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骑鹤童子
夜晚的森林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四下十分静谧。 一处山谷中，此时正有一老一少在围着火堆狼吞虎咽地吃着火上烤的不知名的兽rou。 只见一老一少两人都是蓬头垢面，身穿的衣物也是破烂不堪，火光映到他们黑黝黝的脸上，可以看到少年深邃的双眸在这昏暗的林间显得十分明亮。 “唐老头，你说白天那头大鸟还会不会来找我们？”少年狠狠撕下一大块rou含糊不清地问道。 老人闻言，却是嘿嘿笑了起来，其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一般，枯瘦的脸上挤满皱纹，唐老头笑呵呵的道“那只大鸟再敢来，我就把它毛拔光，正好我还没吃饱呢……” 老人边说边眼巴巴地看着少年把最后一块滋滋流油的烤rou吃进嘴里，眼神颇为幽怨。 “你就吹吧，要不是我带的轻身符足够多，我看我们两个人早就被叼走给它打牙祭了。” “不对，那只大鸟看你这一身老皮包着瘦骨头，都怕硌牙，不像我，细皮嫩rou的……” 唐老头不服气地哼道“若不是这十族古地有禁制，在外界，这样的笨鸟给我当坐骑的资格都没有……” 闻言少年却是翻了翻白眼，回想起这一路上遭遇的危机，这个老头除了独自逃命的功夫堪堪二流外，就属他吹牛皮的嘴上功夫了…… …… 远处的天边闪过一道光华，这片森林却是瞬时间被照亮了。 本是哈欠连连，靠在树边即将睡着的老头眉头一挑，站起身来，遥遥望向森林的那一端。 老人唤过少年，少年顺着看去，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里，星河璀璨，竟似是向天边的大地上倾泻而下，有一道虚影，是一棵无比巨大的参天大树，此时在不断变高变大，仿佛要冲破天际，而满天的光华都像是在浇灌它。 接着，漫天光华的倾泻下，有一道身长万丈的巨龙虚影自那树中出现，自下而上，舞动着其巨大无比的身躯，向天际盘旋，远远望着那道生灵，少年目瞪口呆。 一旁的老人望着天边的异象，眼中也是闪着惊讶之色，轻声叹道“十族古地，果然名不虚传……” 几乎是同一时刻，天边突然出现几道气息向着异变探去…… 只见站立在几人身前的江猿冷哼一声，往前走出两步，竟化为了一个身达数丈高的巨大猿类生物站在桥前，灯笼大小的金色眼睛射出两道神光…… “噗” 身处天外的几人皆是发出闷哼，随后摇头苦笑，却也无可奈何，而后继续进入打坐的状态中。 …… 此时江楼像是身处一片星空中，而四周是如水一般的光华在身边流淌，江楼昏昏沉沉的在其中四处游走…… 忽然在前方十分遥远的地方发现一个时而闪烁着绿光的光团，江楼好奇的走过去，不知道走了多久。 “嗯？古木寨？” 这是一棵巨大的参天枯树，像极了古木寨部落前的那一棵，像是它的放大版，只见无数光点围绕着它，身处其中，江楼惊讶地发现，每一道绿光中都有着一道虚影，像是在其中游动，而这道虚影，正是江楼只在古籍中才出现的神秘生灵-龙。 参天巨树下的江楼显得十分渺小，江楼方才便一直觉得，这团绿光令他浑身极为舒畅，而后他不假思索地将手放在了枯树上。 一时间这片天地光芒大盛，而那巨大的枯木像是朝着天际射出一道神华，顿时间本是漆黑的夜晚也被其照亮了一般，无数围绕巨树四周的光点进入树中，一时间参天枯木发出无数细小的绿芽，天地间也是变得更加明亮。 在枯木发出新芽时，江楼感到有一束绿色的光团进入自己的体内，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害怕，任由它融入自己。 而后他便感到，自丹田而起，四肢百骸，体内道道经络，都流动着一股奇妙的能量。 …… 顿时，江楼身造雷击一般愣住了，很快便已是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多少次的憧憬，多少次的梦境。 这一次他相信，这绝不是梦！ 这股力量，他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他感受到了！体内有一股奇妙的力量自丹田苏醒，直冲天灵。 这，便是灵士体内的灵脉，自灵徒三阶时显现，即为开脉！ …… 一年前的那场惊变，日夜煎熬中无数次的万念俱灰，多少次他人冷眼恶语。 多少的少年梦想！热血四方，仗剑天涯！ 这所有的一切在变故发生后都成了水中月！只可望不能及！ 而今，江楼在巨大的参天古树下静静感受这股力量…… …… 嘭！ 一道闷响传来。 突然，江楼神情慌乱。 “怎么回事！” “不！” 江楼沉声喊到。 而一边盘膝的江昊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双手快速结印，缓缓点在江楼眉心，只见江楼头顶上方出现一个复杂的印记，其中道道光华在流转…… 奇异空间内，江楼感到无比的恐惧，他发现这能量进入体内流转一周后竟变得十分狂暴，明明感到可以控制，但却只能任由它四处游走。 江楼的体内如同沸腾的炉鼎，即将要炸开，感觉身体像是在燃烧，狂暴的能量正在摧毁他。 “嗡” 是江楼胸前佩戴的两枚母亲所留的灵符亮起光辉。 …… 似梦非梦中，江楼看到一座石塔，昏迷中的他满心喜悦，他以前梦到过！这是母亲住的地方！ 像是翻山越岭一般，跋涉了好久才来到石塔前…… 只见有一身穿宫装的温柔女子出现，心疼地看着少年轻语“楼儿，你受苦了……” “噗” 梦境消失了。 同时，江昊天神情凝重地看着昏睡中的江楼，手印在快速变换着。 只见此时江楼全身抖动，身上流动着错乱的光华。 “啊！不要！娘！娘你在哪！” 看到母亲消失不见，江楼大喊着，比方才体内灵力发生异变还要紧张，而四周却像是身处一片迷蒙，黑暗中的江楼已是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娘，我好想你……” 此时江楼的体内剧痛不已，渐渐的，身上流下的汗水早已打湿衣服。 “就这样结束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黑暗中的江楼悲愤交加，大声怒吼！ …… “嗡嗡嗡” 此时，一道道嗡鸣声自体内响起，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听的江楼胸闷不已，奇异空间中，江楼急忙捂住耳朵，嗡鸣之音使他有些头晕眼花。 是之前那湖中的青铜绿鼎！ 自从那日残败不堪的青铜绿鼎消失进入体内后便再没有动静，江楼回去后曾找长老爷爷还有江猿问起过，猿叔查询一番后却只叮嘱到不可对他人说起此事。 如今，沉寂的青铜绿鼎终于又出现了。 …… 识海中，只见那个破败不堪的青铜鼎缓慢变大，本是四处流窜的奇异能量流动的十分缓慢，在青铜鼎的镇压下一些光华竟升腾了起来，进入其中，被鼎吞噬，而后那鼎上的符纹闪烁着莫名的神华。 良久，古木寨前的枯树下，昏睡的少年渐渐醒来。 “呼！” 少年躺在地上，长长舒出一口气，感到眼角有些凉凉的，江楼轻轻擦了擦。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是消失的灵脉！ 灵徒三阶！开脉！ 江楼脸上出现狂喜之色！这不是梦！ 此时，江楼才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爹爹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而身前数米外是化为高大猿身的猿叔，正咧嘴笑着，硕大的眸子充满了宠溺。 桥边的张小川和江灵还在睡梦中，张小川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着呼噜，竟说着一些听起来模糊不清的呓语。 此时，江昊天与江猿打量着眼前的巨大枯木，若有所思…… …… 突然，远处的天边响起阵阵惊雷，而后其中出现一声清啼，像是伴随着仙乐响起，声音清丽，渐渐变得高亢，越来越近…… 只见那巨大猿类生灵神情冷酷地看向天边。 此时的张小川与江灵也被雷声吵醒了，看到小江灵盯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目瞪口呆，张小川赶紧拉着他躲到江昊天身后。 指着那道挺拔的高大身影笑着说“小江灵别怕，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一只的白鹤从天边飞来，仿佛夜空都被其照亮，三个少年竟心中升起一股想要对其跪拜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 夜空中传来一阵稚嫩孩童的笑声。 “十族古地果然是妙不可言，竟容得下江长老在此行欺天之举……” 只见一个朱红齿白的童子坐在白鹤的背上，白鹤轻轻扇动着翅膀，停留在夜空之中。 月与白鹤，皆是散发着白洁的光芒。 …… “原来是鸢鹤老人，灵台圣地的鼻子还是那么灵。”江昊天起身，站在三个少年前淡淡地说道。 化为巨大的猿类生灵的江猿发出声响，声音极大，隐隐是压过了天边的雷声“你师兄死了吗？只派你一人来，是看不起我大哥吗？” “你！” 听闻此言，停在空中的白鹤背上的鸢鹤老人脸上浮现一抹怒气。 而后其顿了顿，压下火气，笑道“哈哈哈，自从十多年前的灵央秘境中那场异变，直到如今，江长老的大名依旧常被人提起，真可谓是名动天下啊！” “我师兄特意叮嘱我，见到江长老一定要代他向你贺喜！” “如今的古灵大陆上，江长老可是真正的惊才绝代啊！” 说着，白鹤上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轻声道“不过，恐怕眼下还得等江长老渡过这天罚之劫才行……” …… 夜晚的古木寨清风阵阵吹来，少年们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心神摇曳，白鹤童子带给他们的压迫皆被前方的那道身影抵消。 江昊天一脸平静地说道:“回去告诉你师兄，江昊天不日必定拜访灵台。” 而后，其淡淡地看着天边，缓缓而言，“即便天罚临体，求仁得仁而已，死亦如何……” 听闻此言，江楼心中一动，看着父亲在月下衣袂飘飘的身影，当下心中升起莫名的豪气。 鸢鹤老人实力深不可测，更是已返老还童，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胆大包天，引起大陆各方势力为之侧目的男子，而后轻声道： “十族古地虽是十族之地，却也非你江家一姓独有，还请江长老速速离去。” “就是不知，古灵大陆的广阔天地，江长老又能够躲到哪去？” 白鹤已然离去，稚嫩如同孩童的声音从夜空中悠悠传来…… 看着远去的白鹤，张小川走向众人身前，默默地凝视着仿佛飞向月亮的白鹤…… …… 此时，桥对面的树林中，正有两人远远看着这一切，其中一位竟是草堂的先生。 先生身边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叹息道:“大争之世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