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
瑞格露丝摇晃着酒杯，百般无聊的看着窗外的细雨。 又是如往常一样的普通夜晚，13区商业街的霓虹灯和太阳准时交班。而按时开始的音乐会的变化的镭射灯光就连外城区也能看见。 一般来说，瑞格露丝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她没有什么钱，自然也没有来这种有钱人们才会来的商业街的必要。 不过如今天这样有人请客，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缪恩邀请瑞格露丝来13区，一起参加她期待已久的音乐会，并答应今晚的消费都由缪恩自己买单。“什么时候W2的经费这么足了？“瑞格露丝心里嘀咕着。 看着周围耀眼的灯光和那些明亮的商品橱窗，瑞格露丝啧了啧嘴，这些万恶的有钱人，好像把所有的穷人辛苦工作所得来的电力都用来把自己的居住地装饰得活像发光体。 两人走到一间看上去颇有情调的酒吧门前，门上面挂着一块画着美丽女郎的灯牌，那美丽女郎露出标准仿佛拿尺子良好的笑容，在女郎画像旁边写着花体的dream的字样。 两人推门而入，门口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酒吧里光线黯淡，有零星的客人坐在吧台或小桌或交谈或饮酒。缪恩拉着瑞格露丝坐到吧台边，直接向酒保说道：“一杯红皇后，一杯金色海滩。” 酒保点点头，开始调酒，过了一会儿端上了两杯酒，一杯是用那种长玻璃杯盛了金黄酒液，另一杯是鸡尾酒杯盛着的红色而颇有魅惑感的酒液。 缪恩递给瑞格露丝那杯金黄色的酒，“金色海滩，应该挺适合你的”。 “这酒多少钱？”瑞格露丝随口问道。 缪恩神秘兮兮地伸出三根手指，“3格拉姆？那还不错啊”，瑞格露丝一脸不屑，内城的消费也不过如此。 缪恩笑着摇摇头，“30格拉姆。” “30格拉姆？！这是在抢钱吗？”瑞格露丝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酒杯，这种价格的酒那她可一定不能剩下。虽然就这么看着漂亮玻璃杯里那金黄色的液体，她也并没看出这玩意儿和自己喝过的外城区的那些啤酒，或者说廉价的穷人饮料有什么区别。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惊呼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而那些目光很快也被缪恩似笑非笑的表情逼退了。 13区往上，就是内城住宅区。在这里，你向下能看到帝国最繁华的商业街，向上能看到王城巍峨的城墙。能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大多自傲，毕竟他们已经比千万人更加优秀，他们就是所谓的精英阶层。 某座庄园门口，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大门自动打开，轿车径直开到庄园大门口，那里已经有侍者在等候。 门口的侍者向男人鞠了一躬，“晚上好先生，欢迎回家。” 男人没有回话，径直走了进去，他对这样的问候已习以为常。侍者在旁接过男人的外衣。 打开房门后，男人不耐烦地扯掉了了自己的领带，倒了一杯酒躺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五光十色耀眼的城市，他的眉间不由得多了几道皱褶。 某个系统被自动启动，室内的场景瞬间转换成了教堂的场景，那是一座不大的教堂，既没有恢弘富有张力的精致壁画，也没有精细雕琢的装饰物，但是即使只是那简陋的雕花玻璃窗，也使男人感到亲切和放松 全景模拟，现在的有钱人最喜欢的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这种设备，可以让人足不出户就感受到任何景色。 整座教堂模拟着晨光熹微时的场景，男人躺在沙发上，一缕晨光刚好能照射在他身上。 “晚上好，先生。”一个人影缓缓从那模拟出的教堂的黑暗之处走了出来。 男人有些吃惊，右手下意识摸住了左手腕上的终端。全景模拟系统瞬间停止运作，场景又恢复成了之前那没有开灯的房间。 人影走到窗下时，窗外的繁华照亮了他模样。男人看清对方后，放下了刚刚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的右手，“…紫袍…有何贵干？” “您应当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令人感到不幸的事情。”紫袍人语气故作沉痛地说，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就令人感到不适。 “那件事——我知道，但那并不是我能掌控的，想必各位大人也都知道！”男人语气拔高了一瞬随即又强行冷静下来继续说，“希望你能向大人们转达我的诚意......我依旧是各位大人最忠实的部下，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弥补损失，我必然拼尽全力。” “当然，当然，”紫袍人以一种歌剧咏叹般的语调说道：“您永远忠诚于各位大人，大人们自然清楚........所以大人们给了你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男人心中紧张，不由得迫切地追问道。 “一个能让你再次忠于各位大人的机会，”紫袍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男人面前的桌上。 “这是…？”男人有些错愕和怔忪。 “一个美丽的小东西，不是吗？我奉命前来将这个可爱的东西。”紫袍人说着，手指在小瓶子周围画了个圈 “交给您，先生。”紫袍人语气略带笑意地说着，似乎那是一件值得让人放松轻快的事。 紫袍人脸虽然在微笑着，但男人乞求的目光没有从他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任何能给他希望的信息。 男人看了看紫袍人，又看了看窗外，再看了看桌上的瓶子。一旁紫袍人微微侧头，像是个好奇的小孩子般，等待着他会做出什么选择。是接受大人们的好意，还是干脆反抗？ 反正都没有差别，紫袍人漠然地想着，脸上却还是那种像好奇孩子般的、带着笑容的表情。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铁盒，拿出了一片蓝色树叶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吃吗”男人拿着铁盒向紫袍人示意。 “不用，先生。”紫袍人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嘴角完美的弧度让人感觉不适。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铁盒，说：“你大概没见过这个吧？这种叶子产自隔壁星区一个叫尼米亚的星球。‘’ 紫袍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保持着那似乎永恒不变的表情，静静的看着男人，仿佛是课堂上认真听课的学生。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或许应该说，原本很美的地方。”男人往嘴里放了第二片树叶，“常年的内战让他们星球面目全非，上头大概是看上了这个状况，希望能派人去收渔翁之利，可惜，这实在不是时候。” “我们都对这件事一清二楚不是吗，先生。”紫袍人似乎站累了，指了指男人对面的沙发，“先生，我可以坐这里吗？” 男人摆了摆手，紫袍人整理了一下下摆，轻飘飘的坐在了沙发上，活像是坐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不要这么尊称我，只是最后的........聊聊天而已。”男人咽下了嘴里的叶片，往嘴里放了第三片树叶，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 “好的，先生。”紫袍人的嘴依旧笑着。男人也没有再去就称呼问题纠缠，而是继续说起了自己的话。 男人嚼着树叶，说道：“一个已经完成过大统一的文明星球，却陷入了常年内战，民不聊生，为什么？”男人看着眼前正在喝茶的紫袍人，目光如炬，“贪婪！” 紫袍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说话，实际上紫袍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游离，似乎开始感觉无聊了。 “拥兵的军阀想要获得资源，他们的政府也因为腐败早已失去民心，如此小的星球上，政府军，军阀，反抗军，至少十几个势力在斗争。” “要我乘虚而入，收割劳动力，引进新资源，我都做到了。结果呢？如今你们却要把问题盖到我的头上！“男人用力的砸了一下茶几，茶几震动了一下。 然而紫袍人依旧面带微笑。 男人看着窗外的城市，喝了一口水便没再继续。 “先生，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紫袍人拨弄着衣角的灰尘，并不在意男人的话语。 男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至少...........至少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是无辜的，请至少让她们安稳地生活下去。“ “当然了，毕竟您曾经为了大人们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紫袍人说到，又勾起那种招牌式的笑容，就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 在紫袍人的注视下，男人打开自己的全息模拟系统，教堂的投影再次笼罩了这个房间。男人拿起那个小瓶子，跪在神像的投影前，低声祷告着，随后将瓶子扭开，一饮而尽。 很快男人的面部抽动了几下，双眼睁大，紧接着身体向前重重摔在地上，手上的终端因为这剧烈的碰撞而碎裂，全息系统随之关闭。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坐在沙发上的紫袍人和一个躺在地上仿佛昏睡过去的男人。紫袍人望向窗外。 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华瑰丽，伟大的莱恩城不会记得这些小事。 和往常一样普通的早晨，本应是这样没错，但瑞格露丝昨晚明显喝多了，她甚至没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缪恩。两人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上，睡相一个比一个糟糕。 瑞格露丝快把缪恩半个人挤到床外面了，而缪恩的腿压在瑞格露丝身上，要不是昨晚上瑞格露丝喝得足够多，早就应该做被巨石压扁的噩梦惊醒了。 而楼下的厨房中，灰羽正在准备今天的早餐，虽然jiejie昨晚醉醺醺地凌晨才和缪恩勾肩搭背地回来，但是合格的meimei应当原谅jiejie一次小小的放纵，灰羽如是想。 但是不可以继续放纵这种不规律有害健康的生活了！ “jiejie——起床吃饭了！“灰羽的鼓足劲儿喊道，声音足够大，足够让宿醉的人都被惊醒。 楼上发出了砰咚等一系列奇怪的声音之后，瑞格露丝从二楼走了下来，揉着自己的头，她还有点头痛。 “啧，这群有钱人的精致玩意儿没想到劲儿还不赖吗”，她嘀咕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走下楼，往餐桌上一看，瑞格露丝脸色瞬间变得别扭，“啊…今天是烤青花鱼啊…”她语气里带着非常明显的抗拒。 “你要多吃熟食！新鲜的热腾的食物！“灰羽的语气略带不满。 瑞格露丝看着盘子里的鱼，鱼看着她，瑞格露丝似乎能感到那鱼身上冒出的热气都是鱼的怨念。好吧，其实看上去色泽还是蛮诱人的........多么好的一条青花鱼。 但她终究还是没动叉子，转身跑去打开了电视，然后又想要去储藏柜里翻翻还有没有冷香肠之类的剩菜。 “回来！把它吃了！“灰羽一把拽住了想要跑路的瑞格露丝，把她摁在了餐桌前。 “好，好…”她从桌子上举起了叉子，活像是用了拔出石中剑那般的决心。 插起一块鱼rou，送入口中——嚼了嚼，并没有瑞格露丝想的那般恐怖，还挺好吃的？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前帝国大使斯温于今日上午7时左右在71号公路遭遇车祸死亡，同行人包括其妻子与女儿在内共计6人皆在车祸中丧生，在此提醒各位帝国公民注意出行安全，谨慎驾驶…” 瑞格露丝吃完早餐，漫不经心的拎着鱼刺剔牙。一旁的灰羽在摆弄着盘子里的鱼骨。 “完成啦！jiejie你看！”灰羽自豪地向她jiejie展示着盘子里的鱼骨，那被拼成了完整的鱼的形状，“我拼回去啦！” 瑞格露丝摸了摸灰羽的头表示赞赏，”等会儿去市场吧，家里好多东西都用完了，你也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她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需要买的东西，顺便计算了一下家里的余额，不由得在内心叹了口气，但这些都不是meimei灰羽需要知道的事情。 在市场里，瑞格露丝突然想起好像把什么东西忘在家里了。 是什么呢？瑞格露丝挠了挠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 “算了，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