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略差一丁点

    爱好，和工作，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这个道理，郑京在初次转生之前，是完全不懂的，因为当时的他跟那谁……比如说“现在”与他并非同处一个位面的阿符有些类似，

    年纪轻轻，心宽体胖，没有工作。

    老实说这样的年轻人无论在哪个位面都很常见，在一定年纪之后时常遭遇挫折，偶尔被现实击倒，理想往往不被人理解，努力也总是跟不上那些陈腐的节奏……

    其实这些年轻人已经很努力了，平均每个人拯救世界的次数不下几十甚至数百次，

    只不过有时候是在梦中，有时候是在游戏里，剩下的不少时间里还时常与他人组队毫不吝惜地向着救世团队贡献出自己的口号与精神支持。

    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现实也是残酷的。

    上一次转生成救世勇者的郑京尚且没有能够完美满足每个人的期待，当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事事如意呢？

    阿符跟郑京的差距，无非就是和式RPG位面里的十数年罢了。

    硬要直接比较的话，忽略掉微不足道工作性质，现在时常上班摸鱼的郑京，是真的没有比先前全心全意支持星辰仙女的阿符强出多少。

    如果不是每周打星尘仙女或者被星尘仙女打都必须算作King的工作，略作犹豫之后便下定决心与陌生精灵携手的阿符，在主观能动性上甚至超过了现在的郑京嘞。

    当然咯，被随手拿来对比的两人现在其实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各自生活的位面也微妙地有着些许差异。

    比如星辰和星尘，比如郑京并不是动画人物，但他的一些日常工作恰巧被“改编”成了动画。

    还比如，King与助手精灵们的实际接触六年来整体上在逐渐减少，而阿符这边则在不断增加。

    比如的比如，郑京他们只是在很偶尔的情况下才会与助手精灵发生正面冲突，通常恩培勒绑架精灵的时候，是为了加快星尘仙女们的成长，锤炼坚定她们的意志。

    而反过来恩培勒干部们被一些特殊助手精灵攻击，控制甚至拿捏的时候，则很有可能是星尘仙女那边出了一些失误，即使是King这样的“底层”小头目拼命放水都难以挽回的意外突发状况。

    毕竟如果连一般兵都要束手束脚尴尬开演的话，就算再young再naive的星尘仙女也会察觉到不对的。

    别忘了PTA无时不刻都有在盯着那些挺身而出，奋力与黑暗组织战斗的少年少女们，未成年人超期工作他们会纠正，倘若有人胆敢给中学生小jiejie们造成心灵损伤的话，更会引发PTA那边的雷霆之怒。

    助手精灵们？

    PTA不是小动保，精灵们只是在工作时会进行可爱变装罢了，本质上跟那些特摄英雄以及反派们的皮套区别不大，倒是跟弦月那些毛茸茸系列改造人完全不是同一类别。

    精灵们的权益通常不需要PTA来保障。

    另外顺便一提，基本上帝都所有黑暗组织的改造人都是拥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在知晓了手术后果以及危险可能性后自主决定是否进行的。至于因为各种其他状况，有故意不遵守规则，或者蓄意打击报复对家进行的无良改造，据说也有其他的高等级机构对其进行查处，甚至还能从神力层面上进行逆向还原……

    反正这种事情郑京肯定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毕竟他连死亡重生都经历过两回了，帝都位面群里的菜鸟级实习生都能做到的事情，区区改造手术还原，对于“神”来说难道还算问题吗？

    总之，距离下一次与星尘仙女们的战斗还有六天，郑京本能地进入了日常摸鱼状态，JQA等同事们也没有比他强到哪里。

    再说了，与人数都还没凑齐的本届星尘仙女组合战斗，无论是难度还是消耗可能还不如例行的恩培勒内部训练。

    后者哪怕是为了保持状态的“基础”小头目与一般兵配合度演练，实际上都是以每年度后期甚至最终战的层级来要求的。

    郑京前前世里曾经有个“他们国家乒乓球队拿奥运金牌比队内训练赛简单得多”的笑话，当时的他基本上有笑没有懂，二穿后的这几年倒是完全理解了……

    劳逸结合，该摸的时候摸起来是最好的。

    至于什么星尘仙女的搭档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总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个乱入“前辈”更诡异，更能打乱传统正邪之争的正常安排和节奏吧？

    ……

    ……

    “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你对星辰仙女的理解太肤浅了，根本就没有到付钱的程度！”

    阿符的房间里，尾巴蓬松的不明生物正蹲在一个废纸箱上，居高临下地长篇大论着。

    那个纸箱其实也没多高，甚至比阿符的电脑机箱还矮一些，不过演讲首重气势，实际上的物理高度和落差并不是重点。

    至于阿符那边也就是稍微应付一下，他从附近超市搜罗到了一个装着若干糖三角花卷豆包在内的，打好了价签的塑料袋，应该就是主食窗口本日清仓的产物，仔细看一下的话，里面甚至还有个棒子面窝头。

    东西便宜了，结果就是种类太多，只能分别用微波炉来热。如果不是倒腾起来相当麻烦且费时的话，阿符才没空听那个魔宠的唠唠叨叨。

    他甚至直到现在都懒得去分辨，对方到底是通过叫声，法术，还是心灵感应与自己对话的。

    读心这个技能就更不用问，星辰仙女动画里面早就播过N次了。

    被擅长脑控的不明生物赖上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顶多是对方想要威逼利诱自己干啥的时候，多费点功夫反复衡量机会，尽量不要被白嫖就好。

    必要的时候，直接展露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本质，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问题。

    “想什么美事呢？负责星辰仙女们所有后勤保障工作的，是，且只能是我们这些助手精灵。顶多再加上一些星女们自己的亲朋好友家学渊源之类。”

    继续在纸箱上演讲的家伙显然读到了阿符的摆烂宣言，虚空呸了一声，颇为不屑地追加了几句。

    没问题啊，那待会儿热好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要吃就得了，啰嗦完了自己滚咯。

    既然知道对方具备读心能力，那阿符当然也懒得张嘴去抬杠，直接在心里鄙视就好了，反正他现在脑子里嘀咕什么，都跟在公频上发言没啥两样。

    “凡人，你现在能做的，只有……”

    “千万别说什么供奉好你之类的蠢话，我从来不喂野猫野狗，更何况现在就算是小动保，进行所谓救助的时候也是要先阉的，然后关几天没人收养就直接安乐死，不浪费半点粮食。”

    被读心唯独有一点好，张嘴抢话头很有可能坐失良机，但直接转动脑筋抬杠可就简单轻松多了。

    这不，自称星辰仙女后援团粉头的不明生物甚至还没来得及摆谱完毕，便被阿符直接一串套话给活活呛住，整个小身体都开始发光发亮起来。

    看着对方一言不合就要放大招甚至自爆的姿态，阿符立刻见好就收，不再在脑海里嘟哝抽象话阴阳怪气人身攻击之类。

    甭管对面的小造型看起来多么多么的人畜无害，单单“会读心”“有智能”这两点，就最好不要跟它结成死仇。阿符又不是十几岁的中二，在接受了自己是个普通人这个现实的前提下，早就知道太过嚣张高调必然没好下场这种基本社会规律了。

    虽然不是有意而为之，但他上述“针对性发言”多少也有点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小动物明显有赖上他的意思，能用两三句话把它赶走当然是成本最低的。

    如果实在赶不走，就要小心提防接下来各种方式以“为你好”的名义威逼利诱压榨利用的套路。

    众所周知，马猴小脚身边的那个啥兽，基本上都是传销人员出身。

    精擅这一题材的阿符当然也熟知这个基本道理，他一个毕业即失业多年的有志青年，自认浑身上下除了一个地方之外，都可以用身无长物来形容。

    而那些传说中的精灵助手，实质上的啥啥兽，最可能干的事情就是让他变成纯粹意义上的，

    真正的身无长物。

    伪娘马猴小脚虽然已经退流行了，但男性直接变身成女性魔法少女的题材却一直长盛不衰，甚至还出现了变身后拥有自主意识的新流派。

    到底有多新其实也不好说，阿符只是偶尔在某群福利时间得到了一个关键字，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相关福利图作者若干自娱自乐的涂鸦漫画分类……

    咳咳，有些扯远了。

    总之，虽然阿符是情理之中的那种再过一两年就会转职成魔法师的标准类型，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连理发都是能少就少，想要断他的根，跟直接要他的命根本就是一回事罢。

    另外万一要不是因为这个，纯粹招收助手的助手之类，那就更惨了。

    签约变身好歹能带来点战力上的提升，多少能蹭一下普通人从未接触过的超凡世界，普通助手能得到什么？

    平白无故把精灵当大爷伺候着？

    美其名曰庶务实际上就只能整天清洁打扫鞍前马后？

    甚至有可能因为单纯被助手精灵所招募的关系，名为星辰仙女团队中的一员，实际上跟粉圈韭菜一样，连偶像的面都压根见不到。

    以前就是从电视里看，签了约掏了钱还是只能从电视或者现场投影里看。

    越想，越觉得自己将来面对的，肯定只有这种程度的“真实”。

    “确实，你起码猜对了一半。”纸箱上的不明生物在被杠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又开口了。

    但依然是令人厌恶的谜语人模式，阿符也能听得出那其中压根就没有掩饰过的得意，所以他决定继续照怼，“我跟你讲，正常的合作也就算了，如果你敢玩任何卑鄙手段，只要没彻底把我控制住，我必定加倍奉还！”

    于是接下来，不明生物尾巴一卷，不知道从哪里兜了枚一元硬币直接砸到了阿符身上。

    “这钱不是我赚的捡的，而是刚才从超市收银机里偷摸拿的，还个看看呗？”

    “我没零钱，有本事扫我line付款二维码。”

    “……”

    “……”

    不知不觉间，略微有了那么点臭棋篓子棋逢对手的意思……

    ……

    ……

    几乎相同的时间，在与郑京和阿符并不相同的某个地点，焰绯正在以变身前的普通人模式从事着例行的打工任务。

    与同事们一起，穿着统一的制服，做着节奏力度完全一致的动作。

    并不是啦啦队，倒是也有队形和阵容方面的需求。

    并非练习，而是正式的工作内容。

    虽然焰绯已经尽可能地努力适应并且合群随大流了，但她却总有一种时时刻刻都会失败，下一秒就会脱离队形把整件事搞砸的预感。

    幸好自打她接下这个工作以来，类似的预感就完全从来没有成真过。

    不幸的是，很多时候焰绯都觉得，还不如真的彻底搞砸，然后被开掉来的好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项打工是高中就对她很照顾，到了大学运动队里热心依旧的学姐专门介绍来，而且对面的用人单位看起来制度相当严格的话，她没准早就躺平摆烂了。

    工资是挺高没错啦，每次出现场还有相应补贴，意外受伤除了专业度极高的治疗外，还会附带可以直接扣除打工次数同样也可以折现的补贴与津贴。

    虽然是打工人，但公司似乎也准备周全地给她购买了几个可能用的到的意外保险……

    假如这待遇优渥的雇佣公司不是弦月结社的话，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是的，现实就是这么无情。

    那个曾经作为正式队员从第一次战斗就正式登场的飒爽仙子，

    那个两年前历经无数艰难困苦战胜邪恶反派组织的救世英雄，

    那个从小便热情活泼乐于助人坦然面对诸多困难的妙龄少女，

    正受困于家境的艰难与前辈的拳拳好意，不得不在弦月结社戴着骷髅假面，穿着骷髅外装，担任着气氛组工作的黑衣杂兵。

    幸好她的身前有压阵的怪人，在前面还有例行担当进攻主力的弦月公主（之一）。

    幸好今年对面的连者队伍是最为普通的，且名副其实，传统复古的五连者。

    无论排班到哪个弦月公主出手，都能轻松挡住三名以上的正义战队成员，然后比公主实力还要强大的怪人，对付剩下最多两名英雄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情况下杂兵们肯定是不需要认真战斗的，甚至真正上场动手的机会也很少。

    稍微算一下的话，从接下这份工起已经差不多一个半季度了，焰绯总共上阵交锋三次，其中两次还是大家一起围殴实力最差的黄连者。

    这个黄连者还是男的。

    顺便一提，这届战队里有蓝和粉两名女性，单纯体术而论蓝可能还是全队之首，强到了让焰绯好几次都忍不住主动上去跟她交手的程度。

    当然前星尘仙女最后还是忍住了，否则从各种意义上讲，真打起来之后的场面一定很糟糕……

    所以话题回来，任何人处在焰绯这种情况下，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上工就必定心情微妙复杂。

    万一一时不慎手头跟不上同伴动作，结果在本家公主和怪人前来救援之前，就本能暴露了自身实力，甚至哪怕是不经意间用出的星尘仙女招牌动作，那乐子可就忒大了。

    幸好，

    幸好曾经的救世主见识过大风大浪，经历过各种绝境，所以到目前为止都还稳扎稳打从不翻车，听说总务那边都有跟公主和怪人们进行过若干流调，可能在下个月的季度评选中会给焰绯发上一份优秀奖金呢……

    倘若真是如此，到时候可就更不好意思辞职了。

    没办法，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得这么现实。

    可焰绯自己也同样深知，多赚的钱并不能缓解内心的压力。

    虽然弦月这边的行动很多时候完全参照台本，完全看不出什么反派方惯常造成的破坏混乱之类，但万一下一次就会出现呢？

    万一的万一，碰巧又是焰绯自己轮到了那个本场最反派的高光时刻呢？

    根本就没办法应对，想想就觉得可怕。

    “所以为什么……”再度稳稳跟上同伴，黑衣月光兵阵型再度变换成功。“……为什么越来越烦躁的时候，就越想去打那该死的King一顿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