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浑浑噩噩的青年 九
口吃让汪晓玥死了一半，痛经让汪晓玥死了一半，加起来就是整个人，汪晓玥虽然还活着，但实际上已经社会性死亡了。那时候汪晓玥唯一感到幸福的事情就是她觉得周泊喜欢自己，但这只是她自己的幻觉而已。 汪晓玥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正赶上猪流感，这种病毒传播迅速，波及范围广，学校也没有幸免于难，汪晓玥所在的学校里有很多学生感染了病毒，导致大批的学生离开学校，晓玥的班里有十多个人都感染了。全体师生都带着口罩，整个学校人心惶惶的，当时正值冬天，天气总是灰蒙蒙的，晓玥甚至感觉世界末日快要来临了。 在此之前汪晓玥所经历的唯一大范围的病毒感染是小学四年级时候的非典，非典过去六七年又轮到猪流感，猪流感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宣告未来将不断爆发不同种类病毒的信号，因为自猪流感以后一个病毒接着另一个病毒地没间断过。 值得高兴的是预防猪流感的疫苗很快就研发出来了，因前期疫苗数量有限，所以先紧着学生注射。每个学校按顺序排队依次接种疫苗，轮到晓玥所在的学校注射疫苗了，学校出钱雇了几个大型巴士拉着学生去防疫站接种疫苗，一次只能载四个班的学生，全校一共三十六个班，所以总共分成九次，先把四个班的学生拉到防疫站，学生全部注射完毕再拉回学校，然后再把第二批学生拉到防疫站注射疫苗，以此类推，直到所有学生都注射完疫苗为止。由于感冒的学生免疫力较低，不能注射疫苗，所以当班里的其他学生都去注射疫苗的时候，他们就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待着。汪晓玥的身体素质很差，经常感冒，该轮到本学校的学生注射疫苗的那天她刚好得了重感冒，正在吃药，所以就没有去打疫苗，而是在班里自己的位子上坐着。晓玥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因感冒而没有去注射疫苗，谁知班里一共坐着六七个人，其中还有周泊。 汪晓玥的大脑里产生一系列很奇怪的疑问“周泊也会感冒吗？“、”周泊不是靠着一口仙气活着的吗？“、”周泊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她始终都不认为周泊是一个有血有rou的凡人。 那时候晓玥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从右边数第二个位子，她的左侧挨着路。讲桌的两边各设了一个座位，周泊的座位在讲桌的右侧，所以周泊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正好面向教室的正门，他的后背挨着的那条路正好就是晓玥左侧挨着的那条路。每当汪晓玥上课听讲的时候周泊永远在她的视线里，晓玥可以看到周泊的背面和左侧面，周泊的脸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很养眼，所以看着他对晓玥来说是一种享受。 上课了，这几个因感冒没能被拉去注射疫苗的“幸运儿”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有的看课外书（平时班主任管得严，不允许班里的学生看课外书，这次趁着班主任不在学校正好过过瘾。）有的写作业，有的几个人坐一起偷偷摸摸地闲聊。周泊在学习，晓玥在看周泊。但是周泊依旧是那个爱玩的周泊，不会一直写作业的，他写了一会儿就离开座位加入其他男生的闲聊了。周泊写作业，晓玥就看周泊写作业，周泊玩，晓玥就看周泊玩。周泊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是迷人的、有魅力的，他脸上每一个表情身上每一个动作都是好看的。汪晓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一节课就过去了，下课的时候，周泊立刻就下楼了，晓玥又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才下楼去厕所，汪晓玥和周泊在楼梯上相遇了，他们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擦肩而过，晓玥经过平台继续下楼，周泊经过平台接着上楼，晓玥看了一眼周泊，碰巧这时候周泊也回过头来看了汪晓玥一眼，这次难得的对视在晓玥的心头激起了千层浪。“他为什么要回头看我？”“是因为他喜欢我吗？”晓玥甚至觉得周泊的眼神里充满着对自己的怜爱。 周泊在汪晓玥的心里犹如上帝一般的存在，周泊无意间看晓玥的那一眼对晓玥来说就像上帝的恩宠，她多想成为周泊身体的一部分，随周泊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汪晓玥努力对周泊的那个不经意间的一回头时看自己的眼神进行了过度地解读，她不仅解读出了怜爱，还解读出了喜欢、理解和包容。汪晓玥私自觉得周泊也是喜欢自己的，因为爱情是发生在两个性格互补的人之间的，既然自己那么喜欢他，说明他和自己是互补的，既然两个人是互补的，所以周泊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汪晓玥还私自觉得周泊是理解自己的，他理解自己的生理缺陷，理解自己的痛苦和无奈，理解自己为什么成绩那么差，理解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孤独，理解自己是多么多么地需要他。汪晓玥竟然异想天开地觉得周泊还是包容自己的，他包容自己的生理缺陷，包容自己的痛苦和无奈，包容自己差劲的成绩，包容自己的孤独，并且愿意和自己一起承受本应该自己一个人承受的一切苦难。汪晓玥曾经白日做梦地幻想着这样一个镜头：周泊和自己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两个人都泪流满面，只不过两个人的泪水有着不同的含义，汪晓玥的是感动和感谢的泪水，而周泊的则是怜爱、理解、包容和承担的泪水。 当汪晓玥幻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所以就把自己幻想的当成是已经发生了的。于是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这时候的汪晓玥就像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病患者，如果她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不会与外部世界产生矛盾，但是她毕竟还是活在外部世界里，因为他还想着拥有外部世界里的周泊，所以矛盾就随之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