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反攻（一）

    西陵占据了蜀州城外的的西岭，让蜀州守将们日夜难安。一那本是大魏的国土，二呢，实在是距离蜀州城太近了，高瑜占据了一个随时可攻打蜀州的地方。

    自从结识了许咸熙之后，西境军的林中毅一直在准备从幽灵谷穿过去，夺回西岭。

    两路进攻，就可以分散高瑜的兵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分散高瑜的精力。

    尤其是知道齐安宁兄妹几个都精通破阵之术后，周明渊更加有把握去这么做。

    毕竟西陵只有一个高瑜。但是蜀州有好几个齐安宁这样称得上高瑜对手的人物。最重要的是，由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这些人暂时愿意相助一臂之力。

    过了正月初十，军营各处的人马都忙了起来。

    反攻要做的准备很多，一是练兵，二是粮草。

    想这些天，齐安宁和周明渊约好不再来帮着演练军阵之后，齐安宸和昆仑的袁道长就到了军营帮忙。袁道长十分热心，甚至指点了周明渊的功夫。

    周明渊的功夫师从大内高手，成年之后，他的师父就过世了，又常年在军营，只能说武功也没多少长进。

    这回得了昆仑道长的指点，周明渊内心十分高兴。

    这时间想着穿过幽灵谷，还需要准备大量的草药，周明渊拜托许元学许咸熙父女和军中的一众大夫，准备好各类草药，如果有蜀州附近找不到药草，就要从大魏的其他地方运进来。

    西岭的幽灵谷，挨着蜀州城的西北门。此谷原本不叫幽灵谷，至于叫什么人们已经早忘了，因为人进去出不来才被人们唤作此名的，因而当地的人们极少有人进去过。人们口中的幽灵谷并不单指一个山谷，而是从蜀州城一侧通往西陵另一侧的全部山谷。

    这些山谷并不全部是只进不出的地带。从此前林大将军的人经过幽灵谷来看，大概是两处山谷有些异常。不过这是许咸熙说的。林仲毅的人最初只知道一处。

    靠近蜀州西陵边境的一侧有个山谷，林木茂密，浓雾弥漫，林间草木有些奇怪，常常使人迷路。

    上次许咸熙与林仲毅的人退回其中，许咸熙一转身就不见了，林仲毅的人在里面找了她许久。后来她看他们实在是为自己着急，就主动现身了。然后也给自己找了麻烦，那些去找她的士兵，还得靠她把人找回来。林仲毅还害怕她逃了，自己跟着咸熙去找的人。

    林仲毅当时以为是咸熙搞得鬼，两人就大吵了一架，气得林仲毅差点再次把剑对着许咸熙。

    直到这次战前熟悉地形，许咸熙说那个山谷估计从前是什么武林高人住过或者围困什么人的地方，里面全是奇门八卦阵。

    林仲毅才知道，前一回并不是许咸熙作弄他们，而是他们真的迷路了。毕竟这些天他也该知道许咸熙是懂这些东西，所以她才不会迷失在里面。

    “不会你们家就在那个山谷吧？”林仲毅试探性地问。

    “你家才住在那种地方呢？阴森森的。”咸熙反驳道。

    “那你家住在何处？”

    “向阳谷啊。”

    林仲毅就不再问了。

    大量的军队穿行在这种地方，周明渊希望他们能够把此处山谷的阵法破解掉。他们主要是指那些昆仑弟子和许家的这些兄妹。

    “熙儿，你上次在里面看到人了吗？”齐安宁问。

    “没有。哦，对啦，万一里面再住着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办？”许咸熙问。

    “武功高强就算了，万一还是心思邪恶之流……”齐安宁说。

    “宁儿，你别说了，我现在有些后怕，后背发凉了都……”咸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双手合十，“感谢佛祖保佑，感谢老天爷保佑……”

    林仲毅见了，问：“你不是说没人会住在那种地方吗？”

    “万一有那种奇怪的人呢？”

    他们的说法不无道理，不过他们必须穿过这个迷魂谷。倘若像上次一样，到了西岭的另一侧，结果不敌高瑜，幽灵谷一带也是他们的保命退路。

    穿过那个迷魂谷往蜀州城方向，再走过两个山谷才是真正的幽灵谷，山谷中弥漫着毒雾，而且谷中山林有各种毒物出没。

    如果要从幽灵反攻回去，那么第一步是先要穿过这个山谷。要穿过这个山谷就必须应付那些毒物。在帮助林仲毅的人穿过幽灵谷之前，许咸熙没有去过那个山谷，她都是爬上西岭这座高山，然后从山上下到那些平常的山谷，想着写迷雾笼罩谜一样的地方，她胆子虽大，但也不去冒险的。

    能不能穿过幽灵谷，许咸熙是关键，周明渊明白，高瑜也明白。

    蜀州的将领都很害怕西陵的人刺杀许元学父女，许元学倒还好，没再高瑜的高手面前露过面，但是许咸熙可是在高瑜本人面前露过面的，还有叶红衣那个疯女人。

    周明渊将许咸熙看的很紧，生怕高瑜或者叶红衣派人来刺杀她。鉴于她和林仲毅的部下关系亲近些，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他们。过了正月初十，也就是顾若谷事件过后，为了让周明渊安心，咸熙就又回到军营中去了。

    林仲毅的那些部下虽然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但是她打扮行为举止都不像女子，所以大家还是平常相处，并不尴尬，加上咸熙开始就很喜欢其中的几个年轻人，她也是特地拿他们当作朋友来处，自然关系就更好了。

    在这位林大将军眼里，这小姑娘家家的，只要她想和什么人处的好，就一定能处的好，也是佩服不已。

    林仲毅在得知温如云是母亲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之后，那从血缘上算起，许咸熙也算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了。所以，他更加觉得自己有保护她的责任，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对蜀州军来说是非常有用的人。所以，他派的人手，也是自己的部下中比较出色的了。

    许咸熙除了清点药材，熬煮药膏之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抄写药方和医书了。

    她将自己上次经历幽灵谷的所遇到的毒，全部有效的解药方子都写了出来，又抄写了很多份，给了军中的每一个大夫，以及军中的将领。

    军中大夫与她相处得非常好，有些知道她是女子，有些还以为她是个男子，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之间交往。因为许家拿出了很多方子，这些大夫有些也不藏私，都愿意把自己的祖传医术也说给许咸熙听。由此双方都受益颇多。

    当初许咸熙出了幽灵谷，非常不愿意进入另一个山谷，后来那个北辽的三皇子出现在蜀州城，林仲毅才得知她的一段痛苦往事。可是如今要进幽灵谷，就必须先进她害怕的那个山谷。

    林仲毅把许咸熙喊到营帐外面。

    “许大夫啊，你看我们肯定是要进那个什么幽灵谷的是不是？你看我们是不是绕过那个山谷进入到幽灵谷去呢？”林仲毅关心地问道。

    “这么多人进去，恐怕那个山谷是最好的选择了吧。”许咸熙听到营帐内的人们的分析，自己也这么看。

    “可是你……”林仲毅还是想替她着想。

    “你们和上次一样，把我弄晕带进去不就好了吗？”咸熙说道。

    “哎呀，上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嘛。这次不一样了……”

    “你不用太担心我啦。不过那个山谷的地形复杂，大将军的人最好先弄清楚地形。”

    “咸熙，你真的……”

    “哎呀，多谢大将军关心啦。我没事……”许咸熙一改态度，十分严肃地回答到。

    “那是你的什么朋友，怎么会惹上北辽的三皇子？”林仲毅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来。

    “他在蜀州城，不也使那么多人痛苦，那些人又怎么招惹到他了？”

    听许咸熙这么一说，那个北辽三皇子去祸害的人，好像是什么人都有可能，那家伙完全就是个变态心理的人。

    林仲毅接着又骂了几句，许咸熙看着他笑了起来，他就打住了。

    咸熙决定自己进山谷去，留下自己的父亲在蜀州城协调药材的补充。毕竟，她父亲认识的各方大夫之类的还是多一些。他父亲的一些不知名的朋友，她好些都没见过呢。

    蜀州将领没有人敢预判高瑜将在何处，也没有人知道高瑜会把重点兵力放在何处。

    但是从幽灵谷中穿过，必须依靠许贻煦他们兄妹中的一个。

    周明渊希望齐安宁能够在西岭的正常通道，但是他的想法不成，因为齐安宁和许贻煦必须要在一块儿，不然其中一个出了危险，另外一个无法及时相救。

    所以，许贻煦和齐安宁必须一起进幽灵谷。那么，如此一来，留在西南的人物只有齐安宸了。

    昆仑的道长和弟子他们都跟着许贻煦一起往西北侧的幽灵谷进去，因为其中的布满阵法的迷魂谷肯定需要这些昆仑前辈的指点。

    但是如果西南侧的战场上遇上高瑜，必然需要齐安宸出手，所以齐安宸不能跟着安宁他们一起穿越幽灵谷了。

    那么凶险的地方，齐安宸自然是更加愿意自己去闯，而不是让自己的meimei去冒险。

    蜀州将领方面，也是个个争着要求带兵从幽灵谷穿出反向包围西陵的人。周明渊甚至打算亲自去。

    但是他一个西境军的主帅，哪能由着他这么做。想也是白想。

    最后周明渊决定由林仲毅和自己的一个老部下带兵走幽灵谷这条路。

    西北这一路人马打算提前进去，如果在幽灵谷有损伤，还可以在其中一些山谷附近的山坡山林中扎营休养几日。

    许贻煦回到家中，和明瑶如实说了本次计划的风险。

    “谢谢你没有瞒我。”明瑶听了之后，虽然觉得凶险，但是她也知道，许贻煦告诉了她这么多换做其他人根本不会告诉她的东西，就是为了让她安心。

    “瞒你做什么？与其你什么都不知道，在家里一顿乱想增加不必要的担心，还不如实话告诉你。”许贻煦笑着说。

    “你也不必担心我。”明瑶想着自己的伤还没好，许贻煦肯定也惦念着自己。

    “好的，那你好好照顾自己。那个徐莹莹啊，我把你暂时托付给她了。”

    “最近，徐家的那位大小姐也常过来看我，你不用想着我一个人无聊。”

    “我都忘了她还在蜀州城的，还以为她跟着小七一起去向阳谷了。这样最好，比起莹莹，你倒是和她更说得上话一些。”

    “没有啦。莹莹也很好的。”因为莹莹和安宁咸熙的性子更像一些，所以明瑶说话思虑得周全。

    实际上确实如贻煦所说的，咸熙和明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主要是明瑶和咸熙一说话，就容易紧张。因为她总感觉咸熙会看透了她。

    人总是这样，希望旁人理解自己，但是又不希望彻底地被对方摸透了底。

    周明渊在军营找到齐安宁，叮嘱她：“齐姑娘，此趟凶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多谢大将军关心。我还有昆仑老前辈们保护呢。”

    “你们都要小心照顾自己。”

    “明白。大将军尽管放心。”

    说完，齐安宁看到昆仑弟子们走近来，她便去找他们去了。留下周明渊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出神。

    林仲毅领着一行人到了山谷入口。

    幽灵谷这一带虽然命号吓人，但是从山谷口望去，山林郁青，飞泉瀑布，山腰以上云雾笼罩，实非人间之境。

    林仲毅正准备指挥军队进谷，谷口出现三个携带刀剑的年轻人。

    林仲毅身边的弓箭手全部警惕，箭在弦上，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他说到：“难道高瑜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许贻煦定睛一看，说：“大将军，这几位是咸熙的朋友。”

    “他们来做什么？”

    “咸熙早前救过他们的命，估计……我还是去问问比较好。”

    许贻煦于是御马向前，来到那几个年轻人面前。

    林仲毅问齐安宁：“他们是西陵人？”

    “不是。他们不是西陵人。”

    许贻煦和他们说了之后，四个来到林仲毅面前，其中一个说到：“曾经许大夫救我等性命，今日得知她将往如此险恶之地，故想看在往日恩情，帮助许大夫。”

    林忠毅倒是不在乎。多些人帮助也不是没有好处。

    其中那个年轻一点的，神情冰冷，出来说到：“我们只是想保护许咸熙，定不会给大将军添麻烦。”

    齐安宁嘀咕了一声，说到：“你们也不想想是否给许咸熙添麻烦。”

    林仲毅听到了，问：“什么叫给咸熙添麻烦？”

    那三人有些惊讶，齐安宁连忙解释道：“他们说是来保护咸熙，到头来还不知道谁保护谁。以往都是如此。有人说要保护她，到头来却变成她保护别人。所以啊，咸熙最害怕别人说要来保护她了。”

    原来是这样。林仲毅还笑了一声，便派人到行军队伍的后面去叫咸熙来。

    许咸熙骑马奔到林仲毅队伍这头的时候，看到这三人立马在马上皱起眉头，扶额感慨了一下“啊”。

    许贻煦看着她说了一句：“我刚刚已经劝过了，他们不肯离开。”

    许咸熙瞪着他们，有些生气，问：“林大将军，您请他们离开吧。”

    林忠毅说：“既然还许大夫的朋友，那么就和许大夫一起走吧。”

    林忠毅当她顾忌这些人的安危，但是他又担心咸熙的安危。所以就同意了这些人的请求。

    许咸熙听到林仲毅同意了，实在是无奈得很。于是就将马牵到一旁，让林忠毅他们的士卒们先往前走，进入到山谷里去。

    那三人也与咸熙站到一起。许咸熙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林忠毅想，大概是武功比不上许贻煦这些人，许咸熙多少觉得累赘了。可是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和许贻煦这些人相提并论呢。

    沿着山路行走过了第一处山谷，再往前走，就到了许咸熙的梦魇之地了。

    许咸熙进入这个山谷之前，深呼吸了一口气。进入山谷之地，许贻煦和齐安宁落后于林仲毅，一直在等许咸熙。

    咸熙对着他们两个笑了一下，他们两个骑马走在她的两侧。

    那三个年轻人走在她的身后。

    等出了这个山谷，咸熙回答了看了一下她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他面无表情地迎上咸熙的目光，直到咸熙转身继续往前走。

    好在幽灵谷是冬天，鬼知道春夏天气暖和的时候，里面还有些什么有毒之物。光是在冬天也有不少有毒的虫子在爬动。

    进入幽灵谷之前，咸熙等一众大夫给军中的将士服用了一些解药。这次距离上次穿过山谷的时间隔得不长，又同在冬天，山林中的雾气和山中的植物虫子应该差的不多。

    如果在春夏秋三季，没有人知道这谷中是怎么个情形，那些充满了生气的有毒之物，还不知道是否可以应付得了。大夫们都说九成是应付不了的，除非有解百毒的药物。可是天底下，就算是有解百毒的药物，那肯定也是极其稀少之物，哪里救得了这么多将士们的性命。

    之前听咸熙这些大夫这么讲起，周明渊就感受到了冬季是通过幽灵谷的最佳季节，如果此次失手，那么下一次，可能要等到下一个冬天了。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朝廷会不满。

    等穿过幽灵谷，按照计划，就应该在迷魂谷之前的山谷里扎营，时间也恰好到了午后黄昏。

    林仲毅派人观察了地形，找到一处靠近谷底的山坡，大家都停了下来。

    不少士兵还是因为幽灵谷的毒雾轻微有些身体不适。许咸熙和众大夫都忙于给他们疗毒。

    跟着许咸熙来的那三个人，确实跟着她，时刻不离。其中那个最年轻的人，扎营安顿下来后，就一个人坐在地上，眼神放空。只是偶尔看看搜寻许咸熙的身影。其他两个人离他也有一定的距离。

    到了第二天，昆仑的两位道长带着许贻煦齐安宁兄妹还有一众昆仑弟子，还有一小队将士先进了迷魂谷。

    这片山谷，确实相较其他山谷诡异多了。昏暗，没有生机，确实布满了机关阵法。各种各样的都有。那一小队将士说道，当初林仲毅那次，一开始确实很多人在里面受了伤。后来他们决定绕道而走，朝着光亮多的地方走，就走出了好远，他们的人还是在山林间迷了路，要不是许咸熙，估计都找不到人。

    许贻煦他们打算清扫出一条大道出来，但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费劲了，推测起来应该是什么高人所为，或者是对手双方所为。

    这一群人，算是身手好的，好几处也是险些遭殃。

    道长们说这情形，白雪覆盖之下，必然有白骨。江湖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些武功高强心思不正的武林人士或者武林帮派，几十年之内必然有大的血腥风雨。

    这些机关术，和布阵手法，昆仑道长们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天下之大，高手随处可见，邪恶同样在每个角落衍生，正义同样也是无处不在的。

    道长们感慨的时候，眼神离不开这些弟子，尤其是许贻煦齐安宁两人。

    此处的复杂与残酷，正好给他们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