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灯和女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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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前辈在屋内一阵翻找,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药蓠帮我拆开绷带,血还没完全止住,黏黏的,一扯就疼。 “唔……”我闭上眼。 “乖,一下就好。”前辈用棉签沾了些瓶子里的液体,往我伤口上涂:“这是Angel的唾液,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我眨了眨眼,又狠狠闭上。 “他听说是Angel的唾液,就不好意思了呀!”药蓠一面扔掉沾血的绷带,一面拿我打趣。 “哦,真的么?”前辈也笑,“我说,山鬼不来帮一下忙?” 山鬼怔了怔,望向我们,复又将头垂了下去。 药蓠沉下脸来,肃然道:“你怎么回事?” 山鬼长叹一声,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来,走到我们这里。 山鬼平时最爱惜的白衬衫上沾满了泥,泥泞和布料凝固在一起,皱巴巴地挂在他身上,刚靠近就能闻出一股子草木的气息。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啦,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再说青灰的死很蹊跷,单单责怪你,我觉得不应该。”前辈扬起脸来,安抚他道,“你刚刚不是帮小夏埋葬了狼崽么?小夏没有拒绝,说明他自己也在重新思考这件事。” “另外,”前辈突然低下头来,扔掉棉签,拧好瓶盖,看着我的伤口一点点愈合,语气有些失落,“我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重,应当他来向小昱道歉才是。” 这时,我感觉到刀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抽回胳膊,把衣服套上穿好。 “不要紧啊,”我道,“小夏的心情,我……” “咣!”门开了,我要说的话被硬生生打断。只见夏沐红着眼眶,满身是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那个……”他一开口,就露出两颗獠牙,漆黑的狼耳也警惕地平举着,“……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两脚着地之时,峙后悔了。 十几双眼睛正注视着她,十几个男人在舱里,或坐或立,将她围在当中,无一不是虎视耽耽。 为首的男人留着一头金棕色长卷发,背靠酒桶,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摆满甜点和美酒的桌子后面,玩味般上下打量峙。 “对不起,打扰……”峙咧了咧嘴,抬腿要走,立刻被三五个大汉拦住去路。 “既然来了,不喝一杯?”长发男人——帕修斯朝后靠了靠,用不容拒绝的语气笑问。 峙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在与帕修斯对视的瞬间,突然兴奋起来,一个箭步窜到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凑近了问:“真的,请我喝酒?你确定?” “当然。”帕修斯笑望着峙的大脸贴上来,不躲也不闪,任凭两人鼻尖对鼻尖“——尽情享用吧!” “那好,”峙“哐当!”一声退回座位上,把验灵灯住地上一搁,双眉一扬,手一挥,“给我上等的爱尔兰甜酒!” 随着帕修斯一声响指,立刻有人拿过启瓶器,把印有“BAILEYS”字样的中型酒瓶打开后递上来,峙伸手接过,仰脖就灌,喉咙一下又一下地律动……眼见瓶中酒迅速减少,验灵灯的眉毛逐渐舒展成“八”字,嘴巴好像个鸡蛋,周围人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峙闭着眼,双颊微熏,一线天光照射下来,落在她又长又黑的睫毛上。 “咣!”——终于,透明见底的酒瓶被放回桌面。峙轻轻哈出一口气,在甜腻的奶香与浓醇的酒味里,她面庞绯红,缓缓睁眼,迷离的目光被凌乱刘海半遮住——她向前欠了欠身,继续叉起一块奶油往嘴里塞,好像全然不在意自己的醉态正被那么多男人看着。 帕修斯全程微笑,验灵灯却开始紧张了。 “你不怕酒和食物里有毒?”黑暗中,另一个男人缓缓现身——紫发微卷,墨色连帽长衫,两枚银制耳钉闪闪发亮,正是纪朝歌。 “呵。”峙浅浅一笑,把举到唇边的奶油含进嘴里,动了动腮帮子,咽了下去。 “下毒,只对怕死的人管用,但是……”结束后,峙拍案而起,在餐具响亮的碰撞声里,一把揪住纪朝歌的衣领,“……天堂有人等我,地狱也有人等我,死亡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迟到的团聚罢了!” 纪朝歌低下头去看峙,峙踮起脚尖,努力靠近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吸血鬼,甜酒的气息呼在纪朝歌脸上,他不由一怔,读心术在那一刻,好像失灵了——“这样汹涌的悲愤么?”他暗自皱眉。 “哈哈哈……大叔你的表情好逗呀!被我吓到了么?”峙突然松手,后退两步,一个没站稳,“哐!”地撞在桌沿上,把伸手欲抓验灵灯的帕修斯弄得一惊,只得悄悄作罢。 “哪里哪里?”纪朝歌赶忙摆手,“就是看你太可爱了,很想和你再喝一杯呢!”
“早说嘛!”峙满脸无所谓,抄起桌上一瓶酒,一口咬开瓶盖,潇洒转身,面向纪朝歌正色道,“先说好,这酒不能只有咱俩喝。” “哦?”纪朝歌笑。 桌子底下,验灵灯再次感受到来自帕修斯的威胁,表情由怒转惊,只见帕修斯伸长了手,阴鸷一笑,眼看就要握住斜置的灯杆。忽然,“哗啦啦”一阵液体浇落之声由远及近,帕修斯当即缩手,保住了自己的白手套。 船舱正中,峙提着酒瓶,扬手一洒间,放声大喊:“敬我的亲人,敬我的过去,敬……我的理想!”——话音落处,验灵灯似收到什么命令一般,倏地抖擞了精神。 鲜红的酒浆不断迸溅,在地上留下喷射状的痕迹,足足连成半个圈。不少人都被峙这一番疯闹弄蒙了,只在原地看着,待衣服上被溅了红酒才堪堪回过神来。峙洒完了酒,抱着剩下那小半瓶,嘴对嘴地痛饮起来,谁知她喝了没一会儿,脸就红得跟桃子一样,再要灌下去,便往外呛了。 “哗啦!”酒瓶落地,霎时摔成碎片。峙双手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腰都弯了。“咳,咳咳,咳……”咳着咳着,峙双膝一软,跪倒在满地的碎玻璃渣中。 帕修斯和纪朝歌彼此交换了眼色,皆示意准备上前的部下们退回原地。 “哈?没有毒么……只是,咳咳,只是呛到了么?”峙咳了一会儿,脸色稍转,径自捂着嘴僵住了,喃喃道,“还以为,快要死了呢……唔?” 她刚说完,一把森冷如骨的长剑就抵在了她的下巴上,只见帕修斯一手提着验灵灯,一手擒着长剑,居高临下地笑看着峙:“端木小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只是请你来玩闹的吧?” 验灵灯表情愤怒,不甘地瞪视着二人。 “是啊,这酒也喝够了,疯也耍够了,该谈谈我们的条件了!”纪朝歌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峙的肩头,暗自运力,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使峙无法起身。峙跪在地上,不再反抗,只是大梦初醒般睁大了眼。 “告诉我们,这盏封印了前任鬼主一半魂魄的验灵灯,该如何使用啊?”帕修斯剑尖一挑,和堪堪抬头的峙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