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修真小说 - 山海经密码(全5册)在线阅读 - 第二章 华夏战神刑天不死力量的觉醒

第二章 华夏战神刑天不死力量的觉醒

对她来说自己的恋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对她下手。在大相柳湖的地门,他就算在失去意识之后也没想过要伤害她,只是用一根丝线把她牵绊住,何况现在!

    “也许我真的很没出息。”桑谷隽喃喃说。燕其羽伤了他,但他对她的思念反而更加厉害,甚至感觉到她的存在便提前破茧而出。

    远方一阵混沌,野马耶?尘埃耶?究竟是天上掉下一个龙卷风,还是地上倒卷的羊角气?大风接天蔽日,把天地的界限都扰乱了。

    “来了,终于来了……”那龙卷风离此还有数十里,但外围的威势已经足以令人战栗!桑谷隽知道,如果让旋风的中心卷到车城附近,就算是万斤铜车也得被卷上天去!

    “不破说得对。”桑谷隽告诉自己,“现在最要紧的,是朋友!”走出数里,手按地面,“青山隐隐”——数座沙丘耸起,挡在有穷车阵前面。桑谷隽背对沙丘,等待着龙卷风渐渐逼近。

    一片芭蕉叶滑过长空,停在桑谷隽上空,叶上的少女咦了一声,道:“是你!桑谷隽!”

    “燕姑娘,你好。谢谢你还记得我。”

    燕其羽哼了一声道:“你受了我风轮之伤,居然还没死!”

    “嗯。谢谢你。”

    燕其羽奇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关心我的伤势。”

    燕其羽一听,不由莞尔:“你这人可真奇怪。嗯,那个江离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桑谷隽全身一震,讷讷说不出话来。

    燕其羽道:“不过他的话我不大相信。就算相信也没用,桑谷隽,你这种男人我不喜欢。”

    桑谷隽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就像被雷劈中!

    燕其羽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蔑道:“没出息的男人!”

    这句话把桑谷隽刺醒过来,勉强收拾好心情,仰头道:“燕姑娘。我的好朋友江离,是被你……被你带走的吗?”

    “是。”

    “他怎么样了?”

    “还没死。”

    桑谷隽哦了一声,不知是因为宽心,或者是一声无意义的呓语。

    躲在沙丘中的有莘不破听到两人这一轮对话,咬牙切齿。旁边芈压道:“不破哥哥,怎么了?”

    有莘不破道:“这婆娘好可恶!要不是碍着桑谷隽,我马上冲出去把她砍了。”

    只听桑谷隽道:“燕姑娘,你能不能放了江离?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

    燕其羽“哈”了一声,似乎听见了一个极其荒唐的提议。她指着背后十里处的龙卷风道:“看见没?这可是近三年来这片沙漠上最大的龙卷风。我把它赶到这里来,你这几个沙丘要是能挡得住它,我可以考虑考虑你的问题!”

    “好!”桑谷隽隐隐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可以化解双方对立立场的用力点,精神一振,脚下一沉,小腿陷入沙中,“燕姑娘,这里风大沙大,不但是你的地盘,也是我的地盘啊。”

    燕其羽见两道沙线从桑谷隽脚下弧形衍射出去,绵延十余里,似乎要形成一个沙圈把龙卷风包围起来。“他要做什么?啊,是了,这沙线藏着他的力量!他要隆起一围沙丘把龙卷风困住!这旷漠之所以能形成大风,就在于阴阳二气不衡。若给他把这一带弄成一个小盆地,二气混沌,这里便成为一个死谷!”

    燕其羽手一挥,几道风刃向桑谷隽袭去。桑谷隽抱头抵挡,叫道:“燕姑娘,你不是说只要我把这龙卷风……”

    沙丘中有莘不破骂道:“桑谷隽这个浑蛋!见到女人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那女人根本什么都没答应过他!”

    果然,燕其羽冷笑道:“我有说过不对你出手吗?你受死吧!昊天风轮!”

    有那巨大的龙卷风做底,风轮来得又快又狠,昊天旋风一瞬一千八百转,把桑谷隽全身绸衣撕成碎片,再把碎片撕成条条蚕丝。蚕丝在风中越来越多,但桑谷隽的脚却像岩石一样镶在地面上。燕其羽怒道:“你就是一座山,我也要把你拔出来!”

    风力继续增强,旋风的向心力把往西南游去的龙卷风反引了回来,两处旋风并作一处,威力更是惊人。桑谷隽果然被慢慢拔了起来,但他的双脚还是没有离开地面,风力没有把他扯出来,桑谷隽脚下的泥沙岩石越隆越高,竟然似在借助风力形成一座沙丘——不!形成一座山岳!桑谷隽脚下的山峰越是高大,他就站得越稳!八万蚕丝随着龙卷风渐渐绞成一条条丝绳,扶摇而上,竟然向燕其羽缠来。

    燕其羽大惊,想起在大相柳湖被桑谷隽一束蚕丝缠住,竟然耽搁了老半天!最后损了一角芭蕉叶才得以脱身,忙借风力再把芭蕉叶升得更高。从有莘不破的角度仰面看去,燕其羽只剩下一个小点,完全看不清身形面目了。

    燕其羽在高空道:“你要独个儿赢我吗?没那么容易!这里可是沙漠,哼!昊天现劫,度尽一国众生!”

    “燕姑娘,没用的。”面对燕其羽的招式,桑谷隽化作一个沙像,却被昊天旋风吹散,漫天风沙在空中四处奔流,作野马形,作猛兽形,作蝴蝶形。气轻沙重,燕其羽渐渐觉得负荷过度。桑谷隽的身形混迹于风沙之间,却显得游刃有余。

    燕其羽心道:“我在高空他奈何不了我,他躲在沙中不肯出来,我也奈何不了他。看来真要拿住他也不容易。”这才服膺仇皇说过的话:“看来今天要完成我夸下的海口是很难了,且把主人交代的事情完成再说。”想着丢了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风轮,趁着风,羽毛一般掠过漫天沙尘,就要飞越沙丘向有穷车城冲来。

    桑谷隽、有莘不破一齐叫道:“不好!”

    桑谷隽一时脱身不得,有莘不破从沙中跳了出来,横刀而立。燕其羽笑道:“又来一个,看招!”九十九道风刃向有莘不破飞来。有莘不破张开气罩,把风刃挡在外围。燕其羽见了他这样严密的防御力,暗叫道:“好厉害。”

    那边芈压也跳了出来,呼呼吐出数十个火团。有莘不破大惊道:“芈压快停下!”

    燕其羽哈哈大笑,吹一口气,把迎面而来的火团倒刮回去,落入有穷车阵之中!车阵马上一阵大乱。

    “快!快救火!”

    看着有穷商队的人蚂蚁一般乱窜,一些有穷勇士张弓向她射来,但离得太远,射到燕其羽附近早被罡风刮走!燕其羽笑道:“就这几支破竹子也来献丑?我是风之神!就是有穷饶乌来了,也伤不了我!”

    蓦听一个雄壮的声音喝道:“放肆!”

    一个极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燕其羽眼前一花,左肩剧痛,从芭蕉叶上直掉下来。

    桑谷隽“哎哟”一声,飞出蚕丝要救她。忽然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裹住了燕其羽,化作一道血光,向西边掠去。

    有穷车城乱成一团。羿令符看着被弄乱了的棋局,叹道:“可惜,可惜。”

    血剑之影

    羿令符伤了燕其羽后,那片芭蕉叶随风西飞。龙爪秃鹰箭一般冲了过去,把芭蕉叶叼住。芭蕉叶在秃鹰口中慢慢枯萎,化作一片羽毛,羿令符把它收了,顺手放入箭筒。

    桑谷隽看着沙漠上点点猩红——点点是心上人的血。

    有莘不破一拍桑谷隽的肩头,道:“别担心,我看得真切,羿老大那一箭只伤了她的肩。”

    桑谷隽叹道:“我也有看到。但把她抓住的那影子……我实在担心。那家伙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芈压道:“桑哥哥,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黑影九成是那个姐姐的伙伴。”

    桑谷隽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桑谷隽用沙丘堆起一个盆地,把龙卷风渐渐消磨掉,常羊季守见了他的神通,深感佩服,两人定交。

    风沙止息之后,有穷商队再次起程,在常羊季守的带领下来到他昔日的家园——天山山脉中的一个峡谷。

    这个峡谷对于有几百人的有穷商队来说小了些,食物还行,商队自身的储粮足以支撑,饮水却明显不足。但桑谷隽已经醒来,方圆数百里内的地下水源尽在他指掌之中,用水便不成问题。

    自从家庭被兄长常羊伯寇毁灭之后,这个刑天的后人常羊季守再也没回到这个伤心地。整整十年的时间无人踏足此地,房子破败得厉害。但草木鱼虫却依旧欣欣向荣。常羊季守坐在峡谷口,不肯进去。有莘不破等人安顿好商队之后出来,常羊季守指着群峰中一片红光道:“看见没有,那团红云?”

    常羊季守所指的是一座奇异的山峰。别的山峰顶端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中,唯独它顶着一片红云。有莘不破问道:“那就是血池所在吗?”

    “不是。”常羊季守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所说的血池在什么地方,但那地方却应该不是。这山峰奇怪得太过明显了,能来到这个地方的寻剑人望见它没有不上去探个究竟的,我也曾跟着二哥上去过,却一无所获。山上除了那个奇怪的身影,没有别的东西。”

    芈压道:“奇怪的身影?”

    “嗯。”常羊季守说,“据说,那是血剑宗留下的身影。所以人家都叫那个山峰剑影峰。”

    芈压奇道:“身影怎么能留下来?”

    常羊季守笑道:“很难说清楚,但如果看见你就知道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瞧瞧?”

    有莘不破和芈压都跃跃欲试,羿令符道:“我也曾听说有一个所谓‘剑宗遗影’的存在,师韶还说他在那里听闻过剑鸣。他既如此说,那么那座山峰多半大有来头。”

    有莘不破道:“看来大家都想去看看的。不过那座山峰夹在群峰之间,铜车只怕是过不去的了。我们是要轮流行动,还是留下一两位首领在此留守?”

    雒灵突然指了指自己。有莘不破道:“你想留下?我怎么舍得。”

    雒灵倚在一块岩石上,似乎懒洋洋的不大想动,但又指了指自己,似乎决意要留守。

    常羊季守道:“雒灵小姐若肯留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大哥在雒灵小姐手上吃过大亏,就算恢复了元气,也绝不敢前来冒犯的。”

    有莘不破犹豫再三,这才答应。

    众人在谷中休息了一夜。当晚有莘不破十分不舍,搂着雒灵要缠绵,却被她推开了。两人认识以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轻拍她的肩膀,抚摸她的头发,做了许多暗示性的小动作,雒灵却总不理睬他。有莘不破心中郁闷,一夜辗转无眠。

    第二天有莘不破黑着眼圈,和羿令符、桑谷隽、芈压到谷口和常羊季守会合。桑谷隽已经恢复了心情,指着他的黑眼圈大加嘲笑,芈压也在一旁落井下石。

    苍长老送到谷口,雒灵竟没出来。有莘不破心中微微有些忧虑。羿令符道:“雒灵做事从来都有分寸,不要担心。”

    有莘不破却哪里能把昨夜的事情说出来跟朋友们参详?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只好接受羿令符的说法宽慰自己。

    桑谷隽召来幻蝶供众人乘坐,往那座奇怪的山峰飞去。从峡谷中望去,只能见到笼罩着剑影峰的一团红云。望着似乎不远,其实路途甚遥。幻蝶朝着那红云飞出数百里,才渐渐把那山峰看得真切。来到峰前,已近傍晚。

    这座山峰十分高大,山巅的南北两面都被血一般的红云笼罩着,常羊季守说从十几年前便已经如此。

    桑谷隽本来要驱着幻蝶直上山顶,但羿令符道:“那红云只怕有些古怪。且不要去碰它!”众人这才在山脚停住,步行上山。山峰无路,却丝毫难不倒他们五人。

    山间偶有野果野菜、青苔雪莲,都是平原罕见的珍物!芈压一见就手痒,随手采摘。后来摘得多了,他自己两只手拿不过来,有莘不破等只好帮他拿。五人越行越高,还没进入雪域,五个人十只手都被占了。眼见就要达到峰顶,常羊季守道:“好了,好了,绕过这个弯就到了。”

    芈压抢先跑了过去。这时夕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这个坡崖背东面西,空荡荡一无所有。

    芈压叫道:“什么也没有啊。”

    常羊季守忽然大喝一声,引发雪崩,有莘不破大惊,张开气罩,把从山壁上落下的积雪弹下悬崖。

    芈压叫道:“你干什么!谋杀啊!要不是不破哥哥,我们都得被雪埋了!”

    常羊季守笑道:“你再往山壁看看。”

    芈压一转头,只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又长又大,映在积雪落尽的山壁上。“什么也没有啊,咦,这影子……啊!”他突然大叫一声,手指指向山壁,手中的野生瓜果落了一地。

    原来芈压发现山壁上那影子和自己的身形并不一致,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再仔细看,又发现另外那个高达百尺的“影子”不是真的影子,而是凹进去的一个人形印记。那栩栩如生的形状,若说是天然的也太巧合了;但要说是人工雕刻出来,天下又哪有这样神通广大的匠人能完成这样的奇观!

    有莘不破选了一个位置站好,把鬼王刀插在地上。

    桑谷隽叫道:“好!”原来有莘不破站在这个位置上,被夕阳一照,背影投射在山壁上后刚好和山壁上那个人形凹印重合。

    羿令符叹道:“现在我也相信当年血剑宗曾来过这个地方了。为什么相信,却说不出来。”

    桑谷隽道:“或许他站在这里时,刚好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影投在这片山壁上,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然在山壁上印刻了下来!”

    有莘不破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什么神通,看这个背影留下的神采,当年他一定是站在这里出神,对着这群山,对着这夕阳,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了这‘影子’。”

    这剑影峰比西面的群山都高出一头。有莘不破举目向山下望去,茫茫群峰尽在脚下,遥想当年血剑宗参透剑道无上奥秘,穷究武学之巅峰,来到此地,四顾无人……他胸间突然生出一股豪气,陡地放声长啸,羿令符、桑谷隽也都有同感,应声附和,三个人的啸声远远传了出去,又在群山间回荡开来。

    雒灵抚摸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她本不使剑,确切地说,她从来不用任何兵器。

    倾国倾城的美女能用眼神杀人,雒灵杀人连眼神也不用。

    此刻她手中的这把剑曾在常羊伯寇手中,屠杀逾十万。在那个不知何名的绿洲中,雒灵却又利用这把剑把十万怨灵全数超度。被雒灵植入心种后,这把剑就不再属于常羊伯寇,也不再是天狼剑,它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天心剑”——有一次常羊季守经过雒灵身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有莘不破等人都说这个名字常羊季守起得好,但常羊季守却知道这不是他起的。

    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雒灵轻弹剑锋,竟然开口说话:“江离就在那个方向!我知道的。你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灵儿。”一个比幽灵更恍惚的身影出现在雒灵背后,“你果然已经过了‘闭口界’了。可你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雒灵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阵激动。不必回头,她就知道是谁来了:“师父……”

    “他当年一定来过这里的!一定!”有莘不破道,“虽然没什么理由,但我相信这影子一定是他留下来的!”

    常羊季守叹道:“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剑客、武者看到这影子,都像你一样,再也不会怀疑血剑宗曾到过这个地方!虽然大家都说不出是什么理由。”

    桑谷隽望着山壁上的“影子”出神,道:“他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难道他连影子也练得像他的剑一样锋锐了吗?锋锐得连山壁也经受不起!”

    羿令符道:“来这里之前,我只道这所谓的‘剑宗遗影’是一个传说,但现在看来,这里只怕真的曾留下血剑宗的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和仇皇有关系也说不定!嗯,如果这样的话也许能从这座山峰找到一些关于仇皇的线索。”

    芈压道:“血剑宗怎么会和仇皇有关系?”

    羿令符道:“血剑宗是仇皇的徒弟,你不知道吗?”

    “什么!”有莘不破和芈压一同惊叫起来。

    “怎么可能!”有莘不破道,“那、那他和现在那个血祖……”

    “是师兄弟。”桑谷隽睨了有莘不破一眼,“芈压年纪比较小,那也罢了。你师父何等人物,这件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有莘不破一阵黯然,道:“血剑宗……在家里只要有人提起这个名号,我爷爷就会郁郁寡欢老半天,我哪里还敢问他!我也曾问过师父,师父却总说等我再长大些。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是血宗的人!我听到的那个血剑宗虽然很难说是个仁慈的人,但……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将这个传说中的剑神和都雄魁那魔头、血晨那变态联系在一起。”

    “血剑宗不算是血宗的嫡传!”羿令符道,“虽然是上代血祖的徒弟,但他的功力主要还是用在剑术上。他在遇见仇皇之前已经是第一流的高手!这人太过神秘,江湖上谁也说不清楚他的来历。”他瞄了有莘不破一眼,道:“或许你爷爷知道。因为据说他也是东方人。”

    有莘不破走近山壁,抚摸着,抚摸着,突然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还在这里。”

    桑谷隽道:“谁?”

    “血剑宗!”

    芈压道:“那怎么可能!”

    “嗯,那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遥远得像我们的祖神玄鸟凤凰。”有莘不破道,“无论如何,这座山有重新搜索一遍的必要!这座山,一定有别人未知的秘密!”

    羿令符道:“我也有这个意思。”

    常羊季守道:“在你们之前,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搜索过这座山头了。几乎连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可还是搜不出个所以然来。”

    桑谷隽道:“我们不是别人!这一路来,我们做到了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常羊季守笑道:“说的也是。”

    芈压的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有莘不破笑道:“小孩子的肚子就是不争气!”

    芈压怒道:“你胡说什么!”呼一团火喷了过去。有莘不破一闪跳开,闪入一个拐弯,远远道:“我们分头行事,无论有没有消息,两个时辰之后再在此汇合。”

    桑谷隽道:“不破也恁性急了。天色已经黑了,等明天再搜索不是更好!”

    羿令符道:“常人也大多会抱这种想法,他们都没有成功,我们反其道而行,在夜里搜索更有收获也说不定。何况这里也不止不破一个人性急。”

    桑谷隽笑道:“莫非你也性急?难得难得,很少见你热心过。”

    羿令符抚摸了一下在寒温中冬眠了的银环蛇,道:“心?我的心早已死了,不过若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的血沸腾的话……”他轻弹落日弓的弦,道:“那可是和有穷齐名的奇男子啊!如果有可能,真想和他见上一面!”羿令符撮口而呼,龙爪秃鹰疾驰而下,抓住他飞向高空。

    桑谷隽道:“他们一个在空中找,一个在地面找,我到地底看看吧。”一边说话,一边沉了下去。

    芈压问常羊季守道:“天狗哥哥,我们搜哪里?”

    常羊季守笑道:“嗯,我御剑飞行的功夫还很蹩脚,又不会地行之术,还是老老实实到山坡的林间看看吧。”

    芈压看着四处积雪,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我想把这些积雪全烧融了!”

    常羊季守笑道:“好主意!这壮举可从来没人干过!祝你成功。”说着也隐没在一块积雪的岩石之后。

    “可是我肚子饿啊。火气不够!”芈压坐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站起来,捡起被有莘不破等人丢在一旁的瓜果,把能吃的部分选出来,自言自语道:“我先做顿好的,储足火气,再一把火把这雪融个干净!”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这个晚上,连月光也没有。芈压不怕黑。他年纪还小,不懂寂寞的苦处,也还不怕,望着山壁,道:“血剑宗爷爷,你好,我叫芈压。现在就只有你陪着我了。唉。”他没来由地一叹,仿佛这样叹息可以显示自己会思考了,成熟了。

    “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雪,只有石头。血剑宗爷爷,如果你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很寂寞?”他随口说着,取出从桑谷隽家里偷出来的一个会缩小的陶钵,放大成正常形态,又拿出随身带着的调料,堆石为灶、融雪作水,煮起野菜汤来。夜色如漆,数百里方圆只有灶中透射出来的那点重黎之火的光芒。

    材料虽然简单,但芈压却用了心思。他一开始只是想做一点东西充饥,一动起手来,想起有莘不破所转述的“至味之道在于要约,不在于繁缛”的道理,便变得专注起来,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一股清淡的味道慢慢飘开,芈压用力嗅了嗅,心中满意。可在这悬崖上,除了山壁上那“影子”,再没人能和芈压分享了。就在这时,山壁上那“影子”竟然慢慢缩小,变成正常人大小,跟着竟然游离了山壁,来到芈压身后,融入芈压的影子中。

    山坡中的天狗剑,百里外雒灵身边的天心剑,有穷商队所有的长剑、短剑,都一齐震动起来。峡谷亮起了灯火,勇士们纷纷爬起来,抓紧自己的兵器。苍长老发出号令戒备,却找不到一丝端倪。

    天狗抱紧自己的剑发怔,雒灵也抚摸着天心剑沉思。

    “是他!难道他还没死!”

    “他?师父你是指谁?”

    回答雒灵的却只是一阵沉默。

    芈压却完全不知道这一切,他关注的仍然是他的野菜汤,闻了一闻,知道火候够了,熄了重黎之火,心中赞道:“淡而不薄,好汤!”

    只听身后一人道:“淡而不薄,好汤。”

    芈压大喜,回过头来,一个男子孤独地站在黑暗中,一身白衣——那是搭配得多么寂寞的两种颜色啊。

    血雾迷局

    芈压看见背后那个白衣人,丝毫没意识到这个人来得如何突兀,只是着急地问道:“好汤?”

    白衣人微笑道:“好汤。”

    芈压让开身边最好的一个位置,道:“来来!尝尝!”

    白衣人笑道:“我吃不得东西,能闻到这味道,已经很受用了。”

    “吃不得东西,为什么啊?”芈压问道,“是肠胃有病吗?”

    “不是。”白衣人说,“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吃。”

    芈压“哦”了一声,这一路怪事见得多了,也不再问下去,道:“那你多闻闻。”

    白衣人道:“现在已经逊色两分了。刚才最好的那一刻,我已经受用了。”

    芈压听了这两句话,心中不生气反而高兴:“你真厉害!”

    “厉害?”

    “是啊!”芈压说,“就是不破哥哥也不能像你这样,只一闻就能道出我这汤的三昧!”

    “嗯。”白衣人仰头默看漫天的黑暗,道,“少年时我认识过一个朋友,也能做出直渗人心的味道来……一晃就很多年了。”

    “对了!我叫芈压,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嗯,我有过很多个名字的……你叫我大头吧。”

    “大头?”芈压说,“好像是个小名。”

    “嗯。”白衣人说,“可我最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叫过的只有我爸爸,我妈妈,我哥哥,还有阿衡。”

    “阿衡是你的朋友吗?”

    白衣人道:“少年时的朋友。我认识他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他煮的东西,也很好吃。”

    “啊!真的吗?”芈压道,“以后要是见到了他,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白衣人点了点头,突然道:“有人过来了,是你朋友?”

    “是啊。”

    白衣人道:“我不想见其他人,不要告诉别人见到过我好吗?”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寂寞惯了。”

    芈压见他仰天长嘘,道:“好,我答应你。”

    白衣人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

    芈压急道:“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啊!”

    白衣人笑道:“你做出好东西来,我闻到自然会出来和你相见。”身形一转,闪入芈压背后,消失在芈压的影子中。

    芈压回头时,哪里有半个人影,喃喃道:“大头好厉害啊。身法好像比天狗还快。”

    “芈压,你和谁说话来着?”

    芈压回过头来,原来是有莘不破。“没!我没和谁说话。”

    “没有!那干吗说得结结巴巴的。”

    芈压不善说谎,干脆不提这事,端了陶钵给有莘不破道:“不破哥哥,试试我这汤。”

    有莘不破道:“不知你搞什么鬼!”他对芈压却很信任,心想他就算有什么瞒着自己,存的也不会是坏心,多半是小孩子心里打的小九九,当下也就不再追问。尝了一口汤,道:“好。可惜我来迟了一点,要不然更好。”

    芈压心道:“不破哥哥也是个会吃东西的。不过大头更厉害些,一闻就知道了。”

    羿令符从半空俯视,一开始没发现什么异状,后来试图接触那片红云,飞得近了,隐隐闻到一股腥味,心道:“难道这是血凝成的不成!”他心中揣度这片红云很可能和仇皇有关系,但不敢贸贸然闯进去,于是沿着红云边缘飞驰,结果发现红云覆盖了好广大的一片范围,似乎不止一座山峰!

    这个高度空气已经颇为稀薄,呼吸略感困难,但羿令符一转念,驱动龙爪秃鹰,向更高处飞去。再升高六千尺,龙爪秃鹰已到极限。羿令符向下望去,暗喜道:“果然如此!”

    原来他从半空中俯瞰,立刻将底下整个布局看得清楚:那片红云一共笼罩了包括剑影峰在内的五座高峰!五座高峰首尾相连,围成一团。中间另有一座较低的山峰,看样子似乎是一座死火山,处于五大峰中间的山谷中。

    羿令符心道:“常人被这五座大山和红云所迷惑,极难发现中间另有天地。嗯,这些年来未必完全没有人发现,但发现的只怕也都被仇皇扔进血池去了。”正要靠近,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夜闯血谷!”一股旋风卷了上来,一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少女坐在芭蕉叶上,挡在面前。黑夜中无法远眺,等到靠近,两人才一起吃了一惊:“是你!”

    羿令符冷笑道:“你的伤好得倒快!”

    燕其羽气势一馁,退了一退。

    羿令符哼了一声,龙爪秃鹰通灵,缓缓后退。羿令符见燕其羽不敢追来,心道:“这女孩让我那一箭吓怕了。其实在这样的高空上,我也未必是她对手!”他退回留有“剑影”的坡崖后,已近五更,天黑得厉害。其他伙伴却都已经聚集了。

    有莘不破道:“老大,我们都没什么线索,你那边怎么样?”

    芈压道:“管他有没有,羿哥哥,先尝尝我这汤。”

    羿令符却先回答有莘不破的话:“找到血谷了。”

    桑谷隽道:“血谷?”

    “嗯。”羿令符说道,“应该就是仇皇的老巢。我和燕其羽打了个照面。”

    有莘不破和桑谷隽一先一后地“啊”了一声。有莘不破问道:“在哪里?”桑谷隽问道:“她怎么样了?”

    羿令符这次却先回答桑谷隽:“她没事,好像没受过伤的样子。”

    桑谷隽松了一口气。

    羿令符又道:“血谷就在这剑影峰后面。”说着讲了在高空所见的山势布局。

    有莘不破道:“这好办!我们坐幻蝶越过去。”

    “不好!”羿令符道,“空中有燕其羽守着,太过冒险。”

    有莘不破道:“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

    羿令符道:“那可是在天上!是她的地盘。一个风轮过来,无论龙爪还是幻蝶都经受不起。”

    桑谷隽不想和燕其羽冲突,也附和羿令符。

    “那怎么办?”

    羿令符道:“我们从地面找路进去!”

    有莘不破道:“地面要是能找到路,这几十年来早被人发现了!”

    “一定有路!”羿令符道,“而且还是血皇故意留下来的。只不过大多数人没找到而已。至于从来没人道破这个迷局,只怕是因为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出来!”

    常羊季守一直默不作声,这时才道:“羿兄说得没错。这样说来,当初我们一家没找到路,也许是好事。”

    有莘不破道:“虽然有道理,但问题是我们得找到路!我可不想在这里转悠个十几二十年!”

    “不用那么久。”羿令符道,“我已经连找路的法子都想好了。”

    有莘不破笑道:“羿老大就是不同凡响。行!你说有办法准错不了。走吧,我们下山去。”

    芈压道:“我这汤怎么办?羿哥哥不吃点?”

    “不了。正事要紧。”羿令符道。

    四人相继下山,芈压却有些流连,猛地放出一个火球,撞塌一角山壁,泥土积雪纷纷落下,把那土灶菜汤都埋了。自嘲道:“菜汤啊菜汤,我们正事要紧,没时间享用你了。这抔雪土,算是给你立个汤冢,嘿!天底下有坟墓的菜汤,你只怕是第一个!”

    “芈压!你在干什么啊!”

    “没什么。我来了!”

    黑暗中没人发现山壁上那个“剑宗遗影”已经不见了。

    “雒灵,你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

    “我答应过照顾这个商队的。”

    “嗯,山鬼快来了,你可以让她代你守护这里。”

    “师父你也要过去吗?”

    “我现在就过去。那剑鸣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去看看。灵儿,收好师父给你的‘小水之鉴’。还有这把天心剑,将来也许有用。”

    剑影峰下。眼前已无去路。

    羿令符正在找路,按有莘不破的说法,直闯进去就是,但羿令符却指了指那片血色迷雾,道:“一定有古怪。”

    有莘不破冷笑道:“有古怪又怎么样!我把气罩张开,就不信这片红雾能穿透过来毒死我。”

    “有点道理。”桑谷隽不怀好意地说,“不如你先进去试试。”

    “进去就进去!”有莘不破二话不说,张开护身气罩就走了进去。才踏上一步,便觉这片血雾就像一团专吸能量的棉花,把他全身精力源源不绝地吸走。

    季丹洛明号称防守力天下第一。有莘不破这个气罩传自季丹洛明,一旦张开,真的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此时有莘不破却用之而不得其法,他不知这片布满“血蛊”的血雾并非入侵,而是吸纳!因此这个气罩越强大他的真气就泻得越厉害。有莘不破走不到十步便觉得疲乏,知道不妥,连忙奔回。不跑还好,这一跑,真气泻得更快,往回跑了不到五步全身便几乎虚脱。桑谷隽一见不对,飞出蚕丝把他拉了出来。桑谷隽的蚕丝只是一进一出的瞬间,但真力仍然透过蚕丝迅速泻出,才把有莘不破拉出血雾,便觉右臂一阵酸麻,不禁叫道:“好厉害!”

    有莘不破几乎站立不稳,道:“这什么鬼雾气!比蛊雕的胃液还厉害!”深吸一口气,这才真力渐复。心下大怒,抽出鬼王刀一个凌空斩劈了过去,那刀气也马上消失在红雾之中。

    芈压道:“我用火试试!”一条火龙喷出,也和刀气一样,进入不到数尺便被那红雾“吃”得干干净净!

    芈压叹道:“好可怕!要是把这血雾收集好了,把人罩在里面只怕连血祖那样的人也非被榨成干尸不可!”

    羿令符道:“那倒未必!我们见识不广,不知如何破这血雾罢了。如果是季丹大侠到此,或有莘羖前辈复活,或许知道对付的法门。”

    桑谷隽道:“这血雾这么厉害,还是用幻蝶飞越过去吧。”想起还是要和燕其羽作对,心下黯然。

    羿令符道:“不好,不好。燕其羽的风轮很难抵挡,她要是躲在暗处放风,我的箭就未必能奈何她。离开了地面你和不破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有莘不破道:“羿老大,我记得刚才在山上你说过能找到路的。”

    “嗯,”羿令符道,“我心里确实有个想法可以试试。”

    “那就快动手。”

    “不过,”羿令符道,“我们就这样进去?”

    “当然,难道还要等什么?”

    “进去不见得很难,问题是……”羿令符叹道,“凭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付仇皇?”

    几个人都是一怔,桑谷隽随即也叹了一口气,道:“没错。我们来得太匆忙了!本来,对付仇皇这等大事是不该草率的。光是仇皇布下的这片血雾我们就对付不了,见到他本人那还得了!”

    有莘不破皱了皱眉头,道:“依你们说该怎样?”

    桑谷隽道:“自然是要有一个好计划。”

    “计划?”有莘不破冷笑道,“怎么计划?你知道仇皇有多大实力吗?知道他有什么缺点吗?知道什么东西能克制他吗?不知道!我们完全不知道!待在这里空想,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计划可以想出来!”

    桑谷隽也冷笑道:“依你说又当如何?”

    “先想办法进去,打上一两架就把仇皇的底细摸清了。”

    桑谷隽哈哈大笑,道:“打上一两架,你以为小孩子玩摔跤啊!所谓‘高手决斗,生死一瞬’!他会给你机会第二次动手?那是仇皇!都雄魁的师父!一个不慎,我们就骨头渣都不剩下!”

    芈压对常羊季守说:“从他们两个人的话里我悟出了一个真理。”

    常羊季守微微一笑:“什么真理?”

    芈压回答道:“如果你有一个对头,千万别和他说话,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羿令符大笑道:“芈压长大了。”

    芈压白了他一眼:“什么话!我本来就长大了!”

    常羊季守道:“其实,刚才有莘兄和桑兄说得都有道理。”

    芈压道:“我又悟出一个真理。”

    这次问他的人是桑谷隽:“什么?”

    芈压道:“天狗哥哥是我们的客人。”

    有莘不破嘘他说:“这算什么狗屁不通的真理!”

    芈压道:“你们俩刚才的那几句话在我听来也狗屁不通,但天狗哥哥却说你们俩都有道理,不是客人,会说出这么客气的话来吗?”

    常羊季守哈哈大笑,道:“看来我如果想做你们的朋友,而不仅仅是客人的话,就应该对他们两人各打五十大板!”

    芈压拍手道:“这就对了!”

    羿令符突然道:“我说一个真理吧。”

    众人一起聆听,羿令符道:“我肚子饿了。”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芈压说:“可惜了你刚才的菜汤。”

    常羊季守道:“我记得附近有条小河,里面可以抓到一些鱼。”

    芈压道:“我可以再去采些野菜来。”

    羿令符道:“我让龙爪帮你。”

    桑谷隽道:“我留在这里给你堆个灶吧。”

    有莘不破道:“我……”

    几个人一起道:“挺尸去吧你!”

    常羊季守抓了五条长着狗头的小鮨(yì)鱼[15],按桑谷隽的说法,“塞牙缝都不够”,但芈压则很喜欢,说可以拿来上味。他和龙爪秃鹰带回来许多野菜野果。

    桑谷隽等他们回来,才挥了挥手,弄出一个土灶来。芈压不悦道:“桑哥哥太没诚意了!”又指挥羿令符去打水,羿令符用《广寒曲》冻出一块冰拿了回来。

    不多时,一大陶锅的鲜鱼野菜汤就熟了。有莘不破尝了一口道:“猪食!”

    芈压笑道:“没办法。堆灶的人和取水的人都没用心。”

    有莘不破道:“你呢?”

    芈压望着剑影峰,道:“我今天的心意在山上用完了。”

    有莘不破不再说话,三两下把一钵菜汤一条鮨鱼都吃了个干净,吃完便躺下睡觉。其他人用完膳食,也各自就地休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有莘不破犹在打呼噜。

    几个年轻人或许都不知道,当他们睡觉的时候,都雄魁就在远处看着他们。

    “这几个人如何?”一条人影幽幽垂在都雄魁身后不远处。

    都雄魁冷笑道:“不多陪陪你徒弟?”

    “我听见剑鸣,过来看看,却什么也没找到。下了山就看见这几个孩子。你呢,有没有发现子莫首?”

    “没有。”都雄魁扫了一眼远处的炊烟,冷笑道,“他们找不到路进血谷,在那里磨蹭着呢。”

    “是吗?未必是磨蹭吧。我看他们是在等待时机。”

    “时机?”

    “别人不懂,你还不清楚吗?你们血宗的这血蛊子夜最厉害,到了白天就差多了。现在这片雾气虽然把整个山谷裹了个严实,但到了明天中午,雾气稀释,只怕就会露出些缝隙来。那些缝隙便是通往血谷的血道。这几个孩子,等的应该就是那个。”

    “他们真有你说的那么精明?”都雄魁冷笑道,“我只看见他们在胡说八道、消磨时间。”

    “我却处处看出这些孩子的可爱来。灵儿喜欢的那个男孩,气罩用而不得其法,被血蛊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他那些伙伴明明要争取时间让他恢复,却表现得不露半点痕迹。”

    都雄魁笑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根本是小孩子在无端吵闹?”

    “呵呵,你好像很不喜欢他们嘛。嗯,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冲上去杀掉一两个?”

    都雄魁冷笑道:“你知道我们之间有约定在,何必明知故问。”

    “但你最喜欢干的不就是说话不算数吗?”

    都雄魁“哼”了一声不说话。

    “莫非……这几个孩子已经达到了让你没有把握的境界了?”

    “没有把握?”都雄魁冷笑道,“要不要现在就取消约定,让我去宰掉两个?”

    “呵呵,那倒不必。不过这几个孩子进步可真快啊。他们分开来还是弱了些,抱团的话……也许对付你那个老头子也没问题。”

    都雄魁冷笑。

    “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老头子为什么近来敢这么明目张胆?”

    “为什么?”都雄魁沉吟了一会,脸色微变,“难道他已经……”

    “应该已经能发动‘流毒’了!所以才不怕你找来!”

    都雄魁皱眉道:“这可有点麻烦了。”

    “所以你现在不能让他发现你来了。”

    都雄魁嘿了一声,道:“我会怕他?”

    “不是你怕他,是他怕你!他应该还没有完全复活,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只怕一见到你就马上发动‘流毒’大家同归于尽!”

    “你的意思是……”

    “还是和大相柳湖那次一样。让孩儿们在前面冲,我们给他们收拾点手尾便是。你那老头子不会谨慎到一遇上他们就发动‘流毒’自杀。不过,嘿!以这几个孩子现在的本事,你那个老头子对付完之后,就算不死,只怕也没力气‘流毒天下’了。”

    都雄魁笑了起来,道:“说到底,还是你们女人阴险!”

    黑暗中的影子咯咯笑了笑,说:“其实我也只是觉得,最近上古遗族出现得越来越多,连刑天的后人都出现了,而且他似乎在慢慢觉醒。我也真是有些替你担心,别闹得让刑天那真正的不死之神也觉醒了,将你们血宗不死不老的秘密给掀了底!”

    都雄魁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不死之神?真正的不死之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有莘不破打起了呼噜,连桑谷隽和芈压也睡着了。羿令符却还瞪着眼睛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夜空。

    “在想什么?”说话的是常羊季守。

    羿令符道:“我在想,我们到底凭什么去对付仇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