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吃神，就变成神

    当溪木镇的居民开始忧心他们的巫师朋友时，此时的林德没有回到世界Ⅰ的破釜酒吧，赫麦尤斯·莫拉的突然造访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但随即发生的异常也让他惊喜不已，林德捧着昏迷的猫头鹰凯雅一路返回了荒野破屋，通过步行缓解了情绪。

    这间破屋——应该已经不能被称为破屋了，林德通过修复咒和变形咒多次修葺，又架设了篱笆和陷坑，如今这里俨然是个狭小而安心的避难所。他还在哈利波特世界采购了一套被褥，让他能躺在柔软、温暖的床铺上。

    现在他就坐在床边，全神贯注于自己手背上的门形印记。

    那股流入脑海的信息发生了变化。

    【世界Ⅰ：已开启】

    【世界Ⅱ：已抵达】

    【世界Ⅲ：倒计时？？：？？】

    【世界α：倒计时00：01】

    世界Ⅰ、Ⅱ不必赘述，世界Ⅲ的倒计时在林德来到《上古卷轴》世界后就已经出现，至今仍旧是问号。而门形印记吞噬莫拉之后，出现了世界α（阿尔法，希腊字母的第一位），林德一路走到荒野小屋时，倒计时已经将近尾声。

    林德一瞬不瞬地凝视门形印记，这一分钟漫长极了，他的手掌心浸在湿热的汗水里。

    倒计时00：00

    【世界α：已开启】

    林德呼出一口气，抬手打开通往世界α的传送门。

    传送门对面一片漆黑，连一点风都没有，它只是在抽吸小屋里的空气。

    林德面对这深邃无垠的黑暗，凡人的身体战战兢兢，而他的魂灵却又莫名发出餍足的长叹。

    他对着传送门那头的世界说：“要有光。”

    于是深邃的黑暗中亮起了幽幽的灯光。就像是黑暗里有几十颗星星睁开了眼。光芒照亮周围的景象，于是林德也能透过传送门看得清清楚楚：门对面是一个空荡荡的六角形回廊，墙壁和地板都是一整块的米黄色大理石制成，回廊中央有一个通风井，竖着低矮的花岗岩围栏。

    传送门附在其中一面墙上，林德能看到另五面墙都是素白一片，除了漂浮的灯光球，什么都没有。

    从小屋抽吸的空气填补了这片回廊，风也因此停息了。

    林德小心翼翼跨过传送门，真正踏足这个奇异的阿尔法世界，站在洁净的六角回廊上，朝通风井望去，那里头黑漆漆，没有一点反光，就像是世界的贴图缺失一样，是一片纯粹虚无的黑暗。

    不同于其他所在，世界α给林德一种异常舒适的感觉，他几乎有一种回到家的温馨喜悦从心头泛起，而这可疑的欢喜叫他暗暗警觉。

    就如在传送门对面所见的，回廊里什么都没有。林德注意到漂浮在四周的光球，于是他说：“熄灯。”

    光球同时黯淡下去，被困在房间里的光子胡乱逃窜，最终都从通风井里溜走。

    “要有光。”

    光球再一次忠诚地显身。

    林德通过《圣经·创世纪》里上帝的作为，让他对这个世界α有了相当程度的掌握。

    他已经隐约猜到这里究竟是何处。

    这要从门形印记吞噬的赫麦尤斯·莫拉说起。

    赫麦尤斯·莫拉作为《上古卷轴》系列设定中明确为神灵的伟大存在，祂与其他十五位迪德拉君主一样，居住在凡界之外的“湮灭”位面，祂与祂们，在那片无垠的深邃场域里，创造了一個个属于魔神的“国”，或称为“湮灭领域”，就如天堂一样，乃是神与信徒生活的世界。

    门形印记将赫麦尤斯·莫拉的大部分力量吞噬后，塑造出了世界α，这里是林德的“国”，他的“湮灭领域”。一个属于林德的微小宇宙。

    在明白这个事实后，林德原先的惶恐与后怕都烟消云散了，他先是以迷恋与惊奇的目光凝视手背上的印记，随后又真诚感谢莫拉老铁打赏的火箭，慷慨的迪德拉君主让他这个事业刚起步的年轻巫师一下子就跃升为有房人士，夸一声榜一大哥也不为过。

    榜一大哥虽然长得丑而且心怀不轨，但祂给的真多啊。

    虚弱的莫拉：昏迷中……

    林德：公若不弃，德愿拜为义父.jpg

    林德环顾世界α，这种六角回廊加通风井的布局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一篇小说。

    来自阿根廷的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于1944年创作了短篇小说《通天塔图书馆》，小说中描绘的图书馆就是这种六角回廊的布局，无穷无尽的回廊，以及每个回廊里满满当当的书架。通天塔图书馆其实是一个比喻，它指代的事物就是宇宙本身，描绘其宏伟、无限与永恒之美。

    林德的世界α正是一个小宇宙，一座小通天塔图书馆，他觉得这个比喻真是巧妙极了。赫麦尤斯·莫拉本就是知识魔神，祂的神国就是一座藏匿无穷奥秘的图书馆。吞噬了祂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宇宙也是一座图书馆。

    从今天起，林德就是这个图书馆的管理员了，而这个图书馆就是他的湮灭领域，他的国。

    林德决定将这个世界命名为：藏书塔。如今这里还空空荡荡，但终有一天，它会成为所有求知者向往的天堂。

    林德返回荒野小屋时，他的宠物猫头鹰苏醒过来，可怜的小宠物把头埋在翅膀里，发出咕咕的悲鸣，林德花费了很大的耐心才将它安抚下来。

    作为一头魔法猫头鹰，它生来就要见识到那些奇幻精彩的风景，但直面一位异域魔神还是太刺激了。林德有些担心凯雅与溪木镇的人们，赫麦尤斯·莫拉强行降世，虽然在凡界只能发挥出很微弱的力量，但祂带来的影响或许是很深远的，就像核辐射的烟尘一样，残余在大地上数百年，给当地人带来未知的病变。

    为了给凯雅检查身体，林德将它带入了藏书塔，在这里，林德就是真正的神，他的目光近乎全视全知。而结果印证了林德的担忧，凯雅的魂灵里寄存着莫拉的气息，那些微弱的病变因子就如一颗颗黄绿色的无光眼球，非常隐蔽，尺度上比水分子大得有限，而且陷入了休眠状态，使其更加难以捕捉。

    林德命令这些异质离开，于是它们就从凯雅身上脱落了，漂浮在藏书塔的空气里。这些来源于魔神的奇异因子是很有价值的研究材料，放在藏书塔里保存是一个很好的收纳方式。

    接下来，就该给溪木镇的村民检查身体了。林德不会让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受牵连，所以哪怕很麻烦，也要做出补偿。再说，他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多收集一些魔神气息，事业刚起步，什么都要攒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