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源
神秘学中有记载，梦境或许和类似灵魂出窍的超自然体验相同，是在人类现有阶段无法解释的维度发生的故事。而医学实验虽然明确了从快速动眼期到浅层睡眠向深层的转变，但梦的“作用”还是众说纷纭。是整理记忆？清除废物碎片？还是大脑缺乏白天的监管机制而任意遨游呢。从远古到现在，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有两类梦，其一是预知梦，也是掌握奇迹的流派最相信的一类；其二是还魂梦，也就是亲人之间或者进入特殊场地体会到的“托梦”。 战术小队的几次探索，以及研究院长提到的里表世界（异世界的细分概念）具有物质与精神两面。为什么录像没有里世界的图像和声音？那里与我们这个世界的运作机制有什么不同，也许异界的生物“接触”人类的方式也有不同吧…… “不明”可以直接进入人的大脑，冬之潮事件后的几年间，依然有一些旅居外乡的渔村原住民表现出时常的癔症。 “所以父亲怀疑‘猎杀亚人’这件事针对的不止是我们，还有其他普通的人吗？” “亚人死去，人类没有其他手段，说是普通人但先排上号的绝不是一般人，只有精英。” 也就是说，如果异界的威胁是有计划的行动，那优先要针对的就是这些人。 “那你对麦维斯做了什么？”虽然是问着，但我自己心里也有点数。艾黎老爷子很偏执，他根本看不上麦维斯的纨绔属性，从小到大他都是不被偏袒的一方。而如今我的存在，身体相貌来自小主人，记忆来自零号，这种拼凑杂交出来的怪物就是他怀念次子和老友的证明。 艾黎见我有些不悦的样子，眯起眼睛，微笑着点点头：“你还记得一开始麦维斯带你去的裁缝店吧！早就被警方蹲点的那里就是与这项计划有关的一个基地，虽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接触者的‘精神病毒’可能那里就是源头之一。” “怎么会……如果是那样我可能就出不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我冷冷地看着他。 “但被我推荐地常去那家裁缝店后情绪不稳定确是事实。” 你确实是个混蛋。 我想这么说，但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我看着桌上的一张照片，这个人的样貌和那天晚上大致差不太多，但我也模糊了印象。我随意翻翻他的履历，上面赫然印着他的名字——埃文·尤弥尔，但上面竟然显示这人已死亡，这…… “孩子，这和布置监控，查找凶器不同，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必须要牺牲点什么。”艾黎苍老的脸又回归了严肃：“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们只能在一切尽可能的猜测中找到答案。异世界的东西如果没有恶意的话是不会——”说到这儿，艾黎突然停下了，仿佛是想到什么似的，拍拍额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继续说着，只是这次语气没有了往日的坚决：“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呵呵，作为学者不应该把那帮人随便和‘祂’牵扯到一起。” “……” “如你所见，不管是我的朋友还是其他学术界的，都在异想天开。如同迫不及待地寻找外星人的孩子一样，所有人都深陷阴谋论的泥潭。以上所说都是沿着一个‘可怕的事实’做的推论，或者说是纯粹的脑补。也许那些人只是单纯的愉悦犯，但……” “父亲，您该休息了，麦维斯的事情我会处理。”我看着总在胡思乱想的艾黎教授也于心不忍，面对未知，仅仅只是猜想都能让人如此疯狂。一切……都来自他们共同的梦，研究院内有不少人聊起了他们做的同一个梦——黑色螺旋。 艾黎呷一口尚有余温的咖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紧接着，就是最后一个话题了。“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你的异能来源是十五号。她和你一样，没有原本的身体，只有一段记忆。” “又是记忆……” “是的，这下你的疑问应该就解开了吧！你的传承来自三个人，但现今依然还活着的就只有十五号了。所以我做了这个实验，你的恢复能力、概念异能，以及为什么能活下来的答案，就只有那个人知道了。至少，我已经确定她还活着。” “如果……我那时死了呢……” 艾黎没有任何犹豫：“这项实验已经失败了几百次，无非就是无尽的克隆，直到我选出满意的答案为止。当然，数据我已经掌握，如果我亲爱的儿子再离我而去。”他观察着我的表情，像是在确立我的人格一样说道：“那我还是会有另一个雨果来替代，就像所有逝去的灵魂在你身上的集合一样。” “您的爱，还真是沉重啊……”我的记忆，我的身体细胞，以及我的“才华”，通通不是我的，只是众人的拼凑罢了。这种类似被当做提线木偶的感觉很不爽，尤其是眼前这个人，他掌握着所有的“我”，仿佛是一层又一层的轮回一样。只是每一个我，都会经历不同的时代，去继续过着这毫无意义的人生。我到现在才明白他明明这么爱零号，却还是纵容麦维斯行凶的原因了。 当然，老爷子的性格向来理性，他的眼睛没有一刻不在观察这些细微的东西。他盯着我的反应，仿佛是为实验敲下最后一道记录一般追问着我，“所以，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取决于我的父亲啦！”雨果笑笑，没有敌意，也没有愤怒。就像一个毫不关心自己亲生父母的寄宿孩童一样，他只在乎自己接下来的“现在”，以后要如何过，如何谱写自己的人生轨迹。雨果打定了主意，至少让这些欢迎自己的人得到给予友情的回报吧。 蔷薇洋馆的大家…… “我的寿命还有多长时间？” “以这种超自然能力继续消耗的话，你的身体最多能承受五年。” …… 零号比较弱自我，或者说他大多时候都没有自我，就如同“我”只是偶尔出现的第一人称视角叙述一样。 对他来说，自己是自己表演的观众，哪怕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也会安安静静地欣赏自己的死亡的。零号没有求生的欲望，就算有人告诉他，你就是用来给我们练枪用的靶子，他都十分愿意。毕竟，出生懵懂的他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 他的记忆是被灌输进来的，这使他在看着当年的自己时不断怀疑现在的我。即便看着过去种种自己的事迹，他依然很陌生，然后就会对自己说：“果然这就是我啊，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没有亲身经历的记忆，就像看场人物传记而已。同时，艾黎给了他生命，但自私的他只为寻找一个假的孩子而已。 “五年啊，太短……”零号望着窗外的行人，喃喃自语。听人说，人大多的愤怒是因为自己的无能造成的；大多的焦虑，是因为自己的三观评判的。不管我有没有自我，“我们”都会一直延续下去吧…… 零号计划，是所有亚人的最后一张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