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剑客相逢
叶知夏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许龙飞答道。 叶知夏不解，但她什么话也没说。 沐云也很不解，他就说出来了：“聪明？这也算特点？” “在有着大智慧的少林方丈看来，这算不上特点，但在秦光锋身上，就不一样了？”许龙飞郑重其事道。 “愿闻其详。” 许龙飞娓娓道来：“我听忘尘说，那时他祖父身染重疾、生命垂危，他的祖父有三个儿子，他爹秦光钰排行第二，老大叫秦光铭，第三就是秦光锋。三人争夺秦家遗产，秦光锋本来是站在秦光钰这边的，后来忘尘无意间与一已婚女子夜间同处一室，那女子说忘尘趁夜以武力要挟想强jian她，这件事使得忘尘触犯了家法。此事一出，秦光钰自然再也没有争夺遗产的资格了…… “那已婚女子是秦光铭的长媳，所以秦光钰一家都认为此事乃是秦光铭一手策划，忘尘自此丑闻之后被逐出家门。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秦家老爷子并未就此寿终正寝，反而继续康健的活了三年时光。” 沐云打断道：“让我猜一下，这个能让秦家老爷子起死回生之人，是不是圣手白医洛亦锦？” 许龙飞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秦家老爷子生命垂危不过是个假象，而制造这一假象的人就是秦光钰和秦光锋。他们的目的就是诓骗秦光铭，让他费尽心思准备葬礼。秦家老爷子康复过后，却发现秦家的大堂已经被秦光铭布置成了自己的灵堂，秦老爷子只道秦光铭觊觎遗产已久，盼着他病逝，此后几年，秦光铭便逐步被秦老爷子边缘化…… “不过忘尘那件事，却并非是秦光铭一手策划，相反，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秦光锋，这是秦光钰万万没有想到的事。秦光锋假借秦光铭之意将忘尘骗了到屋中，同时给秦光铭放出风声，引诱他上钩。事实上在秦家孙辈中，忘尘是最得秦老爷子喜爱的一个孙子，整件事过后，秦光锋便一手解决了整个家族中的两个劲敌。” “的确是算无遗策。”沐云捋了捋胡须说道。 许龙飞问道：“他现在也在风城吗？” “没错。”沐云肯定道。 “据我所知，聪明人总是会藏匿起自己的行踪。” “好像是这样。”沐云点头。 许龙飞分析道：“如果聪明人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痕迹，那么只有两个原因。” “请讲。” “要么是他故意被人发现，要么是发现他的那个人比他还要聪明。你觉得是那种？”许龙飞看着沐云，微笑着问道。 沐云笑道：“如果是第二种，那么你怎么会知道是第二种呢？” 许龙飞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叶知夏却被这两人打哑谜一般的对白弄晕了。 那么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秦光锋来风城是为了什么？ 许龙飞忽然间想起了一句话，一个再也见不到面的朋友说的一句话：“他说他一生洒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的小儿子了。”说这句话的人，叫叶莲碧。这样，这个问题就又可以带来很多新的问题，因为他忽然间发现叶莲碧身后有很多秘密。 第一，她这样年轻的姑娘为什么会认得秦光钰？这两个人年龄至少相差了六十岁，更何况，叶莲碧是在秦光钰弥留之际见到的他，这说明叶莲碧或许是秦光钰很重要的人。 第二，叶莲碧哪来的那么大面子，让冥教教主幽冥散人收她为徒？更何况，根据冥教的时间线，幽冥散人收叶莲碧为徒的时候，幽冥散人刚刚被公孙宛偷袭没有几年，正是身负重伤需要调理的时候，他为何还要叶莲碧这样一个累赘呢？ 第三，叶莲碧和叶无秋究竟是什么关系？叶知夏说过她的jiejie就叫叶莲碧，那么叶莲碧岂不就是叶无秋的女儿？从这条线牵扯出来的叶家、秦家、冥教，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最后，再牵扯到阿笑的死，殷九雷的死，以及自己在风城这些天的遭遇的险境，究竟是谁隐藏在他们的背后呢？ 许龙飞现在心里很乱，他依稀记得，他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姓周一个姓柳的朋友，然后牵扯出了周家和柳家的百年恩怨。而现在，叶家、秦家和冥教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叶莲碧尚在人世，或许这些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但现在，除了胡思乱想，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从沐云的口中，许龙飞似乎找到了调查的突破点，他或许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去找谁了。——但现在，他要去见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人，尽管见到他的希望并不够大。 子时，五里庙。 寂静的夜，清冷的风，孤高的剑。 许龙飞认得这把剑，这把可以带来别离的剑。 柳别离的声音若隐若现：“你终于来了。” “其实我本应来的更早一些，但你似乎一直在躲着我，你在逃避什么？” “我从不会逃避。”柳别离从小庙的佛像上一跃而下，终于出现在了许龙飞的面前，“这也是剑客的本能。” “剑客的本能？” “你应当也学剑吧。” 许龙飞点头。 “如果有人向你挑战，你应当不会拒绝吧。” 许龙飞只得再次点头。 “那么你就应当知道，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结局就都已经注定了。”柳别离继续道。 许龙飞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你没有放弃，因为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你无法体会到这些。” “不，我绝对是个剑客，但在我是一个剑客之前，我更是你们的朋友。” “朋友？”柳别离冷冷说道，“剑客，不需要朋友。” 许龙飞只觉似乎听过类似的话，不过说话的人是陈幽，而且他的职业也不是剑客，而是杀手。——杀手和剑客似乎都不那么容易好相处，也不对啊，杨凝风就好相处很多…… 许龙飞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出几个字：“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像你这样的剑客，剑术一定冠绝天下，可是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死了，你那冠绝天下的柳家剑法，岂不会就此失传？”许龙飞说道。 “我不会死。” “你还是这么自信。”许龙飞无奈道。 “一个剑客，如果不对自己的剑术自信，那么他的确不如死了。”柳别离面无表情，眼睛深邃地望向无边的黑夜。 许龙飞看了口气，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出反驳他的方法。 柳别离看着许龙飞，问道：“还有问题？” 许龙飞摇了摇头。 “我就说过，不过如此。”柳别离很明显有些意兴阑珊，“不如这样，我们也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把长啸山庄的星月剑送给我，怎样？” “如果你输了呢？” “那就给你留下周文隆的命。” 许龙飞笑了，气笑的。这样的赌注，如果他能下一万次，那他绝对不会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你似乎并不了解风城。”许龙飞继续道。 “哦？” “你觉得呢？这世上你认为真的会有持续了一百三十二年的仇恨？” “仇恨？你认为我很在乎这东西？”柳别离的语气带有一丝轻蔑。 “你不在乎。”许龙飞继续道，“你会与他决战，只是因为你几乎是天下第一剑，而他是天下第一刀。” 柳别离冷笑。 “但我在乎。” “那么你就不该来问我。” 许龙飞又问道：“那我该去问谁？” “我不了解风城。” “但你一定了解的比我多。”许龙飞自信道。 柳别离拔出了长剑，直挺挺地飞出小庙，许龙飞见状，也紧紧地跟了出去。只见这柄长剑在月色的照耀下没入了一个人的喉咙，对于柳别离而言，一剑就够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许龙飞不解。 柳别离一句话也没说，长剑入鞘，扬长而去。 叶知夏似乎永远都在赵宁苏的那个书阁里，永远都在那个普普通通的角落，普普通通地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全神贯注地品读与咀嚼。 只见一个人影闪到了她的身侧，手上随意发力，她的人便瘫倒在了地上。 许龙飞顺势扶住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叶知夏却笑了，她也许知道许龙飞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对于一个嗜书的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改变注意力？欲望，人类行动的一切出发点，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中的一种欲望，便成为了人类永恒的课题，那便是爱情。 许龙飞和叶知夏的脸靠得很近，叶知夏的胸膛在起伏。她今年也已有十九岁了，在她生命的前十九年，她从没有过这种奇妙的冲动，——直到许龙飞的出现，或许，从她第一眼看见许龙飞的一刹那，她的很多想法就已经变了。 叶知夏感受着许龙飞的呼吸，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发生了什么？ 许龙飞轻轻地把她放在了角落旁的一张椅子上。 然后就在这个角落开始翻箱倒柜。 当叶知夏睁开双眼的时候，她惊讶地看着忙碌的许龙飞，她很不解，但是她没说话，只是面带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