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街游
少年早已离去，儒生站在院子久久不能回神。 风吹叶落，黑暗中，有人在小巷的另一头缓缓走来，路过小院时，小槐树叶正好飘到他的面前。 道人伸手接住，并未瞧上一眼就又将叶子随意丢弃，转头看向院子，一半打趣，一半不屑地说道：“呵，教人写字，字未教却先替人磨了半天墨……” 语气一转，声音明显要冷了几分：“他王凡当真是个掌中宝。” 这已经不是什么掉不掉价的事，而是他王凡承不承受得住的事了。 儒生淡淡一笑，摇头叹息道：“小经，当年你也好不到哪吧？” 道人沉下脸，他最不喜有人提这种陈年往事：“哼，我与他不同。” 就算他王凡的身份再特殊，也不可能比自己的身份更特殊。 “你别扯开话题。” 差点被对方绕过去了。 儒生抚摸着小槐树的叶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既然叫我一声先生，那我自然会尽我所能来教。” “所谓有教无类。” 道人拂袖，冷声问道：“说的倒是好听，你一介儒生，读圣贤之书，那为何又要做违逆大道之事？” 前几日才还是扯上因果，那这次呢？或者说以后呢？他越来越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儒生顿了顿，如何转身与之对视，反问：“违逆大道？难道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就能断言他人的善恶是非？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我们又何必读圣贤之书，明天道之理，倒不如直接在家等着老天爷落雷，坏的劈死，好的留下。” 话落，明月星稀的夜空突然被雷电划破，白光闪过，雷声响彻云霄！ 道人无视天上异象，反而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要布局，而是要入局！” 雷光再次划破夜空，道人看得一清二楚。 雷光一闪而过，儒生在笑。 “难道因为一个身份，他王凡就不配加入大道之争吗？” …… 少年格外开心，甚至这种情绪他都不明白是因为是什么。 虽然还是不太懂先生的话，但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搞明白。 兴奋之余，他又想起先生的话，然后又学着对方的语气，昂首挺胸，：“每次学懂一点，也未尝不是不可的。” 一旁的安冉苒摇了摇头，叹气，傻了，完全傻了。 回到宅子时，钱富贵一脸诧异地看着二人，怪了，换人了？ 平日都是小女孩满脸笑容，少年则是一脸木然。 但今日貌似反了过来。 怪哉，真的怪哉。 钱富贵悄悄靠近安冉苒，小声问道：“你兄长给你找到嫂子了？” 能让二人性情大变的事，他只能想到这个，毕竟二人不是亲兄妹嘛。 安冉苒瞪了一眼对方，语气怪怪的：“谁知道呢！” 这样一想，王凡好像真的对那位先生很不一样啊。 明明平日里都是一副爱答不理、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见到那位先生，他居然会主动问好，还会主动向对方请教问题…… 小女孩猛地站了起来，甚至还把旁边的钱富贵吓了一跳。 不行，绝不能让那个书生抢走王凡！ …… 房间里，王凡桌面摆放着从钱富贵借来的砚台和墨条。 少年喃喃道：“磨墨时要求手臂悬起，与桌面平行，手执墨条犹如执笔姿势，要用腕和臂的运动来磨墨。” 或者是因为在大海长大缘故，少年时常要记住一些标记物，长久下来，很他记东西，只需一眼，或一听就可以了。 少年非常敬重儒生，自然不会把对方的话遗忘。 “每日学一点，然后再做一点，也未尝不是不可的嘛。” 少年轻轻研墨，虽然先生今日只教了他磨墨，可先生也说了：“学字先磨墨。” “急不得，急不得。” 夜风微凉，油灯也忍不住打颤，摇摇晃晃，少年一边磨，一边喃喃自语，全是白日儒生说过的话。 月亮开始往一边落下，就连蝉鸣蟋蟀也没了声音，罗海镇家家户户窗门紧闭，唯一一家，月光从窗边洒入，隐约可见屋内有一盏灯光微弱的油灯。 …… 清晨，安冉苒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阵后怕后，她连忙拉着王凡出门：“来到罗海镇后，你都没带我逛过街！” 就连身上的裙子都是自己拿买的。 虽然是买裙子的碎银是对方的。 小女孩耍起小脾气，王贤自然不敢怠慢。 街道上，小女孩正吃着包子。 突然，她停下脚步，被小女孩拉着衣角的王凡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小女孩不说话，眼睛却彤彤有神，王凡也顺着小女孩的视线看过去。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咧～” 王凡无奈地说道：“别吃这么多糖，牙齿会坏的。” 最后，小女孩手上的包子变成一手一串的冰糖葫芦。 小女孩把一串递给王凡：“呢，给你的。” “不了。”王凡很干脆地拒绝了：“我不怎么吃这些东西。” 小女孩蹙眉，原本在口中冰糖葫芦一下子拔了出来，她幽幽地说道：“王凡，你不知道拒绝女孩子很没有礼貌吗？” “啊？”王凡还真不知道。 不要就是不要，这样很没礼貌吗？ 小女孩又把冰糖葫芦递近对方一点。 王凡接过冰糖葫芦，却没有打算吃的意思，反而想起先生要送自己小槐树的那日。 那时候先生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 小女孩也很开心，她就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道理可以拿捏对方。 走着走着，王凡手中的冰糖葫芦又回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王凡正和安冉苒瞧着小乌龟，马路另一头突然传来“嗒嗒嗒”的马蹄踩地声，而且时不时还伴随着马鸣声。 二人转头看去，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在马路快速驶过来。 罗海镇是个小地方，王凡只在金玉楼卖妖丹那日见过马车，而马车的主人正是东方宇。 不过眼前这辆马车明显和东方宇那辆马车不一样。 东方宇的马车外表很朴素，看起来却端庄大气；眼前这辆马车外表繁贵富丽，不仅有精致的雕刻，而且马车四面都是丝绸装裹，看起来雅气十足。 旁边的路人惊叹：“这是哪个贵人出来游玩啊？” “罗海镇就没几家用马车的。” “你这就耳短了，前几日金玉楼东家还用着马车呢。” “得了吧，反正没我们什么事，看看就得了。” …… 王凡也没怎么在意，只是马车在他身旁路过时，他分明听到一道有一点熟悉的声音：“爹，都说不要用这辆马车，多难看啊！” “还有，让马夫开点，入镇人很多的。” …… 声音随着马车远去而消失。 王贤想了想，思绪回到最近的一次出海，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出来。 “陈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