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眼神座降临
“禁术。窃取之法。你这样偷死人的神力,是会遭受天谴的。” 韩昶回头,冷漠地看着拼了命也要挽留他的玉髓,“更何况,这里十万个安魂盒内装得全是化形者......神力与你近神者本不相融。强行转化,非死即伤。” 随着神力的不断涌入,玉髓脖颈后的命绳散发着耀眼的红芒。 一张纹路复杂,满是神秘花纹的网从她的手心里喷薄而出,牢牢抓住了前面的韩昶。 她无动于衷,眼神隐忍而哀恸,“你想拉着姜东陵做什么?快些从他身体里出来!否则,即使是死,我也要将你灰飞烟灭!” 韩昶不为所动,坚定地继续向祭台上走去。 于是神力构建的网像蛛丝一样全部拉扯在韩昶的后背上。 二人形成一股胶着之势,谁也说服不了谁! 韩昶闭上眼睛,目光凌厉地睁开时,紫色的神力从背后像无数只小手攀沿上红色的蛛网,一点点朝着玉髓侵蚀过去。 玉髓的唇角已溢出一道血线,她眼神毫不动摇,轻喝一声,更多的金色神力如百川归海,从无数的罐子中飞出,转变成红色之后,源源不断地进入玉髓的身体。 攀附在蛛网上的紫色极光,一点点消退,韩昶的身形开始恍惚。 一道虚幻的金色残影,被红色神力拉扯着,从姜东陵的背后露出了一隅。 玉髓白色的衣裙,像绽开的雪莲,飘荡在她的周围,她的双目已是赤红,更多的鲜血从她口中呕出,她看着韩昶和姜东陵彼此拉扯的灵魂。 近乎绝望地大喊道,“哥!你快醒过来!” 一滴血泪,如同红色珍珠,流过她圣洁白净的面容。 快醒过来,作为两种神力转换容器的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无法遏止的金色神力充斥爆了。 —— 东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望无际的战场上。 黄沙漫天,稀疏的茅草正在凌厉的冷风中,慢慢枯萎和凋零。 我这是在哪里? 脑子里刚产生过这个疑问,他发现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鞋边的小石子,不安跳动,周围的沙砾都在拼命颤抖,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或是规模巨大的族群正在奔袭而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岙山里面吗? 他惊慌地四面张望,玉髓呢?她到哪里去了? 无数个问题蔓延在他的心头,他的脑袋忽然不受控制的疼痛了起来。 痛到他不得不抱着头,痉挛地蹲下身子。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如同古魔的耳语,在他的脑海中怦然响起,“永定大将军韩昶!” 东陵猛然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穿着,由附神的黄金玄铁打造的一副,世间独一无二的盔甲。 有人走过来,牵着一匹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汗血宝马,恭敬地跪在他脚边,“大将军,鞑榃的先锋军已在前方五里处,该我们出兵了!” 他顿时想起来,哦,原来他是大将军韩昶。 这里,这里是他人生中打得最后一场胜仗。 松柏山,雁荡原,无鬼岭。大暨朝和鞑榃的边境。 东陵立刻挺直身子,他接过小侍手中的缰绳,翻身坐上自己最爱的战马,白鳝。手中紧握的是冷兵器排名谱上,位列第二的龙吟神枪。 身后的将士立刻排列好阵型,大步紧跟着他。 他振臂一呼,“发出!迎击敌人!” 后面是排山倒海般的高呼。 在这调动人心,热血澎湃,无所畏惧的山呼声中,东陵策马驰骋,任由塞北呼啸的冷风吹拂过他坚毅的面容。 只是,在这战争一触即发的危急时刻,东陵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恍惚。 对了,刚刚他在找谁来着?玉髓? 可玉髓......是谁? 他的迷惑刚刚在心头浮现,眼前就出现了浩浩汤汤,没有边际的鞑榃精兵。 乌压压的一片,犹如风雨欲来前的黑云,遮天蔽日,摧山倒海。 他不由握紧了手中长枪,长枪感受到主人手心的温度,隐隐爆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吟。 鞑榃大将军,也是他平生的宿敌赫连冰高声叫阵,“韩昶!你已是穷途末路!你等的援军是不会来了。乖乖束手就擒,本将军兴许饶你一命!” 他说得不错,没有援军了。 他那边有十万大军,而东陵手上只有不到四万的人马,其中少部分,还在上次的战斗中身负重伤。 此时此刻,暨朝王室正在爆发一场争夺王位的滔天浩劫。 所有援军全部深陷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无暇来管这塞北一直sao扰不断的鞑榃。 鞑榃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无所顾忌地大举进兵。 东陵仰头长叹一口气,前有家国不宁,后有虎狼环伺。但,无论如何,君主死社稷,将士守国门。 他今日便是魂归于此,也断不能让鞑榃踏进暨朝国土一步。 他冷冷挥动手中银枪,阳光之下,他如同战神降临,“即使没有援兵,吾照样能将尔等杀得片甲不留。” 说着,他一夹马腹,长枪横直,“将士们,来战!” 这一仗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周围全是横飞的血块和短肢。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普通人只能起冲锋和收割的作用。决定战局走向的,还要是化形等天赋者的使用和能力上的巨大差异。 连续消耗寿数,重生几员大将之后,东陵这边的重生者所剩无几。 而守护者失去了再生的保护后,优先成为攻击对象,已是乱了方寸,无法提供给化形者神力无伤的护盾,召唤来的神兽,没有守护者的统御,也开始力不从心。 东陵早已化形成神话十方天宙里的百目绘祟。 他高七丈,狮身人面,通体阵阵金光流动包裹,身上绘满了神符,长满了黄金色的眼睛。 普通人,和命绳等级低的天赋者,对上他身上的眼睛,就会沉湎于幻境中无法醒来,从而乖乖束手就擒。 他一手一个低级化形者,轻轻松松就能捏断化形成岩巨的魔神的头颅。
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就是赫连冰所幻化的十方天宙里的天乌。 天乌黄金色的羽翅展开有十丈之长,射出的金色羽毛落到凡间就像是流烨太阳神光的巨大利斧,即使是化形者被落羽击中,也顷刻斩为两截。 它的两只巨大的钩状爪子流动着熔浆般赤色的火焰,牢牢抓住百目绘祟的巨大身躯,想将它带飞到天上去。 “韩昶,我早知你的化形者是百目绘祟。但,你看看,我今日为你准备的天乌,你可喜欢?哈哈哈哈......” 百目绘祟的双爪紧紧抓住地面,身上的眼睛被天乌金色的爪子抓瞎了。 大量的鲜血涌出,他低低道,“赫连冰,你吸食了多少化形者,才强行将自己拔升至如此等级。不怕遭天谴吗?” “弱rou强食!你那套靠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强化自己的行为,放到现在早已行不通了。” 赫连冰很是嘲讽,“不瞒你说,我还炼服了一个永恒者!那滋味妙不可言!哈哈哈哈哈......你说!你现在的化形,对我还有用吗?” 闻言,东陵不知为何开始心跳加速,他看见自己用全力挥爪,同天乌暂时拉开距离。 他身旁有守护者看过来,很是吃惊,“将军,你要做什么?” 东陵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从来没把自己真正的化形展示在众人面前。因为它太需要消耗过度的神力,才能支撑神的身影,短暂降临人世,为世人所窥见片刻。” “但今日,斩面前这个吞噬了永恒者的虚假化形者,理应请神天罚。以正万物规律之使然。” 话音落,一小股金色的光,像丝线一般,融融泄泄地朝东陵的百目绘祟而去。 接着,无数个一小股的金色神力,百川汇海般向他涌去。 而在场其他化形者突然觉得身体里的神力一空,像是被不知名的怪物吸走了一般,纷纷被迫解除了化形。 这还不够,天地之间,无数神力源源不断集结过来,其他天赋者竟是控制转化不了一丝一毫。 这些本该任人摘取的神力,此刻像是被打了标签一样,只向着东陵而去。 赫连冰也发现了怪异,他艰难维持住天乌的化形,拼命想飞离由金色神力卷成的风暴。 他看着风暴之眼下,疯狂吸收天地神力的百目绘祟,竟无端生出一丝恐惧,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神话中十方天宙里的神兽,他为何会如此厉害?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百目绘祟被金光包裹着站了起来,它越站越高,逐渐形成人形,一头张狂的头发瀑布似的流泻而下,手中是一把巨大的金色圣枪。 他的面容在金光的包裹下隐约看见,左右对称六只眼睛。 他的身上是神国的羽织,带着漂浮莽莽的仙气。 在场所有人,就连他最亲近的战友都一副目瞪口呆,傻掉震撼的样子。 而神光之下的赫连冰近乎是在颤抖地呻吟。 “杀伐之神,六眼神座。” 神座降临,暂借凡人之躯,俯瞰万物众生。神座之下,一切皆是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