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消化的事实(中)
1 阿德拉姆所给出的情报并没有错——赵筠枫在偷偷跟随兽娘勇者的同时，也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 越靠近城门，赵筠枫就越感受到的周边的气氛紧张——随处可见巡逻的守卫，贩卖水果、蔬菜等食物的商店上多数都插上了写着深红色文字的告示牌——虽然看不懂文字，但从贩卖商品的篮子都是空的，以及生意惨淡这两点事实来看，赵筠枫认为那上面的文字的意思大概与“缺货”差不多。 似乎是因为巡逻守卫营造的气氛过于紧张，周边的行人也不敢放开心来交谈——虽说讨价还价等日常的声音还在，但除此之外赵筠枫什么情报都没有听到。 或许，异世界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赵筠枫放弃了去从群众口中套信息。 在渐渐看腻了冷清商店和紧张的行人后，赵筠枫跟随着兽娘勇者来到了一条贩卖铁器的街市——但和不久前一样，依然没有多少人光顾。 说是铁器，实际大多是铁制兵器——和水果商店不同，这完全就是打地摊直接开卖的临时市场。 “原来如此，这群人以为会有什么冒险者去接受讨伐任务，于是在离城门较近的地方卖起了地摊货，想碰碰运气啊……” 但令赵筠枫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有“碰碰运气”这个念头？ 狮鹫——这种生灵很难有人能够征服，即便碰上了“真有龙傲天来接委托并且从这里经过”这种运气，那又怎么可能会买这种地摊货呢？ 搞不懂——异世界人的思维赵筠枫是真一点都摸不透。 2 不久，赵筠枫便跟随着少女等人来到了城门入口。 但正当赵筠枫试图就这样跟随少女离开这座城市时，却发觉少女停了下来——但似乎也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是被守卫叫停。 赵筠枫这才想到，离开了这座城市的话，不久就会来到那片魔森，再加上最近有狮鹫出没，自己一个普通人出去不就是找死吗？ 虽说这是异世界穿越，被转生到这里大概率会有什么附带技能，但即便如此，赵筠枫也不想自己的存亡托负给这种不确定性的可能性。 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赵筠枫就已经体会过「死亡」的滋味了。 “要是死了的话，一切就都玩完了啊……” 还没有享受到异世界带来的幸福，赵筠枫就又要再一次体会那种绝望吗。 那种绝望、接触地面带来的坚硬、冰凉、深入腹部的利刃、沸腾血液的流失—— 仅仅是去想象，赵筠枫的脑子就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 “我不想就这么结束啊……” 赵筠枫咽下口水，说出所有男人自以为一生都不会说出来的懦弱之语。 为什么总有人认为异世界美好——或许因为那个世界充斥着战争与冒险的元素。 ——但赵筠枫，已经死过一回了。 这种元素，现在在赵筠枫看来，并不有趣。 犹豫不决，心神不定。 赵筠枫能感觉到恐惧感爬上了自己的脊梁骨。 “喂，小哥，那边的人在叫你。”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盔甲的卫兵叫醒了赵筠枫——卫兵向后指了指城门前的两人。 ——是兽耳少女、以及那位同样是兽耳的少年。 ——不妙。 难道从一开始对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吗？ 不久前陷溺于死亡幻想的赵筠枫此刻还没有完全从那股恐惧感中逃离出来——自己各种各样的尸体，在赵筠枫脑内不断浮现。 赵筠枫，退后了一步—— “不是想跟着我们吗？怎么，现在不想了？” “……？” 刚刚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并不像是刚刚叫醒自己的卫兵，但城门前的二人却也没有张口。 “你觉得，如果你逃跑了，能跑过这附近巡逻的卫兵吗？” ——这是恐吓，而且赵筠枫明白，这大概率是城门前那两人在说话，虽然赵筠枫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用开口就能说话。 吞下口水，强制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赵筠枫一瘸一拐走向前去。 3 “你是？” 青瞳的兽耳少女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赵筠枫，从站在自己身前的兽耳少年走了出来。 毫无危机意识，到现在都保留着一份纯真，果然如此，刚刚那个声音是来自旁边那个男的吗——赵筠枫不敢说话，但内心却已经开始吐槽这种设定。 “果然……你……死了啊……” “……？” 什么？ 刚刚那少女在说什么？ 听到“死”，赵筠枫浑身寒毛束起，但听到的却是捉摸不透的谜语。 赵筠枫以为，接下来那名少女更应该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们”这种更重要的问题，说实话，就算面前的青瞳兽耳娘真说了，赵筠枫可能要比现在更慌张——因为赵筠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现在青瞳的少女所说的，却是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谜语。 “谢谢你救了我” 紧接着，是更让赵筠枫不解的行为——青瞳少女莫名其妙地向自己道谢，并且鞠了一躬。 “为什么……？” “什么？” 赵筠枫幻想着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受到各种方面的拷问——但现在，少女的行为，赵筠枫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要……谢我……？”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谜语，又是谜语。 “抱歉……我也不是有意跟着你们……” “不，我理解。” “……？” 赵筠枫十分不适应这种尽是违和感的场合，不久前那段恐吓自己的声音现在依然在自己脑中播放。 不断播放。 所以，赵筠枫试图自己切回主题——尽管赵筠枫没有准备好接下来会发生的对自己不利的可能性。 但现在，青瞳少女的回答再一次使赵筠枫不解。 “理解……？” “转生到异世界的人一开始并不太容易适应，我理解哦，毕竟，我，伟大的「谨慎」勇者，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嘛” “也是……？你……” ——你不想再问问其他的吗？赵筠枫将这句话卡在咽喉，依然直视少女。 “每个人适应新环境都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恭喜你，转生者，你碰到了全世界最为伟大的人物——”谨慎勇者，纱世里！” “纱世里……？现在……真的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眼前的少女天真、可爱。 可是在赵筠枫的认知中，这些特点不应在这个场合展现。 “我是说……纱世里……？刚才叫我的难道不是你吗……？或者，是你让他——” 赵筠枫的视线顺势瞄向少女——纱世里身旁的兽耳少年，但当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自己便不敢再继续说话了。 “我……？这……” 少女的声音愈来愈弱，最后到了彻底听不见的地步，而后又回到了兽耳少年的身后，扯动了少年的衣角，接着双手合十向少年勉强微笑道: “艾仛，感谢你对我的保护……但是这种保护以后能不能稍微通知我一声呢？拜托了……” “……我明白了，勇者大人” 兽耳少年——艾仛，在注视赵筠枫，而后犹豫几秒，接受少女礼貌的请求。 赵筠枫大概能明白面前两人是伙伴之类的关系，但听到少年称青瞳少女——纱世里为“勇者大人”，而纱世里却对少年如此礼貌——这股异常的违和感使赵筠枫感到奇怪。 不过，赵筠枫并没有多想什么。 很明显，如果跟自己对质的不是纱世里而是那边的兽耳少年，自己肯定会遭到关于身份的拷问。 通过自己的推理，赵筠枫大概能明白眼前的勇者——纱世里是被这名少年所保护着，但即便如此，少年也不敢违抗纱世里的命令，或者说，是请求。 而现在，纱世里——这名不知为何中二纯真得令人感到违和的少女，莫名其妙的替自己圆了一个谎言。 ——虽说是谎言，但内容大多不是现场现编，赵筠枫确实是转生者，更需要一个人来引导自己。 “咳咳，就让我——伟大的纱世里，来引导你这陷入迷途的转生者吧” 微风拂过少女衣上的稻谷，泛起层层麦浪。 2 “虽说如此，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抱歉” 在不知为何，眨眼间一同与兽耳少女并肩行走后，纱世里询问起赵筠枫的名字。 “用不着抱歉……或者说，是我应该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才对……” “那件事完全是误会，艾仛那孩子实在是过于警惕了，我可是一看到你的面相就觉得你是好人哦，嘿嘿” 虽然受到了今生不多的夸奖，但赵筠枫依然高兴不起来，老实说，赵筠枫现在还在思考为何纱世里会对自己这么善良。 “不可能天生如此吧……” “什么？” “不，没有……赵筠枫，我的名字” “我们到了” 接着，身后的兽耳少年——艾仛叫停前进的赵筠枫和纱世里。 直到现在，赵筠枫才发觉自己的呼吸已逐渐变得不顺畅，放眼望去，rou眼可见的诡异的黑色谜雾弥漫周围。 “这是已经走进去了吗。” “并不是只有森林弥漫这种致幻的迷雾，在我们走过的道路就已经出现些许的雾气了。” “不早说……等等，这么说的话，我一个正常人不就玩完了吗？” “……” 艾仛闭上眼睛，似乎装作不想再看见赵筠枫这么令自己无语的家伙。 “那个，赵筠枫先生？其实艾仛那孩子……会一些魔法之类的东西，你懂吧……？就是，在艾仛和你心灵沟通的时候，已经将一部分欧德分给你了，嘿嘿，很神奇吧？” “欧德……？” 赵筠枫似乎依稀记得这个名词。 “话题结束，有魔兽来了” 艾仛一边摸向腰间，掏出药剂瓶，一边说道。 纱世里的眼神立刻严肃起来。 赵筠枫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退后几步，或许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不对，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赵筠枫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在想什么啊……现在回去也是送死” 但如果能就此表现自己的忠诚，或许赵筠枫可能会成为这之中的伙伴。 不过，就算加上自己，三个人也可以抵御魔兽的袭击吗？ “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总不可能多加我一人就出事了吧……” “我们可能不会玩完，但你可能会，站好了” 兽耳少年——艾仛随即冲向身旁的一棵巨树，蹬出右脚以树为支点优雅地后仰翻到上空。 “闭上眼睛，这玩意如果第一次用可能不太适应” “什——” 艾仛从腰间取出一瓶圆形玻璃药剂瓶，瓶中如海般澄澈的液体不断涌动。 “——” 艾仛将药剂瓶摔下地面，海色的烟雾随即从瓶中迸发出来，赵筠枫的视野瞬间被蓝色覆盖。 “咳，咳……喂喂，你手滑了吗，耍什么帅——我去，怎么突然这么亮了！” 正当赵筠枫抱怨艾仛没有拿好手中的瓶子时，睁开眼睛却发现整个世界一片明亮，方才黑色的迷雾似乎完全消失一般——不，这似乎达到了平常都要明亮的视野境界。 “刚刚那是夜视药水，总之，你已经欠了我2枚圣金币了。” “欠钱！？我怎么就欠你钱了！话说回来，刚刚你把迷雾都驱散了吗？” “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是我给你们加了夜视效果。” “夜视效果……？” “站远点，我要扔药水了。” 艾仛在下落过程再次蹬向身后的树干，宛如流星般在天空再次划过，并冲向前方。 “喂喂，那边……那边是魔兽啊喂！” “我有眼睛” 待赵筠枫视野明亮起来才发现眼前是2匹全身腐烂的僵尸马，当赵筠枫试图叫停艾仛时已经来不及了。 但艾仛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而是从腰间取出一瓶装有鲜红色的液体的药剂瓶 “什么……？治疗……药水？” “正是。” 赵筠枫还没搞清楚艾仛在想什么，就看到那瓶药水从空中坠落，与刚刚一样，迸发出红色的烟雾。 “吼吼吼！” 伴随撕心裂肺的嘶吼声，2匹身体已经腐烂的僵尸马狂奔向赵筠枫与纱世里，附着在身上的红色烟雾如同烈焰不断灼烧其灵魂。 “那么，就让我，伟大的纱世里——” “别说了快躲啊喂！——” “啊咧咧咧咧咧？！” 面对狂奔过来的僵尸马，纱世里从容应对，而赵筠枫则是一个跃步抱住纱世里扑向旁边的草丛。 “吼吼吼吼！” 当赵筠枫回头看去，红色的烟雾就如同瘟疫般持续腐蚀马匹的身体，直到那2匹马痛不欲生，撞在树上倒地不起。 “不是……我寻思我也没猜错啊……你拿治疗药水……达成了这样的效果……？” “……先从勇者大人身上起来再跟我说话。” “喂喂！赵筠枫！我还没有在你面前表现我伟大的能力吧，刚刚明明是我表现的最好时机啊……” “人在危急时刻总会用潜意识的思维方式做出判断，咳” “什么意思！？你难道认为我一个伟大的勇者没有能力吗？” 赵筠枫缓缓起身，将纱世里扶了起来，看着不知是因生气还是兴奋脸红的纱世里，赵筠枫感觉自己刚刚的判断没有问题。 “艾仛，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辅助职业玩成主C的” “你指药剂师这个职业？那只是你的刻板印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