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油然而生的愧疚
对，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原主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是有父母的，自己居然把清明、中元、冬至上坟的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当初穿越来的时间不对，刚好一个都没遇上，也没人提醒他，就稀里糊涂的忘了这个事。 “我有记得……就是想这两天忙完了去……”，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航娃，这可不能忘，你现在有出息，都是你爸爸mama在天上保佑你呢！”，六姑婆说完往隔壁杂物房走去。 “这个给你”，六姑婆拿了一叠锡箔纸出来，装在袋子里给他，“你晚上回去折了，明早带上山去。” 林航点点头，致谢接过，这会儿他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脸上再显示三分忧伤的神色最为恰当。 “那六姑婆我就先回去了”，林航说完转身走出小院，田有才也告辞跟了出来。 两人岔路分开时，田有才说道：“林航，明天早上广场上煮福德粥，就只管我们自己村里人喝，上完坟记得去喝一碗，这可是规矩啊！” “谢谢有才叔，我知道了。” 桃溪村有个多年的习俗，在冬至上坟这段时间，村里会供上三天的福德粥，让村里世世代代的后人记得先祖的福德，让后世积德行善，不忘根本。 不过现在也没这么多说法了，但是村里人还是会每年去喝上一碗福德粥，祈求这个冬天无病无灾，平安度过。 至于这福德粥，做法上就和许多地区的腊八粥几乎一模一样，以黑糯米为主料，在加红豆、扁豆、白扁豆、红枣、莲子、桂圆、山药、百合，枸杞子、芡实、薏仁米等多种配料制成。 食材的运用也很随意，放多放少并没有统一固定的形式。 这会儿林航却没什么喝粥的心思，回家以后关上门，他的心情也有点低落。 也许是身体里的血脉牵制，让林航对素未谋面就过世的父母，还是在心里生出了愧疚。 不知道他们在另一個世界过的好不好，缺不缺钱用…… 他拿了个大竹篮子，放到地上，抽出一张锡箔纸开始折起元宝，边折边从心里由衷的为他们祈福。 …… 清晨天蒙蒙亮，林航就出发去桃溪村的后山，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怎么睡，身上都有种别扭感，让他没法安稳入眠。 走上薄雾弥漫的山路，林航看到村里有几户认识的人家已经迎面下山而来，比他来的还要早。 村里人看到林航手里拎的一篮子折好的锡箔，脸上露出明白的神色。 也许是这样的场合，高声打招呼总归让人心里膈应，大家都只是点点头相互致意。 林航感觉身上像是浸了冰水一样阵阵泛凉，他拉高羽绒的拉链，另一手揣在兜里，朝着原主记忆中的位置，往林家的祖坟位置走去。 兴许是几个月没来，祖坟上的落叶枯枝盖了不少，石砌的缝隙间也长出了杂草。 眼前的真实景象远比心中的臆想，更加具有冲击力，看着眼前的坟头，身体的血液中似乎涌起一股哀伤，林航鼻头一酸，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清理着坟头上的树枝落叶，他也腾不出双手去擦眼泪，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拔着杂草。 “我以后到了清明中元冬至，都会来看你们的，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上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路过的大妈婶子，看他一个人泪流满面，孤零零的收拾着周围，一下被这凄凉的场景给震惊了，感同身受的拿袖子抹起了眼泪。 这孩子太不容易，以后一定要多照顾照顾他！ 林航清理完杂草，回到坟前烧纸，磕头。 与他父亲同辈的大叔，看他一人上坟，走过来心生感慨。 “庆国兄弟，你放心，林航都好着呢，现在也是有手艺傍身的人了，你们在下面都放心，好好保佑他，早点为林家开枝散叶！” 林航默默地听着，除了最后一句，也都是他的真心话。 大叔看着林航有些伤心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林航还是跪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锡箔全部烧成灰烬，他最后又重重的磕了个头。 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他选了另一边的山路下山，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林航又觉得身体像是恢复了精神，好像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这条下山的路，要比来时的那条长一些也抖一些，所以没什么人，当他加快脚步时，却撞见了别人上坟，为了表示尊重，林航放缓脚步轻轻的从旁边走过。 映入眼角的人影却有些眼熟，林航忍不住看了一眼，没想到是“憨巴”赵军。 林航想起赵军的父亲，因为脑血栓的病因，早几年也亡故了。 正跪在坟前烧纸的赵军，八成是听见了林航的脚步声，回头忘了一眼，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赵大哥……” 憨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也站起身，双手合十又说了几句，结束了祭拜。 林航突然觉得自己和赵军，颇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所以他想做个“递伞”的人，也安慰他两句。 刚想上前，他看到赵家的坟前，苹果、橘子、米糕还有糖果、可乐，满满当当的供在坟前，让他一下收住了自己的想法，人家这儿子才算做的称职。 他不禁感叹自己还是远远不够啊…… 既然遇上了，两人就并肩下山，走在小路的视野开阔处，憨巴手指了指前方：“我包的南瓜地在那边，现在也喊了帮工在收南瓜，没事过来玩！” “好，有空我去瞧瞧……赵大哥，怎么没见你和帮工的人来吃大锅饭呢？”，林航回想几次烧大锅饭的时候，都没看见过赵军。 “我喊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来帮工，我那地离广场远，一来一回不方便，就在地里支了口锅，让他们烧点大锅炖，吃饱就行了。” 林航没想到赵军喊的都是上年纪的老人，收南瓜可不是轻便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老人连小镇保都没有，一旦停下来就没有收入，我就把他们喊来，干农活挣点钱，等过年了手里也能有点积蓄”，赵军憨憨的笑着说道。 “赵大哥，跟你一比，我真是没什么大用……”，林航自嘲的说道。 “瞎说啥呢，我听刘江说了，伱现在也能干了，种地毕竟不是唯一的出路，困在这村里，守着这地，就像守着时间一样，让人看不到世界的变化。” 林航没想到赵军能说出这样哲学的话来，似乎在他有些疯疯癫癫的举止下，像是有着一颗看透世事人情的内心。 “哦，对了，你们几个常玩在一起的，互相提个醒，现在山上天气冷了，半夜的时候会有野猪出没找东西吃，你们几个别没事瞎摸到山上来”，赵军一脸认真，语气严肃的提醒道。 “好的，我会跟大家说的，让他们注意些。” 走下山，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林航昨天晚饭就吃的不多，心中的郁结疏散以后，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 看了下自己现在的位置，他抄近路赶往广场，离广场还有一段距离，村里的小孩子三、五成群的结伴跑出来玩耍。 大家跟在林航身边蹦蹦跳跳，把他围在中间，有几个一路盯着他看，透着一脸的好奇。 林航想着终归是小孩子，就打算忍一忍，刻意忽略他们的目光，但是不论自己走路中间，还是走边上，他们总是围着自己。 最后林航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