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产业

    一弯月升上了中天，风没来由卷来浓云，遮掩月光。乌黑的天上，不见一颗星辰。

    徐开地没作任何拖沓，当天晚上，直接让蔡元京交代所有地契的下来不止，还让人拿来了笔墨，让其写下了他们在天津卫、山东、安徽甚至是京城中的下家，还有苏湖两地的粮食来路。

    “徐大哥，这次我们可真的要发财了。”李江东语气中带着欣喜之色，当天晚上天气算不上是严寒，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寒气逼人的，可他却是一直满头大汗，他一路跟着徐开地参与银子清算、地契核实等相关事宜，自然知道这个一个月前，他们只敢仰视的蔡氏商行的产业有多么的庞大。

    具体的账目全都是徐开地经手，李江东不懂算账，但也知道，这笔银子已经超越了他贫瘠的想象力，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识过如此多的银子，不，那数目是他十辈子加起来都绝不敢想象的。

    一直到了下半夜，徐开地在蔡家大院中，专门找了一处空旷的房间，用来处理地契、钱庄里的文书一类的凭证，待他彻底处理核实完整个蔡家的产业后，看着满座上的文案，大小也是吃了一惊。

    这蔡家资产现在只是粗略算计下来，竟是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多万两白银，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在往后几年，这就已经算得上是整个明廷一整年的国库收入了，放着这么肥的羔羊不去宰割，你明廷不亡国谁亡？

    不过，徐开地想要接受蔡家的产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蔡家的这些产业，能够迅速变现的，也就十万两左右。这其中牵扯到的大小的商铺就有五十六间，光是登记在策的工人，已经达到了一千多人，这些人他不可能全员解雇，何况手下的这些苦工，让他们打架出力，他们行，可让他们算账做生意，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这是他们即将面临的第一个难题，而另外一个难题，就是他们蔡家还连同苏家、杨家等几个商号组建的一个行会，大概就是后世那种商帮、商会一类的组织，徐开地想要接手他们的生意，这也是他们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他继续处理的，还是如何处置蔡家这些人，另外就是如何在蔡家的人心口不服的情况下，将今晚的事情影响降得最低，低到让所有的人都不会去怀疑这件事情。

    最后，在拂晓之前，徐开地召开了扩大会议，将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头目聚在了一起，商量两个重要的问题，一是如何分配这些银子，二是接下来该如何安置蔡家大院中的这些人。

    徐开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从十万两的现钱中，分给蔡家那些家仆每人一百两，算是安家费，并且限定他们一日之内，全部要带上家眷离开应天府，分别从城中十八个门离去，至于那些个打手则全部都留下来。

    这个计划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允，并且也让这群漕帮的人送了一口气，他们当真是害怕，徐开地要下杀人的命令，毕竟这可是几十条人命啊，且不说他们能不能下手，口头上说的杀人不过是两个字，可将刀捅进人的身体，或者砍在人的脖子上，这是都需要强大的勇气。

    其他的银子中，划出一半，也就是五万两，用作他们日后生意中的本钱，其他的则是考虑分给那些参与到行动中来的漕帮兄弟，李江东手下的邓山、周奎、黄疤子、孟斌、卢宣、朱有年，每人带了二十多人参与了这次行动，这些都是功臣，每人分得三百两银子，六位头领额外再添一百两，徐开地和李江东，个人领五百两，如此分配下来，已经去了银子的大头，剩下的则是用作改善他们漕帮手下其他的兄弟们的生活。

    这种分配方式，众人当然是信服的，不过，这批银子徐开地替提前给他们打过了招呼，不会一下子结清，毕竟数目庞大，钱庄那边周转起来，也是麻烦，而是用每月领一笔银子的结算方式，将在三个月内结清这笔数目。

    这样的安排，已经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众人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剩下来的就只有如何处置蔡元京和他三个儿子还有几个夫人美妾的事情了，在这件事情上，徐开地并没有急着拿主意，而是让李江东和他底下的这批兄弟们各抒己见，他也好把控，现在这些人心中的想法。

    看到邓山在这次行动中，保持着与李江东一样的兴奋劲，适才的银子分配的事情上，他就说了不少的话，这会徐开地也打算给他机会，“邓堂主认为，这些人要怎么处置呢？说说？”

    邓山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闪避问题，挠了挠头，表露出来一个十分认真的表情道：“既然徐公子都这般说了，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蔡家的人我认为能不杀的还是不要杀的好。

    这原因嘛也有两个，一个是杀了他们肯定会在城中引起不小的风波，这种事情我们难以把控，二则他们虽然交代了他们的下家和货源，这些东西，我们都还没有核实，起码等我们做几趟生意之后，要是有什么计划，才好对他们动手。哈哈，我老邓粗人一个，就说这么多，这也就是我的一些个人看法，徐公子听听就行。”

    “邓堂主太过谦逊了，你说的很好很好你好的，以后做什么事情，你可要多多发言啊！”

    徐开地在一旁听下来，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个计划，跟他心中很多想法斗是不谋而合的。南京城，虽然是明廷的弃都，可整套的政治制度和官员班底，都是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这里面牵扯到太多的官宦之家，在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城中各方的关系，和周围各方面朝廷兵力兵力报署之前，他还没有信心，将应天府拿下。

    若非如此，他早已趁着今晚这此初捷助长的气势，将府厅和守卫营都打下来了，可是这样做，一旦引得整个江南士绅的针锋相对，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这是极为不成熟的行动，徐开地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相对而言，现在更应该是他练兵的时候，是他等待机会的时候，是他储备粮草、战备物资的时候，更是他考察明廷官军战力和北方各方形势的时候，他要等待的一个机会，一个一旦行动起来，不但要拿下南京城，还要稳稳将整个江南控制住的机会。

    不过，他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全盘肯定邓山的建议，而是将说话的机会，传递下去，给到了其他的人，“我若是没有记错，这位兄弟应该叫孟斌是吧？也说说你的看法？”

    那个被唤作孟斌，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汉，苦笑这回应徐开地道：“不怕徐公子笑话，你若是让我搬货、打架，我倒是能够卖几分力气，可要是这种用脑子的活计，徐公子你还是问其他的人吧，老孟头脑门虽大，可里头长的都是干草，当真是做不来这些事情……”

    他这话说得众人哈哈笑了一声，会议上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几分，跟着就是周奎、黄疤子、卢宣、朱有年各抒己见的时候，周奎、黄疤子两个，跟孟斌一样，原本都是老实人，心中想法不多，更愿意听其他的人的高见。

    卢宣和朱有年则是不同一些，邓山所说的处置蔡元京那些人的计划，他们插不上嘴，不过他们说了一下关于行商的了解。大概就是他们这些年，跟着行船，了解到得一些关于规划的商路、

    李江东听了底下兄弟的话，最后才发言说道：“徐大哥，这样吧，今晚就由王虎兄弟和我们漕帮的人，先守在蔡家再加上处理后面的事情，各位兄弟的意见，我们收罗一下，再统一汇报给你，你身上现在还有伤，又两天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要不先回去休息？”

    “也好。”徐开地露出亲和笑容。“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马叔，你和王虎多多帮衬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