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留言
白驹过隙间已是两年,飞哥在大学依然发光发热,得了个“小太阳”的美名,因其铁头功已然练成,也没人再叫他“虚哥”了。但飞哥仍没有女朋友,仍有时会作作诗,仍是看鲁迅的小说,读黑格尔的哲学。 一日,屋外飘着大雨,“难得”的警体课改为寝室自学。“都下雨了学什么学!”飞哥的室友阿睿欢呼着拉上了窗帘,整个寝室笼罩在阴影之下。 飞哥蜷在椅子上,披着大衣,端着咖啡,一丝丝热气在他头上氤氲成一片片乌云。飞哥本就没有运动的兴致,如此雨天正是合了他的心意,他打开电脑,看起了《暮光之城》。冗长的剧情搭配地道的英语,飞哥不由得想起了高中午后听英语听力时的情景。于是,飞哥的眼皮慢慢眯成了一条线,他靠在椅背上,思绪渐渐游荡于天地之间。 朦胧间,飞哥突然听见一段简短的告白: Ilovethreethingsintheworld SunMoonandYou Sunformorning Moonfornight AndYouforever 他从梦中惊醒,不禁有感而发,嘴里念叨道:“浮沉三世,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云云。说着便声泪俱下,以至仰面痛哭,好一会才从床下翻出一只落灰的猫头鹰,摸了眼泪,抱着睡着了。他未曾想到,和她的缘分却仍然未尽。 自飞哥哭后大约一个星期,一个陌生的头像在飞哥QQ中闪动,飞哥犹犹豫豫地点开,竟是她。 “可以出来陪陪我吗?”简简单单九个字符,便拨动了飞哥的心弦,这正是他魂牵梦绕的话语——但此刻,身为G大学生的他,还是在这九个字背后嗅到了一丝疑虑。是借钱?是盗号?还是另有所图?为什么两年都没联系突然现在出现?飞哥的大脑飞快转动着,思考着种种可能的原因。思来想去,飞哥还是搞不清楚这背后有着什么样的阴谋,但他又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他长叹一口气,还是划开了手机屏幕。 “我不好请假。”飞哥颤颤巍巍地打出这几个字,强压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思虑再三后点击发送。飞哥自以为如此答复是完美的,一来“不好请假”表明了自己不怎么在意的态度,对方若是骗子或只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玩,收到此答复大概率是不会继续纠缠;二来“不好”二字又留有余地,虽是不好,但若对方诚意足够,倒也可以试试。 消息发出后,飞哥紧张地盯着屏幕,望眼欲穿、决眦欲裂,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时间如刀般的流逝,在他心头刻下一道道划痕,一秒、两秒……对方的头像是那么明晃晃,宛若一颗小太阳,给飞哥带来无限的希望——但这希望,却在读秒当中逐渐暗淡了下去。终于,飞哥忍不住了,他愤怒地合上了手机,甚至想将之掷出去,但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只是把手机用力揣进了兜里。飞哥自嘲般地笑了笑,“我这是在干嘛?我没必要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万一人家只是玩游戏输了被迫给我发信息呢?”于是,飞哥理顺了气,决心不再去想它,他整了整衣裳,呼朋引伴,雄赳赳,气昂昂,奔赴了食堂。 吃着盘中花花绿绿的饭菜,飞哥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室友们激烈地讨论着法医课上那些生猛的图片,飞哥却是很难融入进去。他感到自己的rou体和灵魂似乎已经分离,只是程序化地应和着、吃着,宛如行尸走rou,灵魂却仍停留在十几分钟之前,被封在了手机里。 回到寝室,飞哥躺在床上,闭上眼,脑中全是高中和她的画面。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她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她为什么还不回我消息?……飞哥感到疲倦,他想就此睡去,却又怕错过她的消息。恍惚间,飞哥似乎听到了手机的震动,他从虚幻中抽离出来,按亮屏幕,却是下午大队集合的消息。飞哥随意地扔出手机,转了个身,想再次入眠,却只感到无比地烦躁。他望向室友,想说些什么,室友正鼾声如雷;他打开手机,想倾诉些什么,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她的聊天框。平常求之不得的午后小憩,现在每一分一秒对飞哥来说都是煎熬。他多么想快点上课啊,那样他就能堂而皇之地逃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是挨到了下午上课,飞哥似乎想惩罚她似的、故意地把手机锁在了柜里。室友被他的行为惊呆了,不知道飞哥今天又抽了什么风,飞哥却解释说他想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一下午,不想被世俗所扰…… 晚饭过后,飞哥满怀期待地回了寝,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柜门,脑海中回想着下午做的无数的预案。灯光闪烁、天旋地转,飞哥盯着空空如也的屏幕,失落得像个被骗去了棒棒糖的小孩。飞哥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她已然给我发了消息,现在却又消失不见,飞哥想声嘶力竭地哭喊,以发泄心头的不满。沉默良久,飞哥只是静静地取了耳机,阔步走向cao场。 秋风瑟瑟,落木萧萧,飞哥迎着风不知疲倦地跑着,他想跑过时间,跑过回忆,跑出那段可惜又可笑的时光,但无论他跑多快,那些记忆依旧如影随形,牢牢嵌在他的脑海里。过往的同学惊奇地称赞着这位不常见却耐力极好、速度极快的同学,羞愧地反思着自己数月来的锻炼是否有效果;散步的老师感叹着年轻的活力无限,追忆着那段和同学奋斗的峥嵘岁月……但是一副耳机却将飞哥与世隔绝,他无法在意别人的眼光,他的心中,只有她曾经的脸庞。 不知跑了多久,耳边悠扬的音乐声骤然变小,代之以两声清脆的“滴滴”,飞哥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心又翻起滔天巨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