈,这是怪异的,所以他肯定使用了其它手段来强化身体,龙一鱼如是认为。 当时的龙一鱼为了避免太引人注目,所以选择了比较后排的座位,导致他没能在近距离就能发现到,狂兽使用的“rou体强化”其精妙度超乎他所见识过的,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必定会后悔在座位上的失误决定。 在那场赛事结束、狂兽离开笼中囚后,龙一鱼就派出了五名部下前去“邀请”他来与自己一叙。即使年轻人在场上有多意气风发,在面对众多对手时,任对方千万个不情愿,想必最后也得乐意来与自己见面。万般等待后,却是接到人跟丢了的电话,他立马就后悔没亲自前去。在这之前,他也曾派出过探子追踪,不过每次都被轻易甩掉。呈上的汇报有单人追踪时暴露反被打昏、多人时却因步程差距追不上、或是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遁离。 而现在,龙一鱼在早上探查到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笼中囚的赛事安排,在得知狂兽即将要面对五阶龙力者时,他可悬着心地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年轻人到底成长到哪种地步,以决定是除留,可他却因其他更重要的事务被制身,没法再亲自去到现场,幸好龙家与笼中囚两处间刚好是他使用道天珠的极限距离,便花下血本让两名四阶的部下带着道天珠前去转播赛事现况。狂兽的表现比一个月前更加优秀,隐有一丝比肩辰阳这个冠绝当世的年轻一辈魁首。这样的人才,按龙家不吸纳外族人的行事方针必须除掉,久留必是后患,但平时做事能力优秀的部下在他面前都显得庸俗。 根据部下的汇报,他们前面跟踪得滴水不漏,无论他身处在多复杂的人群中都逃不掉二人的追踪,因为狂兽已经有击败五阶异能者的实绩,龙一鱼也特别吩咐两人只跟踪不显迹,而这两人在这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龙一鱼甚至还沾沾自喜如先知一般在这次派出的是两个特化了灵力感知的,其感知范围甚至还超过一般的五阶,同阶之下在他们将无所遁形。可就在这样的优势下,在人群中的狂兽似乎发现跟踪者一样,灵力反应渐远渐弱,不一会就完全消失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 龙一鱼面对这样的报告只能懊悔自己没亲出马,唯有等待下次。 他原本也想把这件事呈上去让龙天知道,但这样毫无建树的结果,也只中扰了家主耳根而已,最低限度也得查出这个狂兽所使用的是哪一系的异能。 他整理着手头上的文件和已经变成了石头的道天珠,把弄着这吸已经失去任何灵力才形成石珠,他忽然似醍醐灌。如果狂兽不是极快地离开了部下们的感知范围,而是灵力反应消失了呢?这种能隐藏能力的特异事不是才刚发生过吗?要不是如此,他甚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那么关于这个狂兽的事项,其处理必须置于前列。这让原本想要休息了的他,转而着手整理所有有关狂兽的相关资料,这件事需要毫无差漏地漏报给家主,怠忽不得。`
在更加遥远的某座山上,有个老妪正使用着水晶球投影出这场发生在笼中囚中神秘人与龙力者的比赛,她轻松地转移借由星辰之力转播来的画面视角,通过水晶球,她能看到世界各地所发生的事,这并不是因为她关心着这些事,而是知晓后预防被这些事扰乱了自己安定的生活。 这座山住着这一对婆孙,她们已经在此隐世二十载,老驱厌倦了红尘俗事,因为这只会让人徒添悲伤。 那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事,当时先异者和后能者的关系俨然愈发不可收拾,为了阻止异能者之间的分裂,再回昔日团结一致,她夜夜向满天星宿祈祷,盼望星星还能怜爱世人,为自己指出一条正确的道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她证得自己的“星路”,此后便带着刚至桃李年华的女儿下山寻找“星光”,顺便让她学习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星眷官”。星眷官是一个人数极少的派系,她们生来承满天星宿眷爱,让她们得以窥见命运诸河中的部分隐秘,她们的存在是如苍茫海涛中一点灯塔的暖光,指引迷途的人们往正确的方向走下去。她们或主动、或被动地从星辰那里得到来自未来的信息,有时是一段完整画面,有时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有时是两者的混合。她们会把这个信息称之为“星路”,而在此次星路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或物,正是她们要寻找的“星光”。祈求星路与追寻星光是她们的天职。 下山没多久,星星却主动向她的女儿降下了星路,根据女儿的描述,她的星光所指,能极大地影响今后的两支势力的的关系,她也很快地就找到了自己的星光,同时也爱上了她的星光。可那是个能当她父亲的男人,不过由于是化龙者,外貌上还无半点老态,看着魁梧可靠。 可能是由于她从小就没有父亲,让她的某些判断上出了误会。当母亲的她自觉在求星道这件事上消耗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以致对于孩子从小就缺乏了关爱和教导,而且女儿也遗传了她父亲的倔脾气。她自认没有资格说女儿什么,也知道即使说了女儿也不会听,最终,只能认为这也是星星的指引。 后来,他们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继承了星眷官力量的女孩子。当星眷官与异能者们结合,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则继承并加强了来自父亲一脉的能力,如果是女孩,则有一半几率会继承母亲那最高也只有二阶力量的星眷官能力,这也是为什么星眷官向来只有女性的原因。那男人本性暴露,他知道这项只有星眷官才会知道的事,或许是愚蠢的女儿告诉他的,那新生的小生命被抛弃了,而他的妻子对于他来说还有用处则被允许继续留在身边。可怜孙女的那愚蠢母亲竟被猪油蒙住了眼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替女代母照顾起这小孙女,同时继续寻找自己的星光。 后来有一天,她收到了女儿逝世的消息,那个男人也在那天陪她而去,可就在同一天,自己寻迹多年的星路也莫名断了。 双倍的绝望让她心灰意冷,甚至觉得世界变得怎么样了都与她无关,就在这时,刚学会走路的孙女踉踉跄跄跑过来抱着她,咿呀学语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这才让她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此后,她不再开展新的星路,找到一处僻静远离喧嚣的地方专心至致地养育着孙女。 或许由于她抛弃了天职太久,星辰们故意捉弄她,就在她看完了这场远在天边的比赛后,星星毫无征兆地降下了星路,但不是她,而是正在她身边发着牢sao的孙女。孙女被包裹在一层薄光之中,不视不闻不言,独自接受着来自星星的指引。 待星路铺设完成,纵使老妪万般不舍,也得放手让她去面对,“茯苓,世间险恶,切记万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