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苍穹无盖
“因回，这番招待还满意吗？”长空触手交叉在胸前。 “用淘汰掉的器官，唤起早已遗忘的味觉，”因回说，“这种返祖现象，偶尔体验一下倒也不赖。” “见到囫囵大师，请转达我对他的崇敬之情，过些时日我将专程去囩囿星团拜访。”长空立起身来，对素姬说，“把这里收拾一下吧，金妈的尸体由我带走。” “不行。”因回说。 “什么不行？”长空问。 “这条鱼，”因回说，“你不能带走。” “因回，作为你购买银河系左悬臂的赠品，”长空说道，“我特邀了大麦星云顶级接待者素姬，为你呈现了这场盛宴，现在所有的菜肴都已上完，宴席该结束了。” “Kong，kong，”因回咳嗽起来，身形暴涨，一下子涨大到原来的百倍大小。 “结不结束由我说了算，”因回伸出前足一把拔起冰里插着的金棒，串起金妈的尸体攥在手中，“我还没玩够。” “她身上最鲜美的部分已经取出，”长空说道，“没什么好吃的了。” “罗蜜欧。”因回并不理睬长空，来到肴召旁边。 “主人。”灰色圆环出现在因回身侧。 “搭成个大架子，”因回说道，“英陀门，你下去用那个破容器生堆火。” 一个灰色的大架子架在冰原上，白色纺锤出现在冰面上，瞬间，以肴召作引，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因回，好歹她也算是我昔年故友，”长空仰头望着巨大的因回身躯，“把她的尸体留给我来处理吧。” “你刚才食她血rou，可没念半点情分，”因回说着，将铁棒放在架子上，“我来做条烤鱼尝尝。” “因回，宴席已经结束了。”空中盘旋的万千隼星人此时聚拢在长空周围，形成一个滚动的冰盾轮盘，“囫囵大师嘱咐你的话，可不要忘记了。” 因回扁平的头颅猛然涨大起来，在空中变成一个巨瘤：“凭你，也敢威胁我？” “不敢，因回，现在半个银河系都是你的，”长空说道，“你就看在我的份上，赏她个全尸吧。” “波波夫。”因回说道。 一个果冻状的方形小人出现在因回身旁，方型身形的边界模糊不清，悬浮在空中，似乎介于固态和液态之间。 “主人。”果冻状小人应道。 “把虫子清理掉。”因回说着，前足伸到大架子上，抓起金色铁棒往前一挑。 果冻状小人飞速来到长空面前，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见长空身旁冰盾突然溶化，然后化作水汽在空中蒸腾，一支成千上万人的隼星人队伍，就此烟消云散，消失在虚空中。 长空错愕之际，金棒儿已到跟前，也不见因回动作有多巧妙，但他竟然无法躲闪，铁棒一挑，针尖头穿身而过，将他和金妈的尸体串在了一起。 长空急忙催动金棒驾驭之法，肢手在空中拼命舞动，却发现挣脱不得。因回随意一搁，铁棒轻轻巧巧安在灰色烤鱼架上，下面白色面板催动肴召，烈火熊熊扑来，只听得吱吱怪叫声起，长空的肢体卷住铁棒蜷缩成一团。 只一刻，吱吱声渐渐低没，铁棒上两具躯体俱己焦黑。 “因回大人，你拿肴召生火未免也太暴殄天物。”素姬上前来说道，“烤鱼也不得要领，这火力太猛，rou质已然焦苦，像长空这样的多爪鱼类，在烤之前该先抹些佐料……” “要你管！”因回方才听素姬啰里啰嗦，早已不耐烦了，此时一把捏住她身体，举到半空，“佐料，佐料，看我将你当成佐料。” 只听得“噗”的一声，素姬头颅爆裂，浅蓝色的汁液喷溅出来，因回把汁液尽数淋在长空和金妈体表，顺手把素姬的残骸掷在地下，金棒翻转，火焰炙烤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片刻时间，刚才作为宴席主人的长空和素姬己命归黄泉，成了烤串上的食物。直把坐在地上的小明饼饼和大卫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因回撕下金妈半条尾巴，又扯几条长空的触手，掷在地下，体内连接的肴管伸出，来品尝味道。 “Kong，kong，”因回咳嗽起来，“难吃，难吃，果然难吃至极。” 火焰渐渐变小，地上的肴召燃烧得只剩下一小截残骸。因回拿起架子上的金棒，举起来摇了一摇，金妈身上原先金光闪闪的鳞片，己熏烤得乌漆麻黑，纷纷跌落在冰面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因回听这声响，觉得甚是好玩，索性双足前伸身体横成Y形，拿定金棒儿，沿着海岸线慢慢飞翔，一路上金棒儿摇晃过去，叮叮咚咚落下金妈鳞片来。 只飞了一会儿，金棒上掉下一物，原来是金妈的鱼骨，终于经不起因回折腾，骨架与皮rou分离，一副巨大的白骨跌落在冰面上，摔成数截。 因回停下飞行，见金棒上只剩下尖头上的长空，将他往空中一抛，也不见他前足如何发力，金棒脱足而出，半空中长空正坠落而下，金棒穿透他的遗骸向前飞去，夺的一声钉挂在冰山的半山腰上。 “不好玩，波波夫，”因回发出低频声波，“打开传真机。” “是，主人，”果冻状小人飞到四条冰柱之间，启动了量子传真机，“剩下的怎么处置？” “这三条么……”因回朝着小明饼饼与大卫略一思索，“英陀门，你先带上他们，等我想到了主意再玩。” “是，主人。”白色面板答应道。 “出发。”因回说着，四条冰柱放射出光芒，光束纵横交错，因回的身体疲软下来，在地上摊成了一张巨大的皮囊。 “快跟上主人，”波波夫进入量子传真阵中，“罗蜜欧，尤其是你，还有樊骨之刑等着呢。” 巨大的烤鱼架缩成一个灰色圆环，一语不发赶入阵中。 “你们两条小鱼，快跟上。”英陀门提着大卫向光束飞去，朝小明和饼饼招呼。 “等一下，”饼饼趴在冰山边缘，摊开手来，她看了看手中捧着的凌波，虽然失去三鳍，凌波的气色还算不错，体表覆着一道淡金色光泽，“去吧，游回海里去吧。” 凌波点点头，在水面翻转身来，从腹部现出一只囊袋，里面吐出一枚半透明的圆珠放在饼饼手中：“这是金妈的鱼卵，现在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凌波的身子颓顿了下去，瞬间失去了神采，沉入水中。 她前鳍和背鳍尽失，只剩下一丛尾巴僵硬着，水岸边沉浮着几枚金色鳞片，她将身躯附在其中一枚鳞片上，直挺挺坠入黑色的海里。 “凌波……”饼饼手捧圆珠喊道。 “你们快一点，”英陀门从光阵旁折返，“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传真通道不会打开太久。” “可以问一下吗，”小明对英陀门说，“要带我们去哪里？” “哪里都一样，”英陀门裹住小明与饼饼向冰柱飞去，“你我都只是玩具。” 天空的一边，蓝昼星渐渐运行到海岸线的边缘，在天边渲染出一片昏暗的蓝霞，大弥星的蓝昼快要消逝了。 终于，蓝巨星沉入了海洋，深蓝色的霞光也慢慢暗淡下去，白昼星还藏在大弥星的身后，这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附近海域的气温骤降，冰面悄无声息地在海岸线扩展开来。而在天空的另一边，原先暗淡的其他星星璀璨起来，一团椭圆形的星云在苍穹里显露出来，从黑沉沉的宇宙中现出轮廓。 乱冰丛中，两只蓝色的小水母爬到素姬的皮囊边，依偎在她的怀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吱吱……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