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血还血

    在暴风骤雨般的枪声中，奄奄一息的卓连长努力地大张着目光微弱的双眼，等待着此生最后关心的那个时间点的到来……杭翻译又看了一下表，大声地对焦急等待的卓连长说：“卓连长，再有五分钟就起爆了！”卓连长双眼奇迹般地放出动人的光芒，对杭翻译说：“告诉吴队长，可以撤离了——”喘息了几下，用尽一生最后的力量，断断续续地对杭翻译说：“告诉樊团长，……我们……完成了……任务——”便闭上了双眼，再也唤不醒了。

    杭翻译抹了抹眼泪，向正在卡车下射击的吴二柱大声喊道：“吴队长，卓连长说，我们可以撤离了！”二柱看了一下手表，估计了鬼子砸锁、找手电时间，是该撤离了。便与强娃从卡车下面爬出来，身后拖着两道顽强的血迹——他俩都身负重伤。

    鬼子们潮水般涌到军火库门口。卡车底下的游击队员是死是活，他们已经顾不得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军火库。军火库爆炸了，那是惊天动地、掉脑袋的大事！但是，军火库厚重的大门上的大铁锁不允许他们进去。钢铁铸造的铁锁一旦投入使用，便六亲不认，只认钥匙，可钥匙现在装在卓连长的口袋里。鬼子们瞪着愤怒的焦灼的眼睛，抡起枪托，砸得大铁锁“咣当咣当”震天响，铁锁与门关撞击着冒出一簇簇火花。鬼子们急得哇哇叫，大铁锁也气得咣咣叫：“混蛋，小鬼子！造我时总嫌不牢，砸我时又嫌太牢，你们这些自相矛盾的家伙！”龟田甩掉上衣，露出满身横rou和肚腹上的黄毛，从一个鬼子手中夺过一挺机枪，抡圆了，向大铁锁砸去！大铁锁愤怒地顶住了龟田的打击，丝毫不肯松动。一个聪明的小鬼子突然高叫了一声：“到车库找铁杠！”一群小鬼子立即向大院外的车库狂奔，好像修车用的铁杠就是孙悟空的金箍棒，需要十几个人抬似的。

    卡车后的行动组成员们轻松了，即使冲不出去，死在这里也值了。杭翻译痛哭流涕地对二柱说：“卓连长牺牲了！”二柱扑过去，悲痛欲绝地喊道：“卓连长，卓连长！卓连长——”卓连长回答他的，只是完成任务后的满意的笑容。卓连长，卓连长啊，你奋战多年，屡立战功，却牺牲在了我们下沅县，我对不起你啊！我怎么向樊副团长交代啊……

    吴二柱擦了擦血红的眼睛，对同志们说：“向西越墙撤离的路被鬼子的机枪封锁了，看来我们冲不出去了，大家就钻到卡车下面。军火库爆炸后，这里的鬼子一个也活不成，我们躲在车下兴许还能保住命。爆炸过后，我们再冲出去！”杀猪李一边还击厕所顶上的鬼子，一边哈哈哈地笑着说：“小鬼子的破汽车，今天倒成了咱们的碉堡了！”这时，围墙外一颗红色小星星蹿向高空，接着又是一颗。二柱灵机一动，立即对坐在地上的山田说：“兄弟，手雷用一下！”迅速地把山田腰间的手雷抽出来，拔掉铁销子，在水泥地板上一磕，扬手扔到了围墙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