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发前的时刻
遗忘河，流过卢米埃尔城外的一条大河，发源于王国北方的霜寒山脉，流经索莱伊尔王国的大部分地区，最后由王国的西方汇入不尽海。 卢米埃尔城外的一条溪流在森林外汇入遗忘河，那里就是人们常常提到的遗忘河岔口。那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上面长满了野草和鲜花。春天的时候，野草的清香飘散在整片空地上，那些俏皮的小动物和红色的小野花，都令人陶醉而向往。 这里在罪业的军队入侵之前，还是一片景色不错的地方。 可惜，在这战争的时代，没有一个生命能够幸免于难，昔日美好的景象也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片焦黄色的土地，和那无处不在的战场上的枯萎的味道。不过，遗忘河的河水依旧清澈，依旧向远方的大海不断奔腾，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在战争的时代，人们再也无法追求那些昔日的美好，只能靠这些平日里显得无比渺小的确幸来聊以慰藉。 人们很少衡量战争带来了什么。很久以前，索莱伊尔的开国四勋王在巨人们的统治中解放了所有人类，那是一场残酷而血腥的战争，为了击败那些恐怖的巨人，人类们的损失不计其数，英勇的战士们前仆后继，无数年轻的生命牺牲在战场上。 最终，人们战胜了巨人，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新的律法和新的秩序已然建立，人们可以各司其职，安居乐业。 可这真的是人类的进步么？对于战争中牺牲的生命而言，这些真的值得么？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过后，无数古老的魔法和祷告失传，曾经在这片陆地上随处可见的神明的恩赐和自然的奇迹也都变成了断壁残垣。从那时开始，神明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片陆地上；从那时起，罪业的力量开始滋生，直到如今，罪业的大军成为了肆虐在索莱伊尔国度上的恐怖力量。 这场战争，人类们真的胜利了吗？没人说的清楚。或许也正因如此，曾经的开国四勋王中，只有初代的太阳王作为统治和管理者，留在了索莱伊尔国度。其他的三位王，全部离开了这个人类之国，或去探寻永恒的力量，或去探寻世界的真理。 那场战争本是为了生存和正义，但战争的后果，并没有如人们最初想象的那样纯粹而理想。 但是无论如何，人类的国家依然在不断运转，遗忘河的河水依旧在不断奔腾。 前几个月，遗忘河岔口有不计其数的罪业的军队，没有人愿意到这儿来。不过，上个月罪业之王被太阳王击退，随即撤回了南方的罪业之国，在这一带活跃的罪业军队越来越少，罪业的余孽也逐渐被太阳骑士团一一击破，卢米埃尔城外的战争正在走向尾声。甚至已经逐渐有普通的居民愿意到卢米埃尔城外逛逛。 但无论如何，没人愿意在城外驻足到夜晚，那是来自人类祖先的对黑夜的恐惧。在夜色下，一切都会变得更加让人恐惧，罪业的余孽会变得更加强大，自然的环境也会变得更加危险。 如今的遗忘河畔已经逐渐有了一些好转，虽然周围的环境仍然笼罩着罪业的阴霾，但偶尔也有些生命的气息。 不过今天，遗忘河畔难得地有几个身影，是古龙骑士希尔.基斯的同伴们。希尔向他的队员们宣布，自己要去迎接一位新的朋友，其他人就在此处等待。 “英伽小姐，听光耀会的人说，暗月剑士们以血rou为食的。你细皮嫩rou的，可要小心一点。” 男人面容白皙皮肤细腻，梳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穿着黑色蓝色相间的便衣。 一个身穿蓝色便衣的男人与一个女人正在攀谈，两人倚着遗忘河畔的石头，慵懒地站着。 被称为英伽小姐的女人穿着整洁的黑色修道服，梳着金色的整齐长发，胸口带着十字架项链，看样子是来自城内的沉睡教堂的修女。她的面容精致，尤其是那双湛蓝的眼睛，经常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英伽面露难色，合上了手上正端着的书籍。 “不不不，阿尔加先生，这只是人们的偏见，尤其是光耀会的那些人。但这是没有事实依据的。” “可是大家都这样说啊。光耀会的那些老家伙都经常告诫我们，要远离那些暗月剑士。” “大多数情况下，群众的观点并不代表正确，阿尔加先生。从前有很多人都认为暗月剑士有吸食血rou的习惯，但并不是他们真的会吸血。真正以血rou为食的是那些咒痕鬼。而人们总是分不清战场上的暗月剑士和那些吸血的咒痕鬼。毕竟他们的形象都很像蝙蝠，而且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加上暗月剑士们神秘的作风，人们对他们所知甚少，久而久之，就有了这种离奇的说法。不过据说他们的为人都挺不错的，有很多地区的人们都很喜爱暗月剑士。” 阿尔加撅了撅嘴，把视线转向了另一旁，又偷偷用余光瞟了瞟英伽，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呀，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一个身穿银色衣服的高挑女人从树林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个子很高，甚至比古龙骑士希尔.基斯还要高上一些。她的身材高挑曼妙，皮肤紧实白皙，四肢纤细，但绝说不上是瘦弱，反而给人一种健康而优雅的美感。银白色长发，像是白色的头纱，或是银白色的瀑布，随着她的步伐而在空中飞扬。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或许会在她身上发现一些只存在于古龙身上的特征，比如额头与发梢之间的一些白色细鳞，以及一些类似龙角的隐隐隆起。还有最醒目的，拖在身后的一条银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龙裔，法儿维娅，与希尔同样来自卢米埃尔的古龙院。既有纯种白色古龙的血统，又有人类的血统，兼具古龙的力量与人类的智慧。 “我曾经遇到过几名暗月剑士哦，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看到法儿维娅的出现，英伽和阿尔加连忙向她行礼，看来她很受大家的尊重。 “法儿维娅小姐~”两人不约而同地向法儿维娅打起了招呼。 礼毕，阿尔加嬉皮笑脸地向英伽说到，“你为什么和我同时向法儿维娅小姐打招呼，是不是故意模仿我，，吸引我的注意力？” “哦，请相信我，完全没有这回事。”英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苦笑。 而法儿维娅只是站在原地，微微地弯起银白色的眉毛浅浅笑着，看着两个人。 不久，远处走来三人。 为首的正是古龙骑士希尔·基斯，他穿着轻甲，手上端着长枪，仍然带着他那个包裹住面貌的银质头盔。 与他一并而行的是一个黑衣的男人，神秘的暗月剑士——狄伦·艾维斯，看来希尔昨天的话说服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剑士。 二人的后面跟着一个老者。他须发皆白，身形高瘦而枯槁，面容沧桑。偶尔有飞虫，或是一些灰烬落在他的肩膀上，但是这些外界的干扰完全影响不到他，他的上身一动也不动，仿佛灵魂早已游离在了躯体之外，只有双腿还在不断地前进。 引导者——艾格翁，一个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老人，希尔请来的向导。 很快，三人走到了河畔的另外三人面前。阿尔加和英伽仍然在斗嘴，希尔清了清嗓子，用眼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好了，我的朋友们，向大家介绍：暗月剑士——狄伦·艾维斯，我们的新朋友。” “狄伦阁下，这位是法儿维娅，来自古龙院的白龙龙裔。” “您好，狄伦阁下。”法儿维娅向狄伦行了龙裔们特殊的鞠躬礼，狄伦也予以还礼。 “这两位是英伽和阿尔加，分别来自沉睡教堂和光耀会。” “您好！狄伦阁下！”英伽和阿尔加两人又在同时向狄伦打了招呼。 “好的诸位，我们的人员已经全部到齐了。接下来就让艾格翁先生带我们去城外的秘密修道院吧，那里有负责指引我们的人。” “好的，希尔阁下，”沉默已久的艾格翁终于开口了，“诸位，请跟随老朽，向这边前进。” “请稍等，艾格翁先生，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狄伦发问到。 “哦，狄伦先生，我们要去城外的秘密修道院，寻找可以指引你们的贤者。” “贤者？他是谁？” “随我来便是，狄伦先生。我只负责接引，关于那位贤者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说罢，艾格翁向河畔的森林中走去，“诸位，请随我来。” 队员们面面相觑，除了希尔和法儿维娅，都或多或少有些迷茫，不过终究是跟上了艾格翁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卢米埃尔城外的森林广袤而错综复杂，漫无边际的深绿色海洋充斥着视野，哪个方向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熟悉地形的旅者可能要花费个两三天来寻找出路，哪怕是艾格翁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者，走起来也要小心翼翼。 过了很久，探王队仍然在跟随艾格翁，在这树海中缓缓穿行。大家的体力逐渐地消减，除了身为龙裔的法儿维娅，其他人都有些筋疲力尽。天色渐晚，气温逐渐低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身边的水汽逐渐也变得浓厚了起来。 “唔，好像起雾了。”英伽说到。 不知什么时候起，众人四周逐渐升起了乳白色的雾气，树林也逐渐变得稀疏，透过树木的缝隙，可以隐隐看到远处更加浓厚的雾气。 “这片森林的最中心，有一个小山丘。‘雾之丘’，以前的人都这样称呼这里，每天晚上，这都会升起浓厚的雾气，弥漫着整个山丘。”沉默许久的向导，艾格翁突然发话到。“我们的目的地正是这里。” “哦？是传说中的那个雾丘吗？”阿尔加突然发问。“传说中月曜王成王之前居住的地方？” “想必是的，”艾格翁回答道。“这里有许多月曜王留下的遗迹，包括我们要前往的秘密修道院。作为暗月剑士，月曜王的骑士，狄伦阁下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必须承认，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们了。自从百年前月曜王格里高利被放逐，我们便很少自称月曜王的骑士。” “抱歉，无意冒犯，狄伦阁下。” “没关系，我相信您也不是有意而为。不过很遗憾的是，我本人从未见过月曜王，对他知之甚少，也没有受到过他的恩泽。因此，我不避讳月曜王的名字。”狄伦说到。 “我所学习的月曜魔法来自我的老师，他是曾经月曜王的学生之一。如果我的老师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解答各位的疑惑。”狄伦清了清嗓子，接着向大家介绍，“他曾向我提起过，月曜王在全国境内建立了众多的修道院，这些修道院多处于人迹罕至的地方，像是森林深处，峡谷底端，等等。我也不清楚月曜王的目的，但想必我们的目的地也是其中之一吧。” “没错，月曜王的行为风格颇为神秘古怪，古龙院的很多老头子都这样说，”希尔也加入到了聊天当中，“或者说，我们不清楚他所追求的是什么。” “没错，没人清楚。”艾格翁搭话到，“还活着的人里，见到过月曜王的人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是的，所剩无几！基本只剩下古龙院和光耀会的那些老掉牙的家伙们了。” “没错。” “对了，”希尔补充道，“不过，以法儿维娅的年纪的话，应该也是见到过月曜王的真容的吧？” “欸欸？希尔阁下在说什么呢？”法儿维娅雪白的脸颊泛起了一些红晕，“请不要擅自透漏女士的年龄~毕竟，以龙裔的寿命来看，我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年轻人~” “好吧，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法儿维娅，你的年纪确实算不得什么。毕竟，你的哥哥还和开国的四位勋王有过接触来着。”希尔说到。 “希尔阁下！请你不要再讲下去了！”法儿维娅双颊通红，难得地大声向希尔说到。 阿尔加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时光，是罪恶呀，罪恶…”阿尔加说到，“你说是吧，英伽小姐？” 同一时刻，英伽投来了犀利的眼神。 “欸，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呀，请你冷静，英伽小姐！请你冷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