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果
玄天宗，沈复侍奉在玄机子座下。 原本玄机子闭关许久，就算是沈复这个弟子也与师尊千年未见。现在不同往日，焚元界与上界重新连通，他们这些渡劫期的修士不用再龟缩下去，反倒成了近来最活跃的人。 那洛宫主虽然重铸了登仙台，却没能渡过雷劫，也就是说依旧没有成功飞升的修士。 焚元界还需要一个人来坐实这大事，谁能成为第一个摘果子的人成了大家最大的关注。 玄天宗的高层也在讨论这件事，沈复身为宗主又是玄机子的徒弟，是代表宗门来询问的不二人选。 沈复与玄机子自然不用搞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师尊，您是否可以开始着手飞升准备了？”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玄机子摸着胡子，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复儿，你那天也看见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为助洛宫主一臂之力，挡下那九九雷劫，或多或少都伤了根基。，若是顷刻就选择渡劫飞升，只怕不是明智之举。” “如此，是我太过想当然了，师尊和其他前辈为焚元界付出良多，也是需要时间修养的”沈复怎么可能真的想不到这些，只是他身为宗主，不得不为宗门的人来过问一二，所以他提了一嘴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玄机子也清楚这一点，甚至他还没沈复想的那么乐观，根基受损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了的，更何况他们还是临门一脚的渡劫期修士，此界能治他们这个境界的伤的宝物并不多。他们这一批修士能飞升的只怕没几个。 “我知道，你们都想亲眼看见一位修士飞升才好安心。我也不惮地告诉你，我们这十几个渡劫期中目前有余力渡劫的大概只有九级剑宗的独孤剑祖和千佛寺的元痴大师，他们一个是一力破之的剑修，要么不怕死杠到底；一个是广积功德的佛修，要么能让天道放水。只是飞升这种大事，不是那么轻易能决定的，不出意外的话，几十年内是看不到修士渡劫飞升的。”玄机子摇了摇头，说的道：“复儿，你也回去告诉他们，仙路已通，这点毋庸置疑。他们若想飞升，大家各凭本事罢了，不必来试探我这个老家伙。” 沈复面露愧疚之色：“是徒儿不好，让师尊为这些俗事烦劳。” “罢了，”玄机子摆了摆手，示意沈复不必再言。“我找你来倒不是为了说这些。复儿，你来瞧瞧这个卦象。”他掐了个诀，一副墨色的玉石龟甲在空中摆出了八字卦象。 沈复师从玄机子，修的也是无为道，自然也精通算卦，这一卦他勉强只能看出是柳暗花明、转祸为福之像。 “你分析的没错，”玄机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是我为离宫宫主卜的卦。” 沈复有些惊讶：“可洛宫主不是已经以身殉道了吗？” 修士修道虽然讲究因果，可当一个人如果死得连魂魄都没有了，那因果自然也都一笔勾销。而这卦象却说明洛离的因果还在。 “或许她还没有死，已经前往了上界，或许是天道出手救下了她的魂魄，现在已经在焚元界某个地方转世……”玄机子龟甲一收，“总归，你要知道一点，她并未魂飞魄散。而她为焚元界重修了仙路，我们所有修士都欠她一份因果。” 若是洛离在这，一定会感慨，无为道不亏是天道的预备役，这玄机子也不亏是无为道的大能，一副卦象就把她的情况摸清了一二。 修士最忌欠人因果，一般得了别人的帮助，当场就送法宝或机缘了结了。如洛离这般生死不明、下落不知，也只能永远欠着了。 沈复淡然一笑，神态悠然，倒有了无为道的几分清静无为、出尘脱俗之态。 道家无为讲究的是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若一时无法偿还，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之刻。 不过见玄机子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沈复不免有了几分好奇，问道：“师尊可是找到解决的法子？” “非也。”玄机子笑着抚摸自己的胡须:“我虽未直接寻到离宫宫主的下落，却算到了另一位与登仙台关系匪浅的人，如今年岁尚小，天赋异禀。说起来他与你还有几分师徒缘分。” 沈复罕见的露出来了迫不及待的神色，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师尊，我那徒儿他在何处？” 无为道一脉收徒看中的是缘分，天赋再好，没有师徒缘分就是没有师徒缘分。玄天宗沈复这一辈的修士也就他身居宗主之位尚膝下空虚，其他哪个不是徒子徒孙众多，已经位列师祖。就是玄机子活了近万岁也只有沈复一个弟子，说明这两师徒是真的宁缺毋滥。 玄机子失笑。尚未拜师便已经喊上了徒儿，可见他这弟子是真的很想收一个徒弟了。 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东域莲城杨家有一稚子，‘杨花没落时，人间难留仙’便是你收徒之机。” 半月前，东域莲城杨家。一男童看见远方天空的惊雷，有些怔然:“小月jiejie，怎么突然打雷了？”他欣喜道:“是有仙人在做法吗？那他们会不会认识我爹？” “哎哟，我的小少爷！要下雨了，你怎么还站在院子里，快进来。”名为小月的侍女赶紧将男童牵进屋，她对男童笑着说:“小少爷莫听话本子胡说，修士也是由凡人修炼而来的，那有这么容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老婆子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小月，你这话在小少爷面前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传到外面去了。”她感叹到:“虽说仙长最初也是凡人，可他们一旦有了灵根，踏上仙途，与我们就是天差地别，”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凑上前小声说:“我们小姐不就是被一个修士给骗了，未婚先孕，生下了小少爷。可那个男人呢，一去便没了音讯，害得小姐名声尽失。要我说，他们仙人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仙凡有别不是说着玩的，哪里会真心爱上一个凡人。” 小月看了看院子的另一边，那正是杨家小姐的屋子，只可惜她生下小少爷后身子就不大好了。她回头瞪了老婆子一眼:“小少爷还在这呢，你莫要在一个孩子面前说三道四。” “我也是为我们小姐不平嘛……”老婆子说着对上了男童澄莹的目光，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默默退出了屋子 “小月jiejie，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男童突然仰头说道。 小月闻言也没有多想，只是嘱咐道:“那小少爷要乖乖的，小姐身体不好，莫要让她为你多烦心。” 男童看着侍女下去，自己一个人跑到窗边打开了窗子，盯着天边电闪雷鸣的方向看。 其实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他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下人们私下都在说他爹是个仙人，仙凡有别，抛下了他们母子。他不知道什么是仙凡有别，可娘好像很在意这一点，她向往爹那样的仙人，还给他取名为留仙。 他握紧了小拳头，心里暗想:如果仙人真的那么好，那我也要修仙，成为一个比还要厉害的仙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笃定自己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修仙者，就好像他觉得外面那场雷一定是修士造成的一样。 过了很久，外面的雷电停了，却没有像侍女小月说的那样要下雨了，而是闪烁了片刻的金光。 男童不由皱起了小眉，冥冥之中他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又牵引上了什么东西。 而半月前正是洛离渡劫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