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巫师学者
帕伦正在吃力地往山顶的方向攀爬，“这次应该没走错。”他一边爬，一边想，一边希望。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光线越来越微弱了。他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走。 前面的道路崎岖陡峭，杂草丛生，路面上还可以看到许多随意丢弃的石块，有些小石块被堆成好几堆，有些大点的石块杂乱地散落在地上，还有些更大的石块孤独地伫立着，变成了坚固的障碍物。那些大石头看起来似乎比帕伦重得多。 帕伦经过那些乱糟糟的石头。他伸手触摸其中的一块巨石，上面可以找到被开凿的痕迹。 “对，应该就是这里。”他继续向前走。地势不断上升，行走的时候他的腿变得越来越酸胀。他已经在山里走了一个下午，曲折难行的山路让他觉得疲劳。但这会儿他的腿又开始抽筋起来。 他忍痛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不停地按摩着双腿，想要舒缓变得僵硬的肌rou。 帕伦的体能并不算很好。他是野蛮人和巫师生下的混血后代，同时继承了巫师的弱不禁风的身体素质，以及野蛮人对魔法的一窍不通。不过他也没有野蛮人那种暴怒的性格；他的身体也不像巫师那样，会不断地向外散发出魔法能量。在生活中，他从未受到过刺客的监视。另外，他也不像野蛮人那样令人不安。在很早之前，刺客组织就清晰地认定，他连一丁点魔法都放不出来，因而将他判定为不需要监视的对象，给他打上了最安全的标签。 他由一名学者抚养长大，后来他跟着那名学者学习，同样成为了一名学者。而他这次一个人跑到山上来的原因也只是出于偶然。 “好疼啊。”他无力地揉着双腿，看着身边的峭壁。 这次，他一个人跑到了这里，跑到这片陌生的山区。或许这个地方他在很早之前来过，但他现在也没什么印象了。他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山路狭窄，他不希望在这里遇到饿狼或是类似的野兽，因为在这里他缺乏保护自身的有效手段。就魔法这方面来说，对于已知的任何一种魔法，在他看来都是一片空白，难以捉摸。他也没有掌握任何一种格斗技巧，同时他也不会使用刀剑、斧头、长矛这些武器道具，甚至装备不上，它们对他来说都显得太重。他唯一能装备的武器只有匕首，但他也只会用匕首削苹果。以前他曾想过制造出一种储存魔法能量的装置，就像弓弩一样，这种装置可以通过扣下机关从而发射出魔法能量。像这样他即使不懂魔法，也可以通过这种装置来保护自身。不过这个想法后来被他搁置了。 “绝对错不了，他们一定就在这座山上。”帕伦观察着散落在地面上的石头。他要寻找的那个人雇了六个野蛮人，最近正在这片山区进行着挖掘工作。要是他没猜错，布满地面的乱石应该就是被他们挖掘出来，然后丢在这里的。有一些石头足有两三百斤那么重，甚至可能更重。 帕伦扶着一块石头站起来，双腿晃晃悠悠的。每当他运动得太久，他的双腿就会不停地抽筋，对此他早已习惯。他活动了一下，继续向着山上走。 地面坑坑洼洼，旺盛的野草遮盖了凹陷的地面，好多次都让他差点跌倒。山上可以看到松树和栎树，有一些被他当作攀爬时的拉手。还有一株孤零零的灌木，在他向上行进的时候险些被他拽出家门。 再往上，跟着地上石头的踪迹，他又翻过了一段陡坡。他已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向下望去，下方的沟谷变得深邃，漆黑。无数的树木、灌木、野草隐匿其间，不知道它们中间是不是也有一些眼睛正在向上眺望。他曾经听说这个地方有野人出没，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帕伦咽了口唾沫，又抬头向上看去，他突然看到对面的山上有一个不明的发光物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现在的位置，他觉得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于是他接着往上走去。地上的石头越来越多了，有一些看起来比他还大，并且阻挡在道路上面。他迈着颤抖的腿，搀扶着路边的一块又一块大石头，缓慢地继续行进，即将抵达目的地。 在山峰的高处的空地上，六个野蛮人正专心地望着对面的山脉，确切地说，他们也在看着对面的那个发光物。帕伦向着他们靠近，他还看到了山上的一座矿井的入口——那是一个山洞口。在旁边还搭建了一座敞篷，那下面放着几张铺盖卷。这片旷地并不算小，但是地上堆满了乱糟糟的石头，它们占据了很多的位置。 不知道这些野蛮人想从矿井里挖出什么。“反正不是这些石头。”他想。 帕伦缓缓向这六个野蛮人靠近，小心翼翼的。这六个人的身体都有帕伦的两倍多大，个个膘肥体壮，肌rou虬扎，并且身上都刺有战纹。他们就是野蛮人，这个种族以强壮的身体，桀骜不驯的性格，粗暴的行事作风而闻名于世。尽管帕伦也有一半的野蛮人血统，但他跟这些表亲站在一起的时候判若两人。他甚至在怀疑他到底有没有野蛮人血统。 这些野蛮人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靠近。据帕伦所知，能够引起野蛮人注意的只有战斗。 “先生们，”帕伦打招呼，“晚上好......”他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 野蛮人纷纷回过头，齐刷刷地打量着他。这几个野蛮人看起来都凶巴巴的。 “你是个......黑巫师......”一个野蛮人说，声音比帕伦的雄壮有力。他接着问，“你到这儿来干嘛？黑巫师？” 帕伦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了，但是眼前的这个野蛮人说话的声音同样极具震慑力，让他不由地感到害怕。其他的野蛮人也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他能感觉到，他的双腿发抖得有点厉害。 他消瘦枯槁的身体，惨白的肤色，以及淡得出奇的发色，这些特征倒是很像长期研究黑暗魔法而导致身体虚弱的巫师。他只能无奈地解释，“我其实是一个学者，专门研究动物和植物。我身材瘦弱是因为从小时候起就患有营养不良症......” “你连说话都像个黑巫师。”野蛮人好像没听懂他说的。“对，一定是的。再问一遍，你来这里想做什么？你最好诚实地回答我。” “我是来找衣卒尔的。他在这里吗？” “你最好别撒谎。”野蛮人说，“我今天已经被欺骗过一次了，并且我不会再被欺骗第二次。” “不老实交代我会把你扔下去！”另一个野蛮人上来附和。 帕伦抖得更厉害了。野蛮人的脾气都不好，今天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碰巧让这六个人火上浇油。帕伦急切地想说点什么，脑海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但是他刚才绝对没有说谎，他到这里确实是为了寻找衣卒尔的。 “野蛮人不是聊上几句就能做朋友的......”那个名叫迪卡凯恩的老人告诉过他。 当帕伦在崔斯特瑞姆镇上找到那个老人时，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一本古籍。与桌上堆积如山的书卷相比，他的身影看起来又瘦又小。 帕伦在向他致以问候的同时，也拿出了几块不同寻常的石头，上面烙着因遭受魔法冲击而产生的花纹。这是帕伦向一个商人低价买来的。在他的再三询问之下，商人极不情愿地告诉了他这些石头的出处： 就在最近，科西尔农场的一个倒霉的羊倌为了找寻他的山羊而进入深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农场里的人便跟着进山前去找寻他。据说他们在山上看到了可怕的怪物，甚至连那个羊倌都没找到就慌忙逃回到了家里。后来他们只好出钱请求这附近的一间修道院的帮助。两个勇敢的弓箭手来到了这里，却没人敢陪同她们进山，于是她们便独自闯入，同样再也没有出来......事情就这么传开了，而且传得很快。 而这些石头就是从事发地点捡回来的。好奇心驱使着帕伦，他决定调查此事，便找到了迪卡.凯恩。凯恩是鉴定宝物和魔法物品的专家，居住在山区南边的崔斯特瑞姆镇上。 凯恩仔细研究了这几块石头，果然在其中有所发现，并让他去找一个名叫衣卒尔的巫师帮忙。衣卒尔更加精通魔法，在不久之前也拜访过他，但是这名巫师最近雇佣了几个野蛮人，正在挖掘一处废弃的矮人矿井。碰巧衣卒尔所在的地方距离事发地点也很接近，调查起来更加容易。 帕伦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衣卒尔的事情。迪卡.凯恩又告诉他，衣卒尔是野蛮人和巫师生下的混血后代，同时继承了野蛮人强壮的身体和巫师在魔法上的天赋...... 由于体质特殊，帕伦一直以来都在研究着遗传。此前他研究过许多的案例，并且从中发现，野蛮人和巫师的混血后代不仅不会得到任何一方的优势（基因），反而还会表现得体弱多病，就好像是上天禁止了这两个种族之间的联系。如果迪卡.凯恩说的没错，衣卒尔真的同时继承了双方的优势（基因），这种情况可谓是极其罕见。这让他特别想亲眼见见衣卒尔。 在双重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就来到了这里。这就是野蛮人要求的诚实的回答。但是帕伦很怀疑他们有没有耐心听完这些内容。 “帮助！”帕伦突然想到这个词。“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求衣卒尔的帮助。请别把我扔下去，拜托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一个野蛮人说，“他没回来之前你不准离开。” “他不回来我哪儿都不去。”帕伦答应道。他觉得很高兴。他跟这六个野蛮人待在一起反而更加安全，至少在这个荒郊野外，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是这样。“好吧，他去哪儿了？” “对面那座山上。我见到他变成一只老鹰飞过去了。” “他去那儿做什么？还有，那里的亮光是怎么回事？” “去问他吧。他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叫回来？”帕伦看着对面山头上的熠熠闪光，问道。 “喏。”野蛮人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只火盆，“点燃它，说不定衣卒尔看见了就会回来。” 帕伦走到火盆跟前，他看到里面放置着一些带有蓝色斑点的黑色的生火材料，但是看起来不像煤炭。一个野蛮人把火种递给他。“为什么你们都不点燃它呢？”帕伦疑惑地问。 “我不喜欢听你问来问去的。你要点吗？”野蛮人气势汹汹地回答。 帕伦只能半信半疑地把火种伸向炉盆。火种只是在那堆材料上冒了个头，紫色的火苗便立刻从炉中窜起，迅速燃烧起来。突然蹿出的紫火吓了帕伦一大跳，好在没有伤到他。紫色的光线在他身上闪烁，他有些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火焰是......紫色的？” “这都是衣卒尔干的。除了他，没人会想要弄出这些东西。”火光把野蛮人映照的像一颗紫薯。但是帕伦不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这紫色的火焰已经变旺了许多，在黑夜之中，它非常明亮。这是一种魔法火焰，即使在白天它也会同样显眼。 很快，一只老鹰就飞了回来，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变成了衣卒尔。“你们发现了什么？”这是衣卒尔返回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野蛮人纷纷指向帕伦。 “他说有事情要见你。火焰是他点燃的。”一个野蛮人解释。 衣卒尔警惕地看着帕伦，“你是谁？” 帕伦仔细地打量了衣卒尔一下。他觉得衣卒尔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就像是刚打过一架似的。他的斗篷上还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过，正如凯恩所说的，衣卒尔拥有明显的野蛮人血统。他比帕伦高出将近一个头。他的块头没有周围六个野蛮人那么大，但是也不算小。虽然他披着斗篷，帕伦仍然可以看出这些。他的斗篷染上了紫色的火光，这让他看起来同时像个巫师。 “斗篷怎么了？” “不小心摔的。你是谁？先回答我。” “我是帕伦。别紧张，我只是一名学者。”帕伦解释道，“是迪卡.凯恩让我来找你的。” “凯恩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有东西想让你看一下。我还想看看你。”帕伦把手伸进口袋，费力地取着什么东西。“我觉得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然后我再让你看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