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泉城

    1，泉城

    1919年济南的冬天。

    周围连绵的小山，形成一道天然的美丽屏障，使得济南即使到了冬天也并不特别寒冷，而且还是非常湿润的。落雪的时候，那些小山如同水墨画一般，环绕在济南的周围。

    济南城，除了那几大名泉以外，小泉也有许多。据说在当时，好多地方，随便抠起一块石头就可以浸出一洼的水，可见泉城这个称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丽而美好的城市，在这一年的巴黎和会上，竟被要求德国在山东的一切特权转交给日本；而也就是在这一年，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济南血案！

    1919年7月22日，山东督军张树元发布戒严令。8月3日，济南各校学生代表300余人赴督军署请愿，要求取消戒严。当局变本加厉，派军队镇压。

    1919年8月5日晨，济南戒严司令、镇守使马良以“煽惑军警，危害治安”的罪名，悍然下令将爱国回民马云亭、朱春焘、朱春祥枪杀，世称“济南血案”。

    北洋军阀政府的镇压，没有把学生们吓倒，反而更激起了山东学子们的爱国热情！

    山东大学，号称当时的亚洲第一大学，政治思想自然也是走在了前列。学子们把报纸《曙光》当作校报来传阅，纷纷为《曙光》投稿，编辑。校园里沸腾着一股积极向上的爱国力量！

    许荣斌自8月份济南解除封禁后，被父亲强行带回老家，勉强在家待了段时间，就找借口返回山东大学，后就马上积极得投身到新一轮的爱国运动中。

    经过那场血雨腥风的运动，作为班干部的许荣斌变得更加沉稳、成熟。他带领同学们借鉴BJ、天津学生的斗争经验，应***的号召，稳健地指挥着学生的学习和运动。把大量的爱国种子，转入地下。在校宣传栏里，写下了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即将放寒假的时候了。礼堂里，闫教授正在严肃而激昂地为同学们做着学期结束训话：“……巴黎和会上，顾维钧先生曾说，中国不能放弃孔夫子的诞生地山东，犹如基督徒不能放弃圣地耶路撒冷。我们经济学的大学生，更应该懂得经济强国的道理，更应该及时了解时事政治，经济与政治相辅相成，政治的稳定，经济才可得以发展，而经济的发展，政治上才能强大！我们当代的大学生，更应以振兴我中华经济，富强我中国山东为使命，不负山东，不负中国！”“不负山东，不负中国！”礼堂里，群情激昂，学生们纷纷握拳于顶宣誓！

    直到回到宿舍，闫教授的话还在许荣斌耳边激荡，让他久久不能平静。1919年，是个不平凡的一年，作为一名热血青年，他是该趁着这假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为挽救这破碎的河山，尽自己一份力量！

    2，凡间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转眼已经进入了腊月。晚上，一轮孤冷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稳儿家那棵高大的泡桐树枝子，被月光照射着在地上形成一张大大的网，轻轻地摇动着。

    稳儿就着淡淡的灯光，用一件娘剩下的旧衣裳，剪掉破洞的地方，又翻了一下面儿，给青儿做了套新棉衣。快过年了，她怎么着都想让meimei穿得新新鲜鲜儿的。

    忙活完这些，就开始烧水给奶奶洗脚。青儿一直蹲在旁边看着，她其实是不敢仔细看奶奶的脚的，可是又忍不住去看。这双奶奶引以为豪一辈子的脚却让青儿一直觉得心惊胆战的：每只脚上，除大拇指以外的四支脚趾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被生生的全部折断，往脚底大拇指的下方卧着，整个的长度跟她六岁的小手掌差不多，样子实在是叫人看着恶心而恐怖！个子高大的奶奶用这样一双脚走路，难怪老是打晃，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

    稳儿轻轻地给奶奶洗着脚，那卧着的脚趾下面，常常会有脓水冒出。稳儿一直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裹脚？什么样的人会喜欢这么丑陋的东西？！奶奶这一辈子没敢张扬过什么，唯独却对她这双脚，常常毫不加掩饰得自夸：“俺这双脚啊，长不过一横砖，是最标准的小脚了！”每每奶奶这样说时，稳儿和青儿会不由自主地对望一下，青儿会对jiejie咧咧嘴，惹得稳儿禁不住得乐！

    “路儿还没信儿吗？”如今，这句话却成了奶奶挂在嘴边的了。自小路走后，奶奶几乎天天絮叨地问，尽管她也知道答案。“没呢，奶奶！”稳儿总是不厌其烦地答上一句。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焦急，只是她不能把这种焦急表现出来，她知道，奶奶是心里牵挂着她那个唯一的孙子。于是，整天跟着奶奶重复同样的话。

    尽管自民国建立以来，提倡用公历，但过大年在中华大地已经根深蒂固，老百姓更是不知公历为何物，依然讲究着自己的日子。奶奶总是对每一个节日记得清清楚楚。

    腊月初八晚上，稳儿跟奶奶熬到半夜，将扒好的大蒜放在坛子里，浇上干菊花和醋，这叫腊八蒜。据说这腊八半夜腌的蒜消毒祛火还好吃！要是遇到谁牙疼，或是发炎张疮之类的，奶奶总是拿出这腊八蒜的老汤子来给抹上，还别说，有的时候还真是挺管用的。

    稳儿扒这蒜特别用心，路儿在家的时候最爱吃这腊八蒜。今年他不在，稳儿觉得自己更应该腌好了，等路儿回来以后再拿出来给他吃！想着想着，稳儿的嘴角噙着笑，她仿佛看见了弟弟就着腊八蒜，狼吞虎咽地吃饭的样子。

    过了腊八是新年，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奶奶说今天是小年。一大早，奶奶就让稳儿帮着，把灶后面那张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灶王爷请下来，掐了点年糕涂在这画上的灶王爷嘴巴上，然后点燃了纸画，奶奶带着稳儿和青儿跪下，嘴里念叨着：“灶王爷呀，你在俺家待了一年了，今儿送你上天。你到上头莫说闲话，多言善事，保佑咱农家来年五谷丰登，俺再请你回来吃供奉！”说完，带着稳儿、青儿磕了三个响头，这算是把灶王爷送走了。

    奶奶说：“过年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神仙最多了，今年咱们最要好好儿地过，路儿去找你爹了，咱得求神保佑他顺顺利利的！”稳儿点点头，道：“行，奶奶，您说咋过就咋过！”

    嘴上说着，其实心里也有点犯愁，吃的都快没有了，这年怎么个好好过法？不过，她还不能跟奶奶说这些，唉，稳儿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是长大了！

    接下来，奶奶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过年时的禁忌，如：腊月里，不要在别人家梳头发;大年初一不要泼水······等等，对这些讲究，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验，见奶奶过得这样郑重，知道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便一一照做，也算是对祖先的尊敬吧！稳儿总是努力要记住奶奶说的这些话和这些节日，她觉得记住这些和过好这些节日，是对亲人的尊重和眷恋。

    其实，穷人的仪式比起那些富裕的大户人家也算是很简单的，不过该有真诚还是一样不缺的，都一样的默默等待着大年的到来！

    稳儿期盼着，过年时能迎来弟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