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牧神殿的祭司
这是牧星盟的神殿。 据说这里藏有美尼斯时代留下来的遗迹，古老的庙宇，尘封的神像和精美的壁画。 但这里从不对外开放。 这里供奉着宇宙的创世之神：O，正圆形状是创世之神“欧”的象征。信众们通常会在胸前悬挂O型项链，不过，一般信众只通过电子网络进行朝拜，只有最虔诚的殉道者才有资格来到现场。 爱丽诗和小明从传真机出来，立在牧神殿前。 说是神殿，这里却没有一根柱子，全是细细长长的银线。无数条银丝直线，相互拉结交错，形成一张立体的巢网，没有用到一条弧线，却在空间中围成了无数个O型的球状空洞。 巢网的外围挂着许多块三角形的警示牌，上面用醒目的图案和各种牧星盟文字标注：禁止入内！禁止入内！ 网前坠下一根银丝，一只毛茸茸的圆形生物，降落在小明他们面前。 “来者是谁？为何在此停留？”圆形生物长着八条细细长长的节肢，头部两对眼睛，肋下一双，背上还有两只，一共是四双八只眼睛，看着小明和爱丽诗。 “我来自米利都，”爱丽诗说道，“要去汾水，拜访你们牧星盟主。” “这是供奉欧神的圣地，可没有什么盟主，”圆形生物说道，“如果你们不是朝圣者，就请回吧。” 有一队来访者，每一位的胸前都挂着O型项链，他们神色肃穆凝重，排成一列，慢慢攀上银色的细丝，顺着巢网，朝欧神殿内部爬去。 爱丽诗褪下一片膜衣，抛向空中，银色的细丝一碰到膜衣，就纷纷化为粉尘。 “没时间了，快带我们去，”爱丽诗说道，“不然，我把这里全都融化了。” 丝网颤动，从网巢各处又爬来十几只圆形八足生物。 “你是谁？竟然能把元丝破坏掉，”一只圆形生物说道，“这些元丝可是由坚韧无比的物质构成。” “我叫爱丽诗。”刚才的那片膜衣已消失无踪了，爱丽诗也略觉诧异，又撕下几片膜衣抛在空中，越来越多的元丝开始被融化分解。 “你们都退下，”一只巨大的八足生物出现在网顶，“爱丽诗，你也快停下。” 这只生物无疑是首领，另外十几只八足生物纷纷退避。 “这些元丝很厉害。”化去了一堆元丝，但几片膜衣也没了踪迹，爱丽诗祭出黑色小圆球，摆出战斗的姿势，对准了出现的八足怪。 “我叫丙谷圭元，神殿的祭司，”八足怪似乎并无敌意，背转了身体去，“你们不是想去汾水吗，跟我来吧。” 爱丽诗和小明互望一眼，保持警惕地跟了上去。 “紧紧抓住这些元丝，绝对不能脱离元丝表面，”丙谷圭元在前面做了个抓住银丝的示范，“不然，你们就会和那些朝圣者一样。” “怎么一样？”小明疑惑地问道。 “他们会掉下元丝，”爱丽诗指着前面不远处，“掉下来的就不见了。” 不远处的一列爬行者中，果然就有两位从元丝上掉落下来，然后在半空中消失了。 “他去了什么地方？”小明惊讶地问道。 “恐怕和我的膜衣一样，”爱丽诗问丙谷圭元，“是被吸进空间中某个地方了吧？” “那是黑洞。”丙谷圭元说道。 爬行者们簌簌掉落，转眼间已一个不剩。 “怎么可能，”小明说道，“这些元丝之间的距离这么近，连最小的黑洞也装不下。” “哦，这位小朋友，”丙谷圭元说道，“你见识过最小的黑洞？” “质量太小的恒星不能形成黑洞，只能坍塌成中子星什么的，”小明说，“能形成黑洞的，史瓦西半径至少也得上万米。” 丙谷圭元节肢中射出一束光来，只见这道光向右侧射出，在元丝构成的球形空间中，竟然慢慢由直线转弯，从左侧射了回来又向右射去，光线从右到左周而复始，半径慢慢变小，竟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轨，最后消失在空间中不见了。 “这些是原初黑洞。”爱丽诗说道。 “原初黑洞，”小明问道，“那是什么呀？” “以前有过一种假说，宇宙起源于一次大爆发，”爱丽诗说，“在起爆的原点，宇宙时间刚开始的时候，存在着原初黑洞，这些黑洞的半径就可以很小。” “这就是地球上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小明说道。 “那刚好证明了，这里就是欧创造宇宙的起点。”丙谷圭元说道。 “也不一定，我在穿梭者那里就见过类似的黑洞，”爱丽诗说道，“理论上超级碰撞也能形成小黑洞，把质量并不大的物质压缩到它的史瓦西半径内。” “那得要非常强的瞬间压力，”丙谷圭元问，“你们米利都已经拥有这种强力了吗？” “也许星系尺度的粒子对撞机可以，”爱丽诗说，“怪不得刚才膜衣不见了，原来是被这些小黑洞吸走了。” “在我们元蛛的古传说中，欧神有九只口袋，这个宇宙只是其中的一只，原初黑洞是口袋外密密麻麻缝着的把手，以便于欧携带这个宇宙，”丙谷圭元说道，“快跟上，我们要翻转到元丝的下方行进，可别在这里迷路了。” 小明赶紧贴近丙谷圭元：“为什么要编织这个立体迷宫？” “这要从美尼斯说起，当初他找到了这块易守难攻的区域，在这里建立了小尾巴的家园。”丙谷圭元说。 “小尾巴？”小明问道。 “这是我们对美尼斯一族的昵称，”丙谷圭元解释道，“这些汾水的住民们，身后都拖着一条小尾巴。” “这么复杂的地形，虽然阻碍了敌人的进范，”爱丽诗说道，“但自己也很容易迷失吧。” “所以美尼斯的后代委派元蛛一族驻守于此，出于安全考虑，在每一个黑洞的临界视点外编织了元丝，”丙谷圭元同路途上的一只元蛛打了个招呼，改变了行进的方向，“经历了成千上万纪后，形成了这个蛛丝网络。” “这么说，元蛛一族就是为了在这里守护美尼斯的后代，”小明问道，“汾水就藏在迷宫的某个地方吧？” “我们留在这里，因为这是欧的创世之地，”丙谷圭元停下脚步，前面呈现出一片精美的壁画，绘制着星云和各种天体，“爱丽诗，你们米利都的民众有信仰吗？” “每一个星系团都有各自的神话传说，”爱丽诗往壁画上望去，除了天地星辰，还有各种草木鸟兽，“比较通行的说法，宇宙的生命是由执造和沙织创造出来的。” “这些都是美尼斯时代留下来的壁画，”丙谷圭元介绍道，“那么关于宇宙的意义呢，你们认为是什么？” “宇宙没有意义，”爱丽诗回答，“各尽所能，给生命足够的尊重。” 丙谷圭元拨开覆盖的元丝，那里面裹着一墙的壁画，画面下方，一条蚯蚓正在松动土壤，一株二叶草出现在画面中央，嫩绿色的根茎从土里冒出芽来，分出一红一蓝两片巨大的叶子。 “这里画的就是创世之神，根茎是欧，而开出的两片叶子分化出了宇宙万物，”丙谷圭元继续问道，“讲讲你们怎样各尽所能，给生命足够的尊重？” “比如说吧，在米利都，大弥海的集者负责探索未知，白马城的门卫负责维持秩序，”爱丽诗说道，“而作为修炼士的我们，要熟练掌握物理规律，各司其职，来维持众生命的平和与安定。” “也许你们错了，宇宙的意义不在众生。”丙谷圭元说道，“而在上帝欧。” “上帝并不存在，”小明说道，“如果执造和沙织创造了宇宙，欧创造了他俩，那又是谁创造了欧呢，是壁画里面的蚯蚓还是种出叶子来的泥土？” 壁画的右侧中出现一道长长的天梯，通向旁边另一幅画面，那里有一个空中花园。 “上帝存在于万物之中，”丙谷圭元说道，“其实我们只要仔细体会，每一物质内都含有完美的因子，包括你和我。” “如果这样，我们不就也成了上帝？”小明问道。 空中花园里植被茂盛开满了美丽的鲜花，在花园的顶端有一颗金光闪闪的大树，树下分出四道细流，成为灌溉花园的水源。 “我们体内也含有上帝，但万物都有缺陷，唯祂的完美无处不在，”丙谷圭元说道，“这一颗就是欧神赐予美尼斯的金苹果树，果实中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智慧。” “一元神或多神论，我都不接受，”爱丽诗说道，“宇宙并不是刻意被创造的，而是由四种基本力加上第五种力智力和合而成。” “你们看到刚才那一队坠入谷中的生灵了吧？”丙谷圭元说道。 “我看到了，他们最后全都被黑洞吞噬了。”小明说道。 “他们向欧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丙谷圭元说道，“欧就像是磁力，像引力，像是一颗耀眼的火球，吸引飞蛾投身。” 在苹果树的上方，绘制着一尊完美的神灵，祂在星云之上探出圆环状的身体，宛若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张开巨口，要吞噬一切。 “而最终，欧会再一次降临，审判日之后，世界又会恢复完美，”丙谷圭元在巨蛇的血盆大口下停住了脚步，“好，我们到了。” 壁画非常长，前面还一幅幅的画着很多神话故事，墙壁呈环形，一直延伸到对岸。 爱丽诗和小明也停了下来：“到汾水了？” “是的，”丙谷圭元指着环状空间的中心，“你们只要往中心跳下去，就能到达汾水。” 爱丽诗望着圆心。 “如果那里有个黑洞，”小明说道，“我们岂不是被吸进去了。” “是的，也许我只是想把你们奉献给欧，”丙谷圭元咯咯咯地笑起来，“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爱丽诗松开膜衣，朝圆心坠落了下去。 小明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和爱丽诗并没有感觉到强大的吸力，甚至连坠落感都没有，相反，他们在空间中漂浮了起来。 一道蛛丝飘来，丙谷圭元悬挂在蛛丝上，粘住小明和爱丽诗向环状空间的对岸荡去。 “看着那匹鹿的眼睛。”丙谷圭元说道。 “哪一匹？”小明问道。 在对岸，环形壁画的角落里，一片绿色的原野上，画着一匹九色鹿。 “就是她，”丙谷圭元说，“盯着她的眼睛。” 九色鹿的眼睛里闪烁着什么，爱丽诗和小明朝那里看去，清澈和明亮，眼睛里仿佛藏着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