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似平未平，隐患重重

    请出轮回子塔将两个魔态镇住后，众人暂时来到一处开阔处修整，这才发现都司脉搏已经消失，浑身上下只剩一丝热气。

    正在一旁安抚受伤族人的凤佑知晓后，慌慌张张赶来，略带责备地说道：“赶紧用你的元力救她，再耽搁就不及了！”

    苏朗对凤佑突然关心都司的行为很反感，就没做理会，而是看向若有所思的火公老，向征求他的意见。

    “还犹豫什么，刚才你也看见了，他的元力确实能修复玄魂珠。”凤佑注意到自己的言行有些过于热情，但还是没能忍住，便劝起了默不作声的火公老。

    火公老眉头一紧，从袖中取出一颗本元石，对苏朗说道：“你初修元力，我也不清楚你的力量到底有多深，但你刚才先杀地遗，又困魔态，耗掉不少元力。这颗本元石虽然不及我在轮回台的那颗，但也小有能量，等会给丽娅输入元力时，借它的能量补充你自己，能给丽娅输多少是多少。”

    “我明白。”苏朗接过本元石打量一番，这颗比叔尧那颗本元石还要小一些。

    “切记，丽娅的玄魂珠现在非常的脆弱，你的元力一定要慢进入。”

    “明白。”

    经过连番使用元力，苏朗已经有些心得。接下本元石后，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用之前采珠的方式，将本元石激活，与体内的玄魂珠相连，打通了自己与本元的能量通道。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朗以神运力，无数极细的五彩光线从他全身缓缓生出，仿佛无数触须一般，将平躺在地上的都司托起缠绕，不一会儿就将她裹的像蚕茧一样。

    苏朗此时也已飘起，与都司处在一个水平面上，稍作悬停后，便开始逆时针旋转，不过是相对其他人而言的，他们两个仍然处于相对静止之中。

    触须将二人链接后，苏朗再次进入到玄魂珠的“世界”，一如他第一次“抵达”他的玄魂珠时看到的一样。世界依旧白茫茫一片，玄魂珠和其他“星星”依然闪烁，光亮却比之前更亮了一些，因为火公老那颗本元石的缘故。

    苏朗环目四周未见都司，正想下一步该如何做时，一个五彩光盘出现在他身后，盘面上亦是星光无限。稍加辨识后，不难认出盘面上正是他所处世界的缩影，凝视之时，一种无穷浩大的感觉便蔓延开来，仿佛在他面前又打开一个新的世界，循环往复。

    在五彩光盘形成的同时，苏朗脚下出现一道由无数细线织成的彩虹桥，一直铺向无穷无尽之处。他在彩虹桥上以不可名状的速度飞行，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风和推力，只觉得周围世界天旋地转，缤纷奇幻。

    不知过了多久，澄白的世界突然变成漆黑一片，目光所及一如浩渺星空，莫名的熟悉感迎面而来，正是苏朗元力没觉醒时的玄魂珠世界。环视一周后，他发现这是另一个世界，准确地说，应该是另一个人的玄魂珠世界，都司的玄魂珠世界。

    再次来到玄魂珠世界，苏朗已是轻车熟路，刚欲动身寻找都司的玄魂珠，猛地发现五彩光盘和彩虹桥碎成了一团彩雾。

    彩雾像是有意识一样，缭绕螺旋一阵后，竟然化成了一个女人，与苏朗咫尺之遥，四目相对。彩雾变成的女人，只有外形没有清晰的五官，但不难辨认出就是都司。他刚要说话，却发现对方一个转身飞向一颗暗红色的星星。

    苏朗急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个千疮百孔，几近熄灭的星星跟前，不难看出这就是都司的玄魂珠。他不敢怠慢，立刻运用元力准备将它修复，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无论他怎么运力，都不见五彩光芒出现，元力消失了……

    正在苏朗一筹莫展，焦急万分之时，“都司”却轻轻转过身，微笑着朝他伸出手臂。他不知“都司”此举是何意，情不自禁地也跟着抬起手臂。

    二人指尖刚一接触，“都司”便再次碎裂成一团彩雾，斑驳闪耀的五彩齑粉纷纷落下，轻轻附在那颗残破不堪的玄魂珠上，像细小的雪花落在枯燥的大地上一样，一闪即逝，留下一个极为细小的光斑。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小——意识认为它不存在，眼睛却可以清晰看到。

    更令人惊奇的是，每一个光斑上都闪烁着一些短暂的画面。苏朗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一闪即逝的画面，将看到的零零碎碎的画面合到一起后，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些都是都司的记忆，有孩童时期的，有成年后的，甚至还看到一些黑龙潭的画面。

    苏朗只顾看那些画面，没注意到都司的玄魂珠已经恢复光亮，残破的珠面也变得平顺晶透。突然玄魂珠内部出现一阵速度极快的爆闪，像炸雷一样溟灭可见。

    爆闪的强光让苏朗猝不及防，赶忙后仰躲避，只见都司的玄魂珠如同一颗流星，瞬间闪移到了极远的地方，整个世界的黑暗仿佛被流星牵引着，一并远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苏朗再次睁开眼后，已经身处自己的玄魂珠世界。周遭平静如初，他的玄魂珠与无数星星比刚才稍微暗淡了一些，其内部能量流转异常缓慢，却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世界，连同他自己都被搅动着，直至形成一个旋涡，与他的凝视合为一体。

    苏朗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上半身被皇甫璋征架扶着。一众人围在他身边，只见他们嘴巴开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他费力转动眼睛，看到人群中赫然站着都司，她一贯的冷静中夹带着一些局促，关切地看着他。

    “公老大人，苏朗他不会有事吧？”王同然问道。

    “没什么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这小子竟然不顾死活，几乎将自己的元力毫无保留地输给了丽娅，连带着我这块本元石都被耗掉不少能量。要不是我及时打断他，恐怕……”火公老的言语中透露着满意。

    “那都司大人这就算没事了？”李世民见都司脸色恢复不少，便向火公老求证。

    “要想彻底痊愈，必须用火晶石。苏朗的元力只能延缓丽娅心火的烛噬。这次输入这么强的元力，应该可以拖一阵子。”火公老看着丽娅，徐徐道来。

    “大家以后就叫我丽娅吧。这次，真的多亏了大家，不然我早就……”丽娅这番话是对大家说的，眼神最后落在了苏朗身上。

    “客……客气什么！丽…丽……”苏朗已经恢复了知觉，见丽娅暂时没事，非常开心。他推开皇甫璋征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脚下一软，便向前栽倒，这一栽正好跪倒在丽娅脚下。

    跪在地上的苏朗尴尬万分，暗骂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出丑。灵机一动，肩膀一斜，朝一边歪倒，假装还很虚弱。原本紧绷神情的丽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踢了苏朗一脚。其他人也跟着乐，气氛一下缓和温馨许多。

    凤佑冷静地看着这滑稽，却又温馨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既对火晶石被抢，族人突遭横祸之事感到愤怒和痛心，又对丽娅的转危为安感到由衷的欣喜。但，理智告诉他，这份欣喜是极为自私的，眼下火晶石下落不明，全族人岌岌可危，这一切必须有人负责。

    “诸位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凤佑上前，冷冰冰地说道，眼中杀气凛凛。

    大家立刻止住了笑声，看着围上来的山灵族族人，心中自觉有愧——火晶石被抢，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眼前的阵势很清晰明了，如果不给人家一个说法，谁也无法走出鸣山寺这个山谷。

    凤佑的话，立刻将欢快温馨的气氛降至冰点，李世民等人齐刷刷看向了火公老，那意思很明确：现场只有你最有资格、最适合站出来回答。

    “凤佑，火晶石被九尾那妖狐抢走，我自然脱不了干系。丽娅的伤仍然需要火晶石，我们会把火晶石抢回来。”火公老思索一番后说道。

    “你们自然脱不了干系，火晶石关系山灵族全族的性命，现如今被牵扯到万妖国和轮回台的战争中，轮回台那边会放过我们山灵族？”凤佑担心轮回台剿灭万妖国后，会借山灵族以火晶石资助妖族为由，趁机将山灵族一并抹掉，那可是灭顶之灾。至于眼下族人失去火晶石后的性命安危，他觉得可以想办法拖一阵。

    李世民和魏征其实也在等凤佑的质问，不过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火晶石被抢走，跟之前百万人珠被劫不同，之前他们属于置身事中，是直接承担责任的一方；而现在，他们虽然仍是局中人，但实际上却跟他们关系不大。

    通过这件事，李世民先是证实了轮回台五大公老内部不是铁板一块的猜测，进而还知道了山灵族对轮回台亦是不满多多，以及万妖国已经公然反抗轮回台的惊人事变，这些都说明他不会一个人孤军奋战，大唐不会孤军奋战。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先前在皇帝寝宫被轮回台火公老侮辱后，一直愤愤不平难以释怀，轮回台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迫着他，让他窒息。而今苏朗意外获得元力这件事，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大唐的人不是天生比轮回台的人差。

    一切预示着，统治轮回世界的轮回台地位并不稳固。在李世民和魏征看来，一台好戏即将开演，各方反抗势力正在登场，逼的轮回台不得不亲自登台展示实力平息事端。这正是他亟需想要看到的，因为只有看清对手，才能评估对手，才能有效打败对手。

    火公老是何等聪明，凤佑和李世民的心思他早就想到了。从事情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开始，便在心中筹划各种应对方法。此时既然被凤佑问到这里，正好对整件事做一个彻底地善后，以便将破坏力降到最低，维持各方之前的平衡态势。

    火公老紧锁眉头目露威严，用一种非常诚恳的语气继续说道：“火晶石被抢走的事，我会跟轮回台其他公老解释清楚，在这里我向你们承诺绝对不会让轮回台拿此事做文章，而且在跟万妖国开战之前也一定帮你们将火晶石夺回……”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个承诺，一个一定？”凤佑从不相信承诺一类的话，尤其是从轮回台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因为……轮回台是我火公老说了算，而她是轮回台一万天戍卫的都司。”火公老这句话分量很足，轻描淡写之间就让众人意识到，他们师徒二人在轮回台的能量有多大。

    凤佑闻言，不再说话，他要的就是火公老亲自承诺。李世民深知天戍卫的战力，心中立时已对一万名天戍卫的战力有多强有了直观感受——整个大唐跟本无力对抗。

    商定好火晶石的大概对策后，火公老说道：“元力的事我原本打算隐瞒，因为轮回世界其实就是灵力世界，更高级的元力的出现必然会引发浩劫。”说到这里时，火公老故意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凤佑和李世民，接着继续说道：“现在肯定是瞒不住了，苏朗你把如何获得元力的经过告诉我，我必须如实向轮回台汇报这件事。”

    火公老示意其他人离开，只留下苏朗一个人。无论如何元力修行的方法也不能再传出去了。这么做既是照顾天灵族的利益，也是出于维护轮回世界现有秩序的考量。

    苏朗犯难地看向了李世民，他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得到后者的示意后，他将黑龙潭深渊下出现苏旷和本元石的事，以及三方轮回产生元力的事托盘而出，单单没提叔尧的下落和百万人珠的事。

    李世民早已有了主意，他要将元力修行的方法公布于众，不光告诉轮回台，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彻底搅浑轮回世界这趟水，他笃定大乱方能大治。他跟凤佑等人走远后，便向后者告知了苏朗是如何获得元力的。

    火公老原本还担心元力出现后各方势力都会争相修炼，由此引发轮回世界浩劫。在他得知苏朗获得元力的经过后，不安的心宽慰许多。整个轮回世界，只有寥寥几个人能凑齐一大一小两颗本元石，更别提还需要丹沌和铜甲神兵这一类世间罕见之物。妄图修成元力，谈何容易！

    凤佑闻言却心灰意冷，解救族人的终极希望——元力，远不是他能企及的。唯一的办法仍是找回火晶石，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变数极大。

    “苏朗，回到轮回台后我会解释说让你趁乱逃脱了，而后便会派人通缉你，你自求多福吧……”火公老补充道。

    “没那么严重吧……”苏朗讪笑着说道：“我亡命天涯无所谓，可丽娅她怎么办，她的伤……”

    “那你愿意帮丽娅去夺回火晶石吗？”火公老瞅准时机问道。“轮回台跟万妖国开战在即，我不可能动用天戍卫的力量去夺回火晶石。你元力深不可测，你去，最合适不过。山灵族如果能一起去，那就更有把握了。”经过权衡后他认为让苏朗去夺回火晶石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山灵族人的力量，夺回火晶石必然轻而易举。

    “反正也要亡命天涯了，我原意帮丽娅夺回火晶石。”苏朗信誓旦旦，余光里都是丽娅。

    “山灵族突然进入魔态的原因还没查清楚，别指望我山灵族的力量。”凤佑无意卷入太深。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火公老回应道。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夺回火晶石我义不容辞。”丽娅本就觉得愧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弥补。

    “不行！你的伤势刚稳定住，万万不可再用灵力。”

    “可是……”

    “没有可是！”

    “如何轮回台的其他公老问起，就说你的伤势已经痊愈，明白吗？”火公老凝视着丽娅，意味很是深长。

    久在朝廷中枢的李世民与魏征猜到了其中的用意，他们萌生出一个想法……

    最后，火公老让众人统一口径：是他无意间发现了苏朗的元力，于是他借山灵族的火晶石和苏朗的元力治好了丽娅心火。他本打算将苏朗带回轮回台，不料九尾出现了，不光抢走了火晶石，还把元力的秘密捅了出来，苏朗担心轮回台杀他，便趁乱逃走了，此后下落不明。

    “之后轮回台会派人调查整件事，大家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只有这样事情才不会扩大。”火公老最后叮嘱一番。

    凤佑有更急迫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鸣山寺已经公布于世，这里马上就会成为天下修行人挤破脑袋也要来的地方，届时轮回台就将收回这座轮回子塔，全族人必须挪换栖息地。凤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另寻一处栖身之地，便将这个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

    魏征眼睛一转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暂时栖身同福镇？”

    “可是，狐德旺跟那九尾妖狐关系非同一般，我担心消息会再次走漏。”苏朗觉得魏征的提议太过铤而走险。

    魏征以前听狐德旺提到过九尾的事，便对众人打起了包票：“这个不必担心，他俩确实关系不一般，但绝不是一类人。”

    火公老也觉得暂栖同福镇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众人又商议一番，便决定由魏征全权负责此事。

    诸事暂定后，火公老决定带上丽娅回天灵大陆，苏朗暂时先跟李世民等人回长安城，等山灵族搬到同福镇后，再制定详细计划。

    火公老笃定元力的出现会像一个小小的水花一样，一闪即逝，惊艳却短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们渐渐遗忘，轮回世界的秩序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