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山
一眨眼的时间，洛离已经跟着茶婆婆学医八年了，虽未全部继承她的衣钵，寻医问诊已不在话下。平时族人有生病受伤的，茶婆婆开始放手让她自己尝试诊治。 当时族长也就是巫马琪娜的父亲巫马康得知洛离立志要成为族里的第二个巫医很是高兴，还特地来了她家一趟对着洛青表扬鼓励了她一番。 洛离面上乖巧腼腆的应和着，心里却对这位和蔼可亲的族长叔叔说了声抱歉。毕竟，她可没有真的打算一直留在九黎部落。算算日子，离登仙台重铸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他们也该成功联系上巫族本部了吧，等九黎部落开始着手前往上界的准备时，也就是她的离开之日了。 她当初说要跟茶婆婆学医的时候打的是为洛青调理身子的旗子，不过她也没有骗人就是了，这些年她确实是在亲自盯着洛青喝药调养，从不假手他人。 这不，洛离正从厨房端出一碗熬好的药敲响了洛青的房门：“爹，你该按时喝药了。” 门从里面打开，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初见风华，眉眼如画、巧笑倩兮，宛若清纯柔美的栀子花缓缓绽放。洛青看见那张与芷萝有几分相似的笑颜，不由恍惚了一瞬。可听到女儿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话，也只能心生无奈。 自从洛离开始学习医术就开始跟个小大人似的管着他这个爹爹，一日不落的熬着补药，小小年纪就接过了做饭的任务说是要给他做药膳，还不许这、不许那的。 不过，洛青心里也十分受用就是了。 他开门让女儿进来：“你把药放桌上吧，爹爹一会儿就喝。” 洛离将药放下，看见了书桌上摆着一个女人的画像，眉目温柔，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是她母亲无疑了。她对洛青整日沉浸在怀念妻子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略带不放心地叮嘱道：“爹，药你可要趁热喝，凉了就没效果了。” 一个大男人还要被女儿这般仔细地叮嘱，洛青不自然地摸了摸胡子，咳了两声：“知道了，爹会喝的。你今日不是约好了和琪娜进山采药吗，早些去吧，别让人家等着了。” 洛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桌上的药碗，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点了点头:“好。那爹，我走了。” 洛青目光慈蔼：“去吧。” 走到门口，她回头一看。 她爹逆着光站在院中，身上带着霭霭暮气，身姿瘦弱，给人一种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感觉。 出了院子，洛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里染上了一层寒霜。看来洛青也察觉到了九黎部落不同以往的动作，竟然自作主张地为她开始谋划后路。 洛离神情变得漠然。其实，她也在等一个离开的契机。不过，既然洛青有其他打算，她也就不辜负他身为父亲对女儿的一片好意了。 她掸了掸衣袖，然后走到茶婆婆家取了药锄和背篓。等到了村口，巫马琪娜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十八九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不同于洛离的纤细，她身材丰满，四肢修长，一身劲装干脆利落，带着典型巫族女子的矫健身姿。 巫马琪娜身背一把乌红长弓，见她来了便扬起了一个艳丽的笑容:“小离，你可来了，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洛离闻言面露愧疚之色，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啊琪娜姐，我到茶婆婆那取采药工具花费了点时间。” 巫马琪娜又不是真的要跟她计较，随意的摆了摆手:“算了，你也是第一次和我一起上山，可能不太清楚我平日出发的时辰。”她取下了背上的长弓，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是阿爹为我新做的弓，今天琪娜jiejie用它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巫族女子的厉害。” 洛离从善如流地附和了一句：“我知道琪娜jiejie一向很厉害的，今日我就等着看jiejie大展身手了。” 听到meimei的‘崇拜’的话，少女脸上的笑容更加明艳了几分，她对洛离伸出手：“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洛离弯眉一笑，干净纯粹，叫人心生喜爱。 她毫不犹豫地回握住了少女的手，就如同小时候jiejie牵着meimei在林子里漫步一样，二人并排向密林出发。 这座幽静隐秘的山谷十年如一日的遮天蔽日，枝叶婆娑。林子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脚踩在枯枝败叶上沙沙的声响，嘤嘤吱吱的虫鸣，和偶尔落下的一两声鸟叫。太过安静了，就好像只剩下葱茏的树木，而再也找不到其他生灵。但是一个优秀的猎人是不会被林子的表象所迷惑的，他们得学会分析各种不起眼的痕迹，从而找到隐蔽在林子里的猎物。 洛离和巫马琪娜到了林子内围就分开了，毕竟她走走停停地采药也是要弄出动静的，而打猎最忌讳的就是惊扰猎物。 她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将神识散了出去，不到片刻就对草药的位置了然于心。但她行事历来谨慎，即使掌握了草药的位置也没打算一片片扫荡过去，而是东一下西一锄，好似漫无目的寻找着。 不知不觉，已经挖了半筐的草药，其中还有不少珍贵的灵芝参类，足够和茶婆婆交差了，所以她也就开始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巫马琪娜那怎么样了… 洛离感受了一番，琪娜她好像不是很顺利呀。 哼哼的动物叫声由远及近，一只发狂的黑豕兽突然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左边眼睛里插了一支箭矢，滋滋的往外冒血，这一看就是巫马琪娜的杰作啊。 那黑豕兽体型壮硕，呲面獠牙，横冲直撞，显然是被左眼的疼痛给刺激到了。而且还好巧不巧地朝她站的地方冲了过来。 洛离绕有兴趣的眯了眯眼，右手凝起了木元素，正好试试她的新招。 “小离快躲开！”巫马琪娜不知什么时候跃到了一颗大树上，在她的角度来看，洛离没有躲开就是被这发狂的黑豕兽给吓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黑豕兽就要撞上洛离，巫马琪娜眦目尽裂，抬手一把火元素就拍了过去。 而洛离只是右手微拢，在黑豕兽离她还有半米的时候，地上钻出了十几根手臂粗的藤蔓交织成一个牢笼，死死地将它困在原地。 不过她的藤蔓也没坚持多久，巫马琪娜的火元素就飞了过来，火克木，大火烧上了藤蔓，连同惨叫的黑豕兽一起烧成了黑灰。 “小离，你没事吧？”巫马琪娜从大树上跳下来，拉着她仔细检查了一番。 洛离摇头:“琪娜姐，你放心，我没受伤。” 少女神色懊恼地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都怪我，把黑豕兽赶到这边来了，差点害的小离你陷入危险之中。” 出门前还信誓旦旦跟阿爹保证要照顾好小离，要是小离真的因为她的失误受了伤，她真是要自责死。 年轻人的积极性是不能打击的，洛离张口哄道:“可是琪娜姐的火元素挺厉害的，在黑豕兽伤到我之前就能杀死它。”她歪着头想了想道：“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并非没有自爆保之力，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你就不要自责了。” 巫马琪娜的脸色好了点，可她不会因为这点安慰就觉得自己没有过错了：“小离，为了防止再发生刚才的事，接下来我们就待在一起吧。” 行吧，洛离瞥了眼半背篓的草药，也不是不可以偷会儿懒。就当是为了满足孩子的安全感了。 只是，接下来她们俩的运气可能不是太好，走了半天也只挖到了一窝兔子。 巫马琪娜黑着脸在前面开路，显然是被没有打到猎物的事实给打击到了。 洛离搂着怀里的兔子，一直不敢多说什么，免得打扰到少女寻找猎物。只是她抬头看了天色，觉得还是得打断巫马琪娜漫无目的的搜寻下去。 她装作小心翼翼地开口：“琪娜姐，我有点累了，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少女抿了抿嘴，转头看见洛离有些苍白的小脸，也顾不上赶路了。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还是决定道:“行，我们在原地休息一下就回去。” 毕竟比起猎物，还是小离的身子重要些。 洛离略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女还真时时刻刻记得照顾她。 她垂眸一笑，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兔子背上的毛。 既然琪娜姐这么为她着想，她也该回个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