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舍

    汪晓玥不知道她的学校距离浙江那个电子厂有多远，只知道她在车上坐了二十五个小时。第二天傍晚时分才到达工厂的宿舍门口，汪晓玥随着人流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等人都下来后，司机立刻就把车开走了。还好负责招工的几个人依然站在这儿。汪晓玥的心终于踏实了，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被骗。下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招工的人到员工宿舍楼办理入住，宿管把他们安插在有空位的宿舍里。男生和女生住在同一个宿舍楼的不同楼层，女生住在高层，男生住在低层。宿管是两个既尽职又善良的中年妇女，她们为了员工着想，允许他们自由结合，相互认识的人可以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汪晓玥、王玉、张巧和韩嘉原本也想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互相之间可以有个照应，但是轮到给她们分宿舍的时候已经没有可以一次性安插四个人的房间，只剩下两间宿舍分别还有两张空床铺，所以她们四个人就两两结合，汪晓玥和王玉住在六楼的宿舍，张巧和韩嘉住在四楼的宿舍。宿管只给每个宿舍里新入住的人一把钥匙，并嘱咐道：“就一把，弄丢了自己掏钱配！”分完宿舍后，所有的人都拉着自己的行李去找刚刚被分到的宿舍。

    汪晓玥和王玉拉着笨重的行李箱艰难地爬楼梯，路途劳顿，既没吃好也没睡好，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没有多少力气，只能拽着行李箱的提手，任行李箱在台阶上胡乱地摩擦。那副景象可真狼狈。

    登上六楼，终于可以推着行李箱行走，瞬间感觉轻松许多。走廊很长，两个人边走边看门上贴着的号码，心里不停地念叨着“605”，她们就住在605宿舍。每个宿舍的门都关着，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每一个宿舍上贴的号码。不一会儿功夫就找到那个门上贴着605的宿舍。

    站在宿舍门口，汪晓玥心里很欢喜。门紧闭着，正当她准备用手里攥着的钥匙开门的时候，王玉伸手一把拦住了她，说：“先敲门看看里面有人没有。”汪晓玥立时觉得这个提议实在太好，便又把钥匙握在手心，举起拳头轻轻地敲门。敲了几声后停下来，伸着头仔细听里面有无动静。没听到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开门，她们料想或者是里面的人睡着了或者里面压根就没人。于是把钥匙插进锁眼里，摸索了一番之后，门就被打开了。

    汪晓玥把门推到最大，站在门口把整个宿舍扫视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人，就拖着行李走进去，王玉紧跟着她也走了进去。里面确实有两个空床铺，这两张床就是她们两个人的无疑了。都是上铺，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分别，她们各自就选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张。接下来就到了铺床的环节。

    在学校的时候汪晓玥问过张巧打工的时候用不用带被子的问题，那时候张巧告诉她不用带被子，可以在厂子附近花几十块钱买一个，打完工再扔了，所以她们四个都没有带被子和褥子。今晚上就要用，所以现在就得去买。汪晓玥打电话给张巧问什么时候去买被子，张巧让她们现在就下楼，四个人一起去买被子。

    韩嘉以前在这个厂子里打过几次工，她知道哪里卖被子。员工宿舍大门口就有一家卖生活用品的店铺，韩嘉领着她们三个一起走进去。店铺的货架上摆放着的都是被子，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都有。由于她们买被子就只使用一个月，所以不求质量有多好，都买了最便宜的那种，一个被子加一个褥子总共不到一百块钱。

    四个人分别一手提被子一手提褥子走出店门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汪晓玥走在最后面，心里不住地担忧，她掂量着手里提着的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重量不会超过五斤。如今正值严冬，尽管浙江属于南方，但是也照样冷得厉害。算了，韩嘉有经验，跟着她的脚步走就行了，她说不冷就不冷。

    回到宿舍，汪晓玥和王玉各自脱了鞋爬到自己的床上开始铺床。先把褥子铺在床板上，再把被子放在褥子上，这样就铺好了。没有床单，也没有被罩，相当好铺。宿舍里没有柜子，汪晓玥和王玉决定不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索性就把行李箱当作衣柜。她们从箱子里取出洗漱用品，放在宿舍里的公共桌子上。然后各自踅摸了个空地把箱子放在那儿。到目前为止，一切已准备停当，终于可以躺在床上歇会儿。

    汪晓玥坐到床上的那一刻心中一惊，这哪里是床，简直就是硬木板。新买的褥子经人一坐，仿佛是没有厚度的，和直接坐在床板上竟没有什么分别。她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床上躺，所到之处皆是硬邦邦的。汪晓玥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以后睡觉的时候都不要脱衣服。她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手指和手指接触的时候隔着被子可以清晰地感觉出来每个手指的轮廓，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手指相抵处的棉花薄如蝉翼。汪晓玥不禁感叹“我买的是棉被？不，我买了个寂寞！”

    刚闭上眼睛，就听见王玉在对面跟她说话：“你肚子饿不饿？”汪晓玥有气无力地回答：“饿呀，早都饿了。”王玉连忙问道：“咱们要不要去买点东西吃？”汪晓玥不想再奔波，与吃东西相比，她更想睡觉，就一脸为难地回答：“今天就这样了吧，坚持一下，明天早上再吃吧······”王玉失望地说：“那好吧。”短暂的谈话结束，汪晓玥很快就进入深度睡眠。一觉醒来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还不甚亮，迷迷糊糊地摸索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她害怕迟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现在是六点整，距离八点钟集合还有两个小时，汪晓玥的心一下子踏实了。她不打算继续赖在床上，因为她已经饿极了，就快速地从床上爬下来，到卫生间方便、洗漱。她用最快的时间收拾完毕，拿起钥匙，就走出宿舍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