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足居我身
“为何你取回来的人心血如此怪异,怎会有股焦臭腐糜之味?”丰都十二从手中的瓷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要人心血,我为你带回来了,至于旁外之事,望你牢记一句话! 丰都十二打量着云生并未接过话茬。 “要的无事莫管闲!” “呵!读了几本书,识了一些字就开始卖弄了?” “逍遥啊!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也就是我你才能说这话,换作旁人你此刻或许便可以考虑长眠于此了。” 云生并不理会丰都十二的告诫,只是看了眼泉池说道“该你兑现承诺了!” 丰都十二不疾不徐道“急什么,我还没试过又怎知晓是否可行?何况我还真想对你此次外出窥探一番,要不再让我瞧瞧,可好?” 云生赶忙后退一步但转念一想:反正也逃不掉还不如坦然相对。 哪知丰都十二轻笑道“好了,不与你戏言了,待我炼化了之后,你我便分道扬镳!” “如此甚好!”云生回应道。 当丰都十二揭开瓷瓶那一刻,一股腥煞血气直冲面门,瞬间将其包裹,但见丰都十二只一挥手血气便重新转化为一滴滴互不相融如珠宝般晶莹剔透的血滴。 对于丰都十二超凡入圣的手段饶是已经见识过的云生也还是感到巧妙绝伦。 不消片刻所有血气都已转化为血滴并被丰都十二吞服殆尽,很快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中散发。丰都十二一头似血的红发披散在肩,周身气流疯狂涌动凝聚成势,席卷满地落叶直冲谷顶。 一道透明的光罩阻挡在前,凛然不可犯。 这股狂风般的劲势却无半分迟缓径直撞在光罩上,两股力量不断碰撞,一时间难分高下。 下方的丰都十二整个人产生些许变化,身躯静若虚无,如镜花水月不存凡间,一股血气由内而外散发开来与上方那道劲风逐渐结合化作一条啸风血龙欲要一鼓作气冲开束缚。 真正让云生暗感惊心的是若仙布置的这道屏障,四野之间的山林精气正不断汇聚而来为其补填灵力,今夜那一轮残月释放的月光精萃竞相点缀落于光罩之上。 整个屏障顿时化作一件金钟琉璃罩散发光芒万丈刺破黑夜,下方的血龙开始不断挣扎,摆动身躯,但却始终挣脱不了束缚。 整个月谷形成一幅金钟镇血龙的画面。 看着被镇压的血龙,云生不禁暗想:到底还是若仙姐技高一筹吗?这还只是各自手段的交锋,未失去记忆的若仙姐和巅峰状态的丰都十二,这两人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云生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就收手吧!先摒弃前嫌,待若仙姐修养一段时候你与其联手破除此阵将大有胜算。” 他答应过若仙要带她出去,现在自然想要借助丰都十二这个外力。 丰都十二的身躯已经接近虚无缥缈,整个人处于一种空无的境界,对于云生的劝说他回道“先前你馈遗我一言,现在我回赠你一话。逍遥,永远别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命运的道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可你已经寸步难行,无路可走了!” 对此丰都十二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话语“心若颓靡周身三尺不可踏,意如磐石万里之遥又何妨!” “足居我身,天下何处去不得?” 言罢,丰都十二彻底消散,与其相对血龙的身躯不断涨大,开始撑的光罩出现丝丝裂纹,一声龙呤穿透光罩,在山林月谷间传荡开来。 笼罩在月谷之间的屏障应声碎裂,血龙腾飞而去,直冲天际。在空中又重新化作一道人身,身姿挺拔,着一身白袍。 丰都十二入如神人般的举措在云生心底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身影,真可谓—— 满头红发身披肩, 白袍如雪素裹前。 一声龙呤惊天变, 不似红尘凡间仙。 丰都十二屹立在空中轻启薄唇,幽幽话语传入云生耳中,“逍遥,你若是继续选择待在这女人身边,终有一天会因她掉入无边深渊,万劫不复!我再给你个机会,跟我走,我会为你根治这副破败的身躯,如何?” 云生抬头望着空中的那道人影没有言语,转身朝泉池走去。 “你这倔犟的毛病早晚会为你带来祸患的,为何你就不肯听我一言呢?”丰都十二有口难言,看着天空微坠的残月,一抹淡然了然于心。 “逍遥,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丰都十二朝远方独自飞去。 一前一后,一高一低。 空中谷底的两人背道而驰! 而关于瓷瓶中的人心血为何带有焦臭,云生自是不愿说出来,毕竟那是他从死人的身上窃取的。 …… 火焰不断灼烧着镇民的尸首,很快躯体便被烧的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 火场中云生快速奔走在一具具尸首间,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寒刃,看着已经毫无气息可存的干尸,他只是用寒刃划开了胸膛,取出了早已干瘪的 人心。 那青年虽然将镇民全身九成九的血气都抽取了,但心田乃五脏之首,人体精华所在,应当还留有一部分。 他捏碎一颗颗人心,从中不断汲取那仅存的血液,再由瓷瓶转化为血气,收取在内。 即使是已经被烧焦的残躯,他也并未放过,这其中包括影子、乌祎以及只剩碎尸的众侍卫。待他将除青年以外所有尸首刨心完毕,他的双手已经被染的猩红,从中还带有一抹黑色。 云生目光在青年的尸首上停留,他在等待着。 不消片刻,女童的双眸开始微睁,睡眼惺忪。看着眼前的尸山火海,女童感到茫然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恐相伴。 父兄都倒在地上,像是已经入睡,但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父亲胸膛被破开了一个大洞,从中看去血rou模糊,平日里熟悉的小镇已然是一片火海,满地都是被烧焦的干尸。 这一幕深深冲击了还处在髫龀年段,不谙世事的女童,可怕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身旁的少年,见她醒来也随之开始行动,他蹲伏在不知名青年身侧,拿着青年的寒刃剖开其胸膛,取出了还有余温的方寸红心,青年的尸首可不是那些被抽干血气的干尸。
血红的心被云生握在手中,鲜血顺着手腕流下,身旁的女童想要说些什么,却已是被震撼的手足发麻,瞠目结舌。让云生稍感意外的是,她并未大声哭喊,只是瘫坐在原地。 随着一声闷响,一抹鲜血溅射在女童脸上,将她快要离散的魂重新拉了回来。 在她眼中,眼前的陌生男子一手握着瓷瓶,另一只手上是她兄长被捏碎的心rou。 一道话语在她耳边响起,是那陌生男子,“你父亲,你兄长乃至于平日里与你关系融洽的府里仆从,以及同在这梧桐镇居住的八百镇民都是我杀的,哦,对了这把火也是我放的!” “你年纪尚小,不必知晓我为何行此事,你只需记着屠戮你梧桐镇的人叫丰都十二,来日若是想寻仇,练好一身本事再来。” “这个世道容不下弱者,你父兄是,镇民是,你也是!所以没有反抗的权利,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拿着这个走吧。” 那天以后女童的手中多了柄泛光的寒刃,她也不知为何而活,只是在幼时懵懂的年岁将一张从未见过的人脸刻在自己心头,附带的还有其名字… 而云生也只是注视着女童独自走向无人的镇口,一路远去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 噗咚! 云生潜入秋意寒凉的泉池,将池底的若仙带出,走在满是落叶铺就的龙首老树下。 怀中的可人,虽不惧凉意,但他还是脱下自身单薄的里衣,遮盖在若仙身上。看着眼前还在沉眠的若仙,又勾起了他无边的思绪。 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出取舍,迫于无奈只得出此下策,在他的料想中。他带回的人心血大有问题,丰都十二也必会察觉起疑,届时又将会探知他的脑海,急于恢复实力的丰都十二一旦得知女童的存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补物。他也只能在女童面前上演刚刚的一幕,让其独自逃离,到时就算丰都十二抽取了他的记忆,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寻得女童。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丰都十二并未如他预想般那么做,即使察觉了异样,也没有抽取云生的记忆,这让他不禁感慨“世事难料啊!云姨,也不知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仇恨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又一源泉,那般幼小的年纪就突逢大变,还要在人迹罕至的荒野独自苟活下去,若是心求别人的救济,那只是等死。相反仇恨的泉水会在人完成复仇之前,为其止渴! 回想起他对女童说的话,一抹自嘲般的笑容挂在脸上,“我不也是弱者吗?所以也没有反抗的权利啊!我能做的便是在时代的浪潮下为你搭建起一篾竹筏。” “而你兄长给予你的道痕却是你往后破开风雨,一路前行的风帆。” 空中已不见月色,取而代之的是黎明破晓后的晨曦。 这一夜云生经历了许多,看到了许多,双手也沾染了许多,直到现在也未洗净。一股莫名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双眼感到很沉重,背靠着老树,就那么昏沉睡去。 泉池潺潺,秋风瑟瑟。不经意间老树的枝叶好似在悄悄聚拢,遮挡在云生与若仙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