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衷情难忘
“公子此话何意？”叶知夏不解。 “很多时候，离别的时刻来的就是那么出其不意，那个时候，希望姑娘莫要后悔。”许龙飞说道。 叶知夏还是不解，但她什么也没说。 或许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她根本不想继续说下去。 许龙飞又说道：“有的时候，我们总以为的来日方长，实际上，一点也不长。”说罢，许龙飞便准备移步离开赵宁苏的公馆。 “你要去哪里？” “去找青石和沐云，怎么？” “那可太好了，我还想见见沐云大师，公子可否允我同往？” “当然可以。”许龙飞说道。 叶知夏放下书，缓缓起身，走到许龙飞的身畔，轻轻地伸出手去。许龙飞微微犹豫，也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叶知夏的手。 叶知夏微笑着抬头看着许龙飞，许龙飞也在看着她，不禁叹道：“你的确太像你的jiejie了。” “我只见过她一面，那年我应该只有三岁，她只比我大几岁，但那时的她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止落落大方。” 许龙飞说道：“三岁孩童的记忆，还能如此清晰，看来，你一定很喜欢你的这位jiejie。” 叶知夏微微点头。 “像她那样的姑娘，的确很难相信，叶城主竟会就这样弃她不顾……” “其实公子又何尝不是呢？” “嗯？” 叶知夏说道：“公子，我们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我很清楚，公子文才武略天下无双。可是公子的童年，是不是同样艰辛痛苦，饱经别离之伤？” 许龙飞无言地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和公子比起来，夏儿实在幸福多了。”叶知夏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笺，递给了许龙飞。 “这是？” 叶知夏脸颊泛红，支吾道：“这个啊……是我想对公子说的话……” 许龙飞笑道：“姑娘若是有话，但说无妨，何必还要写下来呢？” 叶知夏再度微微摇头，道：“有些话还是写下来的好，还请公子收下。” “好，那我就收下。” 叶知夏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内心却像一朵盛开的白莲，心花怒放。不由得在心底想起了晏殊的那首《清平乐》。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黄昏，淡淡的夕阳洒在风城，一抹金色让这座孤城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舒云斋，一老僧，一老道。老僧挺着胸膛，慢慢地夹起一棵青菜塞到嘴里。而老道却只顾闷头吃饭，全然不顾自己的长剑已摔落在地。 许龙飞看着青石，无奈地叹道：“我实在没想到，堂堂武当长老，吃起饭来完全地不管不顾，连自己的宝剑都不要了。” 青石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没听到，依然我行我素，闷头吃着饭。 许龙飞邪然一笑，伸出手去欲夺走青石的长剑，五寸、四寸、三寸、两寸……眼看着许龙飞的手已是近在咫尺，这时长剑却忽然间向后缩了几寸。许龙飞看了看青石，却觉得他还在闷头吃饭，姿势根本没动过。 许龙飞又伸出手去欲夺长剑，这一次他的速度快了几分，却不成想，那长剑向后缩的时机又是恰到好处，许龙飞看了看姿势一直不动的青石，不禁皱了皱眉头。 叶知夏只觉得很有趣，便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许龙飞再度伸手，这一次伸手，他使出了毕生的气力和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志在必得。这一次，长剑没有向后缩，反而被举了起来，不过举起它的人不是许龙飞，而是青石。 就在许龙飞伸手夺剑的一刹那，青石反手一抄，长剑直送，已然抵到许龙飞喉间。许龙飞向后一跃，右手双指横挡，以抵长剑来势。这本是春风化雨剑中搏命的招数，以双指被削的风险诱敌深入，以换取胜机。 不过令许龙飞没有料到的是，叶知夏此时正挡在许龙飞的身前。 青石的剑停住了，他本来也没打算杀人。 但这一幕，已经足够令所有人震惊。 这三人一时间仿若定格一般，纹丝不动。只有沐云还在动，他依然挺着胸膛，正不慌不忙地用自己手中的筷子，拌着盘中的白菜，和盘中那若有若无的几滴香油，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子稀粥，慢慢送入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霎，也许已经沧海桑田——许龙飞笑了，紧接着，青石也笑了，叶知夏呢？她皱起了眉头。 青石叹道：“如果你只尝试了一次，我或许不会留你性命。” 叶知夏不懂。 许龙飞笑道：“那是因为如果只尝试了一次，那么这个想偷剑的人，绝对不是我，因为我绝对不会只尝试一次。” “那样你现在就不会活着了。”青石瞧了一眼沐云，对许龙飞无奈道，“你啊你啊，把老道我吃饭的兴致都给搅和没了。”说罢，青石长剑入鞘，拂袖而去。 叶知夏转过身，看着许龙飞，许龙飞也在看着她。 叶知夏问道：“他这是要去哪？” 许龙飞笑道：“刚刚就那样比试一场，但是未免太过不尽兴，他现在，应该是去找赵宁苏比试去了。” “哦……” 许龙飞面露微笑，笑容中充满了对叶知夏的柔情，说道：“你刚刚，为什么要站到我的面前？” 叶知夏脸颊嫩红，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但我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许龙飞笑容不变：“那你可就错了，对于我这样的人，应当保护你才对。” 叶知夏也笑道：“能听到公子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 “你们两个，有话再不过来说，我可就要走了。”沐云朝着许叶二人说道。 许龙飞牵着叶知夏的手，坐到了沐云的面前。 许龙飞笑着说道：“不愧是得道高僧啊，很多事情都能提前预见。” 沐云也笑了：“但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麻烦事，能让堂堂许龙飞在这里如此赞美贫僧。” 许龙飞开门见山道：“现在在风城的人中，谁有杀死叶无秋和赵宁苏的本事？” 叶知夏听得此言，面露惊异地拉了拉许龙飞的衣角，道：“爹？难道有人想要杀我爹？” 许龙飞微微点头，叶知夏便将目光投向沐云，她现在一定比许龙飞更想知道沐云的答案。 沐云捋了捋胡须，说道：“风城本来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但以叶无秋和赵宁苏的本事，想杀他们，也绝非等闲之辈。我想，有这个能耐的人，应当也只有八个人了。” “柳别离、周文隆、你、我、青石……还有何人？”许龙飞推测道。 “翟惜融，秦光锋，周小棠。”沐云缓缓说道。 “等等，周小棠？你认为她也有这个本事？”许龙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沐云的笑容变得深邃起来：“她，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许龙飞思索片刻，也笑了，如梦初醒道：“好像的确是这样。” 叶知夏看着面前怪笑的两人，不禁面露疑惑。 许龙飞看着她，柔声说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几个人？” “我只认得翟惜融，他是赵公馆的老管家了，人很好的。”叶知夏说道。 “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天山十三剑最小的那名剑客，也是武功最高心最狠的。前十二位剑客作古之后，翟惜融便离开天山，在西域诸国为所欲为、无恶不作，所以也有人叫他‘西域魔王’。”许龙飞的语气倒是很平淡。 “可是我看他现在……”叶知夏不明白。 “我也不清楚，赵宁苏竟然会有这样的本事。” “赵宁苏的本事还没这么大，劝他向善的人，是我。”沐云捋胡须说道。 许龙飞拱手行礼道：“不愧是少林寺方丈，劝人向善，竟能教化那样的恶人，实属功德无量。” “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贫僧岂不是枉为少林方丈？” 叶知夏的目光中闪烁出对沐云大师无限的崇拜之情。 许龙飞继续说道：“至于周小棠，他是‘天下第一刀’周文隆未来的娘子。” 沐云说道：“她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龙飞点了点头：“不错，她是冥教之人，却能得到反冥教联盟盟主的信任，我想，仅凭魅力这一点，或许还不够吧。” 沐云倒是摇了摇头：“是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在我的内心之中也闪现出了一丝对她的情愫。” 叶知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龙飞无奈道：“阁下倒也是坦率。” 沐云表情不变：“出家人，不打诳语，自当坦率。” 许龙飞继续道：“我之前就有过怀疑，周文隆为什么忽然间来到风城，为什么忽然间要进行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决战，为什么进行这样一场决战还要带着她，我想周小棠一定在其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沐云思索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叶知夏问道：“那那个秦什么的，是谁呀？” 许龙飞说道：“他有一个哥哥，名叫秦光钰，而秦光钰有一个儿子，也是个和尚，法号‘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