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县仨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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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o年三月三十日，乌云滚滚的中国的历史天空中又涌出一团黑云，原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公开叛国投敌，在南京成立了“中华民国国民政府”，汪精卫就任伪政府主席、伪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和行政院院长。汪精卫挥舞着“曲线救国”旗帜，叫嚣着“和平反共建国”口号，将枪口面向了抗日军民，成为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卖国贼和大汉jian。

    狗屎虽臭，苍蝇却趋之若鹜。汪精卫伪国民政府招牌亮出后，出现了骇人听闻的黑色数字：二十名国民党中央委员投奔到汪精卫帐下，五十八名国军旅长以上高级将领改旗易帜，投降的国军人数占到汪精卫伪军兵员的百分之六十。神州大地浊浪滚滚，许多国民党官员“朝姓蒋而暮姓汪”，国民党军队“降将如潮、降兵如毛”，日本帝国主义平添了一群恶狗，抗日军民增加了一个敌对阵营，本来就很艰难的抗日战争变得更加艰难。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阎老西，你开除了我的党籍，我还看不上你国民党哩！”蜗居在西安的坑人精笑得喘不过气来，他立刻决定：寻找门路，投靠汪精卫。一天，坑人精在《西京晚报》上看到一幅漫画：“汪伪政府十丑图”。这幅漫画本是嘲讽汪伪政府里的十个主要成员的，而坑人精手捧“十丑图”，却如同捧着十个菩萨画像，逐个往后欣赏。当他的目光注视到第四张面孔时，觉得似曾相识，一看下面的名字：梁鸿志，汪伪政府监察院长。噢，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北大同学的表叔吗？

    一九二五年坑人精在北大读书时，好友李郑琪向他炫耀，说其表叔梁鸿志在段祺瑞执政府任秘书长。坑人精曾在李郑琪引荐下，拜访过梁鸿志，印象是满嘴斯文，谈吐不俗。坑人精吩咐时甫留在西安照管家眷，他与汤文辉迈上了奔赴南京投jian路。

    坑人精先找到同学李郑琪，由李郑琪牵线搭桥来到梁鸿志府上，用三十根金条谋了个下沅县伪县长职务。但当坑人精春风满面地返回西安后，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坑了半辈子人，却被他的心腹狠狠地“坑”了一把。

    坑人精与汤文辉离开西安的那天晚上，时甫辗转反侧睡不着了。五年来他追随坑人精，只是为了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不像汤文辉那样一味盲从。在榆林镇，当坑人精提出要卷走县政府资财时，时甫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坑人精竟如此丧尽天良、胆大包天！但不继续与其为伍又不行，因为坑人精与汤文辉都带着枪，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如果不是坑人精执意投靠汪伪政府，时甫可能会继续跟着他混下去。“决不能当汉jian！当了汉jian，不仅自己身败名裂，也让列祖列宗蒙羞。”当晨曦亮在窗户上时，也照亮了时甫前面的路。

    如果空手回到榆林镇，阎锡山一定不会轻饶自己；若能把政府资财带回去，或许能将功折罪。早饭后，坑人精的小老婆甘美霞对时甫说：“小时，到街上逛逛吧！”时甫假装为难地说：“嫂子，我今天头痛得厉害，我就不去了，您和孩子去吧。早去早回呃！”甘美霞拖着五岁的小女儿，哼着蒲剧段子，春风摆柳一样扭着屁股出了门。

    时甫胆战心惊地撬开了坑人精卧室门，找着了装县政府资财的提包。提包里的钱已被坑人精花了一部分。这不行，钱不够，难以向阎锡山交账。他又从床底下找着了坑人精私人财产的箱子，别开箱子后，黄灿灿的金条白花花的银元晃得眼花缭乱。他原想给坑人精剩上几根金条几块银元，想到坑人精的金钱都是坑人所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倒光油，一咬牙，把那金条和银元哗啦啦全塞到县政府资财的提包里。

    “了不得啊！真是忠贞之士，忠贞之士啊！国家危难之时，正是考验人之时。时甫啊，你经受住了考验！难得啊，难得！”到榆林镇后，一身戎装的阎锡山握着时甫的手，赞不绝口。又盯着时甫的眼睛问：“听说你不仅夺回了国家资财，还拿回了康仁静那个坏蛋的个人金条？”时甫答道：“根据国家法令，汉jian的财产就应该没收充公。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就代表政府把它没收了！”阎锡山摸了摸上唇上的小胡子，扭头对一旁的省主席赵戴文夸赞：“你看看，你看看，当机立断，果断执法，时甫立了大功！赵主席，我提议，提拔时甫兄弟为下沅县县长，你看行不行？”赵戴文急忙附和：“特殊时期，正是用人之际，破格提拔忠臣勇士，是形势所需，我同意！”

    时甫原先只想着不受责罚即可，不料竟连升三级，当上了县长！惊喜得双腿啪一下跪在地上，热泪滚滚地望着阎锡山，有几多感激的话表忠的话要说，但嘴唇哆嗦着一句也没说出来。而赵戴文对时甫坐直升机并不惊讶。眼下，晋绥军急需军费，三十六根金条如雪中送炭，正当其时，时甫确实立了大功；况且下沅县还在日军手中，给时甫一个县长头衔，不过是打了一张白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