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鼠目寸光邢氏狼狈
贾琮将贾赦的话记在心中。 再陪着说了几句话闲话,便离开书房小院。 自去做自己的事不提。 贾琏出行在即,算来在府里也不过再待上五七日光景,便要离京赴任。 所以,贾赦动作极快,次日便去了正房。 邢氏被禁足正院已有一段时间,再没见过贾赦的面。 此时见他进房,竟似天上掉下个活龙一般喜出望外。 连忙迎上来,低声唤道:“妾身见过老爷!” 若是换了个年轻貌美女子这般含羞带怯的低声娇唤。 贾赦一定能够欣赏。 只可惜眼前这个人是邢氏。 一个贪婪愚钝,冥顽不灵的蠢货。 贾赦在堂中坐下,直截了当地道: “这里是四色见面礼,你过东府见见珍儿媳妇的两个妹子。” “尤其注意行二的那個。” 邢氏微微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珍儿媳妇的妹子?这可差着辈儿呢!” 她生怕是贾赦看中了尤氏的meimei,冲口而出。 贾赦看着她那张刻薄脸,就烦躁得够够的。 “叫你去就去!” “胡思乱想些什么!” 心不甘情不愿的邢氏,拿贾赦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好带着四色见面礼叫人备车过东府。 路上,邢氏终是按捺不住心底疑惑,让王善保家的出去细细打听了一回。 刚进东府垂花门,便见王善保家的抄近路赶了上来。 “太太,是这么回事……” 王善保家的凑在邢氏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回。 得知贾琏要外放,王熙凤不肯随行,贾赦看中尤氏之妹要给贾琏纳妾等事之后。 邢氏心中大定。 这才带着人款款进了尤氏上房。 先见了尤氏。 又命尤氏接了尤老娘尤二姐并尤三姐过来。 果然,尤二姐尤三姐都是一副好样貌。 只看着尤二姐更觉温和柔顺,尤三姐却是多了几分卓约多姿,美目流盼。 尤氏见邢氏送上见面礼后,只顾拉着尤二姐细看,也明白了几分。 她原本有些担心贾珍伤好之后,会对两个meimei生出觊觎之心。 如今能许给就要外放的贾琏,哪怕是做二房,心内早已千肯万肯。 打叠起百般花言巧语,哄得邢氏眉花眼笑。 一时间,满室谈笑生风,气氛和睦。 从东府回来,邢氏对着贾赦赞不绝口。 “那尤家二姑娘生得模样自不必说,性子也好,还回了两个亲手绣的荷包给妾身。” “老爷,这针脚细密,做工精巧,颜色选得也好。” “是个正经女儿,堪配咱们家琏儿。” 温柔和顺的尤二姐,当然比那个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王熙凤要上强十倍。 “既然如此,你就将聘礼准备起来。”贾赦淡淡地道。 贾敬出家避祸城外玄真观后,东府被贾珍那混球闹翻了天。 他心内委实不愿意跟一堆烂污事的东府,再有什么牵扯。 若不是贾琏死乞白赖地求着他,他情愿去牙婆处挑两个家身清白的人回来。 也比尤二姐强。 邢氏拿着荷包的手猛地僵住。 “啊?” “纳个妾而已,还要正式下聘?” “王家那边不会同意吧?” 一来聘则为妻,下聘纳妾就是在王熙凤的脸上活生生抽巴掌。 二来么,她的银子向来镶在肾上,让她往外拿银子做聘礼简直是要她的老命。 贾赦不耐烦地道:“啊什么啊?” “老子给儿子纳个小妾关王家屁事?!” “再说又不用花你的银子,我回头自会将聘礼给你。” “只管整理好了派人送去东府便是。” “其余礼节,三日之内全部走齐!” 他虽然很想打王熙凤那张趾高气扬的脸。 到底不能太过分,连三书六礼等仪式都跟娶正妻一个样。 邢氏刚刚放下来的心又高高提起:“老爷,才三日时间,不会太紧了些?” 贾赦再也忍耐不住,拍案而起! 他还得亲自去一趟东府,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贾珍安排人去给尤二姐退亲。 实在跟这蠢妇连继续说话下去的耐心都没有了。 “蠢货!” “冬月廿四,琏儿便要离京赴任!” “用你那猪脑子算算还有几天时间?!” “难道还真能跟娶妻一样的走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贾赦拂袖而去。 东府会芳园天香楼。 贾珍从尤氏口中得知邢氏今日来意。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 他早就看中了尤二姐标致和悦,只等伤养好了便下手。 却不想被贾琏截了胡。 “琏兄弟怎么知道二姐的?” “可是蓉儿那个混账行子说的?” 贾珍问道。 尤氏哪里敢提贾蓉一个字,口中只说:“这段时间琏兄弟不是常过来坐?” “怕是在哪里碰见了也未可知。” 贾珍心中大为不舍。 又知道贾赦是个混不吝,他决定的事断然不能推脱。 正在满心纠结的时候。 忽听门外有人回道:“西府大老爷来了。” 唬得尤氏三步两步从天香楼后角门出去了。 贾珍忙命:“快请!” 一时贾赦进来。 贾珍口中给贾赦请安:“侄儿给赦大叔父请安。” 贾赦见贾珍还是躺在床上,绷带紧紧束着一条腿,动弹不得。 于是问道:“珍儿这腿伤还没好?” 贾珍苦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这么容易好?” 当日贾敬发怒,专程从玄真观出来,狠狠打断了他一条腿后。 他就从跟去玄真观伺候贾敬的小厮口中,得知前一天贾赦带着贾琮去过。 心内对贾赦更多了几分惧怕。 生怕又是知道了他干的什么破事,特定赶来教训他。 半日。 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不早不晚的,赦大叔父怎么舍得屈尊降贵?” 贾赦对贾珍这混账行子觊觎儿媳的事,极为不满。 只淡淡地道:“你大婶婶看中了你媳妇的二妹子,想许给琏儿做个二房。” “你意下如何?” 贾珍哪里敢对贾赦说他暗藏的那些龌龊心事。 满脸赔笑:“这是极好的一门亲事,我那妻妹跟琏兄弟正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 “侄儿岂敢不同意?” “是么?”贾赦淡笑:“我怎么风言风语里听说你那妻妹定过亲?” “是谁家的?” 贾珍心里又是一惊,怎么连这事贾赦都知道? “她是指腹为婚,许得是原皇粮庄头张家的小子,张华。” “如今穷得只待讨饭,侄儿早让蓉儿给了他十两银子退过亲了。” 贾赦道:“既如此,那退亲文书呢?” 贾珍额头上暴起一层冷汗,张华在他眼里就是沿街乞讨的花子。 只扔了十两银子说了一声,哪里有什么退亲文书? 贾赦冷冷地道:“明儿你大婶婶会来送聘礼,在聘礼过来前,我要看见正式的退亲文书!” 没有退亲文书在手,他才不会让尤二姐进门。 省得以后多些手尾跟。 贾珍连连点头:“是,是,是,侄儿这就命蓉儿去办!” 说着急命人找来贾蓉,让他再带着银子跟定亲文书去找张华不提。 “我知道你那妻妹家境寻常,也不用她家再备什么嫁妆。”
“琏儿不日就要赴任,所以三日之后,花轿上门,从会芳园角门过府。” 贾赦嘱咐了贾珍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见贾赦事事将就,潦草了事。 贾珍怒气渐深,却无可奈何。 待贾赦走后,贾珍手中一盏官窑汝瓷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当夜。 贾赦带着贾琮贾琏进了东院私库,给尤二姐准备聘礼。 贾琏上次收取生母张氏嫁妆的时候进来过。 而贾琮却是头回进到这私库中,只觉四处五彩炫耀,琳琅满目。 贾琮拉着贾赦问道:“爹,这就是伱的私库?” 贾赦笑了笑:“这只是其中一间,放些不太值钱的古董,金银玉器跟锦缎衣料。” 他每常把玩的奇珍可都在书房小院。 贾琮暗道自家这便宜老子果然壕无人性! 吐了吐舌头:“爹,我猜二叔一定没你有钱!” 贾赦哈哈大笑:“那假正经手里有个屁的钱!” 随意指了二十四样出来,命人用二十四台樟木挑箱装了。 送去邢氏正房。 又转头对贾琏道:“十封百两现银我便帮你备好。” “至于那些三牲,茶礼之内的东西,可得明儿你自去准备。” 纳妾不用大雁,不用龙凤双烛,贾赦便也没提。 贾琏一心想着就能进府的尤二姐,更没留意到这些聘礼小事。 满心欢喜地笑道:“多谢父亲,儿子省得,明儿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父子三人说着话,锁了私库出来。 一队小厮便上来将挑箱抬走。 贾琮皱皱眉:“送去太太那里?” “怎么了?不送去太太那?难道还要送书房?”贾赦笑道。 贾琮嘿嘿直笑:“那我保证,马上咱们就有笑话看了!” 邢氏那蠢妇是个雁过都要拔毛的人,看见这些东西不做手脚才怪! “她敢?!”贾赦眉毛往上一挑。 贾琮耸耸肩膀,将双手一摊:“只怕她还真敢。” “爹若不信,咱们如今就过去看看。” 贾赦沉着脸,带上贾琏贾琮悄不声不响进了正院。 挥手制止丫鬟仆妇进去通报。 父子三人悄没声儿站在正房窗户边细听。 只听王善保家的絮絮叨叨地道:“纳个小妾而已,哪里要这么多聘礼?” “太太你看,这白玉香炉比太太常使的那个还要润些呢!” “还有这大毛料子,宫缎织锦,妆蟒绣堆,可都是好东西!” “老爷跟咱们二爷也太撒漫了些!” “不如,咱们悄悄换上一两件,那尤家小门小户的,想来也看不出什么……” 邢氏见了这些东西,也是眼馋的紧。 只是她到底心内惧怕贾赦,只悄悄地道:“尤家便看不出来,难道老爷也看不出来?” 王善保家的笑道:“明儿将箱子一封,谁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一句话说得邢氏意动,悄声笑道:“趁现在没人,你快些去办!” “只是要隐秘些,千万别被人看见……” 话音未落。 怒不可遏的贾赦,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去! “好胆!” “还当真屡教不改不是?!” “来人,带王善保家的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明日琏儿你带琮儿去下聘礼!” 贾赦顿了顿。 才对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的邢氏连声冷笑。 “老子不是你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教你这蠢货做事做人!” “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给老子乖乖地蹲在院子里。” “敢出去一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等翻了年,再给你建座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