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半泽直树
会议室的南窗依旧敞开，只是五月的上旬，樱花树下已经没有了盛放时的风景。 “富士电视台的人又再催了，第二十七稿还没有出来吗？” “什么叫无能为力？会社一年给你们编剧开一两千万円的工资，连个合格的剧本都完不成吗？” “我不想听借口，今天是周五，下周一给我改好前两集的剧本，这可是富士台今年的主打月九剧(每周一晚上九点播放的黄金档电视剧)，搞砸了可不是土下座能解决的。” 桐谷部长持续不断地对编剧部的几个老油条输出情绪，渡边枫扫过一眼，这几位的神态气色都不太好，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你行你上啊！光动一张嘴，让我们前后改了快三十遍的剧本，而且还都是近乎推倒重来的那种，妈的智障！ 佐井绪方放在桌子底下双拳捏紧，恨不得跳起来给这个老东西几拳，但想到每个月的房供车供，孩子的学费，家庭的开支，又渐渐松开了掌心。 唉！没办法，社畜就要有社畜的觉悟。 他在内心叹息一声，又瞧向对座的美女编辑伊川静流，不同于上个月的会议，这次伊川静流的目光总是去飘向角落处的渡边枫。 佐井绪方不用回头，也大概猜到了伊川静流是在看谁，正如他偷看人家养眼，伊川静流也大概是在看窗边的渡边枫护目吧？这一屋子的男人，除了年轻英俊的渡边枫，都没有被美女欣赏的价值。 “就这样，散会！” 生气的桐谷部长站起身，连鞠躬的动作都不做了，在一片问候声中离场。 职场剧的剧本吗？ 全程旁观的渡边枫回到办公室的位子上，这几天难得清闲，周一的时候宫叶瑶的无人生还与自己的雪国连载在德岛文学月刊上，还没见到什么反响。 他注意到了佐井绪方在桌底下握拳的动作，被压迫的职场社畜，应该不想再看到压抑的职场正剧了吧？ 本来在会社里就压得快喘不过气，回家还要看又臭又长的职场正剧，谁会受这個罪啊？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富士电视台企划的这部剧有点不切实际，渡边枫突然有了一丝灵感，打开自己的记事本，书写下一段开头。 “在产业中央银行工作是我的儿时梦想。”第一幕，是主角深沉的双眸。 “银行那么多，你没考虑别家吗？” “不！我只考虑贵行。”伴随着面试官的询问声，镜头拉远，出现一张无比期待的脸。 “我家经营着一家小小的会社，在我上中学时，由于客户公司不幸倒闭。” 主角的眼睛透出无奈的神色，动情的说下去，“我家的会社也濒临破产，尾款无法收取，资金链中断。” 他低下头，“父亲每天不停的跟人鞠躬，拼命的强调自己有办法解决危机，在我的记忆里十分深刻。” “但是。”他压低了头颅的角度，“一段时间过后，父亲忧劳成疾，离开人世。” “接着，本地的银行立刻收回了之前的贷款，家里的会社发不出工资，母亲也快病倒了。” 气氛降至冰点，主角这时候抬起了头。 “而那种时候，拯救我们的，正是从未有过业务往来的贵行。” 他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手掌攥紧不放。 “也就是中央产生银行，看出了父亲生前留下的工业品专利大有前途，发放贷款拯救了我们。” “我家的小小会社，也托贵行之恩，才能存续至今。” 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鞠了一躬。 “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加倍奉还，贵行的大恩大德的！” 这部剧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渡边枫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写出了第一集的剧本，足足有近万字，这时办公室里的人又只剩下他和伊川静流。 他合上记事本，向还在工作的伊川静流打了声招呼，打卡下班。 而伊川静流，在他走后犹豫了一下，翻开了桌上的记事本。 这是？ 她眼中浮现出惊异的神色，一口气看完了第一集的剧本。 半泽直树吗？ 她看到最后一页，渡边枫用工整的汉字，写下主角和剧本的名字。 …… 晚上九点的电车上，下班的渡边枫依靠在座位的档板边，这种时候早过了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车厢里非常安静，寥寥无几的乘客都在埋头看手机，尽管是2012年初，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后，低头族这种现象也变多了起来。 不过，不管人多人少，渡边枫总是不会担心被女性碰瓷的，想占便宜的倒是不少。 岛国电车上女性借由性别的便利向无辜或有罪的男性产生身体接触后，敲诈的传统艺能，自上世纪末就开始蔓延了，不过她们的猎物大多是面相老实的上班族和社恐的御宅族，光是渡边枫自己亲眼所见的，都发生过三回以上。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当场化身狂战士，不由分说的和敲诈者打斗在一起，将sao扰事件变成斗殴，这样才不会身败名裂，不会被终身制雇佣的会社开除，再也找不到正经工作。 乘坐电车上下班都要这样提心吊胆，岛国职场的普通男性员工，在会社里的待遇更不用说了。如果是名校大学生的现充，进入大会社后有母校的学长前辈关照，加之自身的学历和卷赢大部分人的学习能力，还是能一直现充下去的。 而那些地方大学甚至于短大的人呢？他们才是沉默的大多数，拿着勉强糊口的工资，没有会社里的学长靠山，忍受着顶头上司的责骂，兢兢业业的干活，结束一天工作后，打开电视。 肯定是想放松或者能施放情绪的吧？ 渡边枫这样思考，他正是从此立意出发，创作了半泽直树的第一集，放在办公室桌上也是故意为之的，他猜伊川静流肯定好奇自己一下午写了什么。 男主角半泽直树开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遇上了他所言的危机，假的是中央产业银行并没有贷款给他家的工厂，打着伞来观察他家工厂的银行职员大和田，过了十年的时间爬上了常务的高位。 而半泽直树，这一代表底层职场人的角色，将会把大和田当时给予他的痛苦。 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