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平凡 第十一章 黑夜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即将登上首席之位的他，在一片簇拥之中转身即成孤家寡人。 只因一位魔导师的空降。 来自位阶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不得不选择隐忍。 他忍了十年…… 当意外来临的那一刻，他深藏心中的狂喜，撑持脸上的悲切，送别他们宫廷法师的首席，送走首席昏迷的孩子。 他以为属于他的高光时刻终于来到。 没想到…… 他又等了二十年…… 因为在拜拉瑟恩国王面前，他，无可隐藏。 他的野心、他的企图、他的渴求，在执政王国多年的国王眼中一清二楚。 他继续忍了…… 大法师的寿命，可以让他等到下一任国王。 终于，他又等到了，等到了又一个非他所想的结局。 终于，他忍不了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有此心结的他始终没能推开魔导师的大门。 决定不再隐忍的他，面容反而平和了许多，语气同样如此，甚至还有着不少轻佻。 “然后呢……？ 所以呢……？ 没有带领卫兵守住暴风城的你就能成为下一任铁马兄弟会会长，甚至王国未来的将军？ 在城墙上袖手旁观还身负重伤的麦迪文就能成为宫廷法师，甚至未来首席？ 原来我们未来的国王是这么的任人唯亲。” 轻佻地拍掌，不多，就三下， 刺耳的掌声，不大，够尖锐。 “幸好，幸好，以在下的实力，去哪都有一席之地。 即使是魔法王国达拉然，想必对在下也会虚位以待。” 口中“在下”，高高在上。 逼宫的同时，也已两败俱伤。 洛萨粗粝的手指死死攥住，骨骼凸出，青筋暴起。 现在……似乎只有堵上自己的性命与未来，放手一搏，为暴风城的将士们与他的好友正名。 一击……只有一击的机会。 是胸腹还是脖颈还是头颅…… 一击！直接让其瘫痪…… 让他为他的妄言付出代价！ 洛萨看了一眼右侧的兄弟。 莱恩早已双拳紧握，感受到兄弟的目光，在交换眼光的一霎间，对彼此的打算就已了然。 那就再疯狂一次如何。 在成为一国之王之前。 在背负沉重使命之前。 是年轻王子爱逞英雄。 是年少轻狂恣意妄为。 两位正意气风发之时，一道黑灰的身影挡住了两人的交流。 麦迪文向前跨出一步，来到两人中间。 战牧的守护已经足够了，是时候该法师输出了。 出手是不可能出手的，今晚这样的场合，粗暴的毁灭可就太没意思了。 你说你提什么不好，非要提到达拉然呢？ 麦迪文又确认了下怀中勋章自发的法力波动，并非幻觉。 才感知到灵魂印记呼唤的凯尔紧接着收到提示。 【你在麦迪文心中的声望提高了1000。 你在麦迪文心中的声望提升至尊敬。 当前为尊敬（0/12000）。】 ？合着这么几天都是表面朋友？ 非要等到内心深处的坎过去了，不用凯尔再做什么，声望就自然上去了， 这玩意也太唯心了。 前面这么多的交流声望一点没涨，这会都没去露个脸呢声望先给了。 凯尔干脆将精神力先覆盖过去看戏了。 莉亚德琳一看，吃独食，那哪行？ 吵着闹着必须得一起看。 凯尔能怎么办，只能惯着呗。 以防被发现，凯尔干脆以勋章为点释放了一个全视之眼，同时一颗巨大的边缘泛着紫光的眼球出现在房间内。 眼球中一片黑蒙蒙的景象。 妹纸立刻向凯尔投去怀疑的目光。 凯尔这次亲手给了个爆栗，“耐心点行不。” 话音刚落。 “大师，恐怕并非如你所想。” 全视之眼传来麦迪文认真的声音，认真地阐述一个事实。 “？”首领平和的面容浮现疑问，他的疑问的是这位小法师还有开口的资格么？ 小法师从怀中拿出一枚勋章，将其郑重地佩戴到了胸前，魔法的力量让勋章紧紧依附在了长袍普通的面料之上。 房间内的众人这才得以看清全场，乖乖排排坐好。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孤身一人的首领，以及他震颤的双瞳。 凯尔还贴心地给了个特写。 在看清勋章的瞬间，他与他身后的宫廷法师就无法再挪动他们的眼睛。 对地位名望无比渴求的他，达拉然于几年前重新颁布的全套法师等阶认证体系，让他无数次想要撕毁他几十年前低声下气、百般利益才换得的一纸陋文。 而这，也是拯救了暴风城的那位王子所推行的。 而这，也是他今天一直试图回避和否认的可能。 随着这枚勋章的出现，他要面临他最不可接受的一种可能了。 麦迪文，先于他们与精灵王子搭上了线。 不仅如此，还超乎他的想象…… 究竟是为什么能让身居达拉然最高议会的议员给出这枚勋章。 这枚精简的，由达拉然最具代表建筑和象征性符号构成的勋章，闪耀着奥术的光辉，它标志着的不仅仅是对大法师这一位阶的认证。 更是对这一位阶中最有可能突破至魔导师的遴选期盼。 仅达拉然六人议会的议员有资格授予，一人同一时间只能授予一枚，对象为非达拉然的大法师，直至他死亡或晋升魔导师。 所以于大法师之前冠以名誉二字，这是达拉然的认可，更是达拉然的善意。 他，现在面临着魔法王国达拉然的意志……之一。 但他仍抱有一丝幻想，或者说在那个念头浮现之前就被他彻底掐死。 这毕竟是暴风王国内事，那一位，不可能亲自下场。 那今夜，以及未来，是他拿下了。 可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微笑着看着年轻的法师在他身前，用着年轻人才有的蓬勃自信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麦迪文，达拉然名誉大法师。 不认同这位大师对达拉然的随意评判。 更不认同他对自身实力的一隅之见。” 随着麦迪文的陈述传遍全场，这场法师认证大战，平局了。 宫廷法师个个神情晦暗不明，贵族团体时刻准备重新站队。 “看来我们双方谁也不能说服谁了，是吧？” 双方？ 铁三角看了看身旁的兄弟，他们毫无疑问是共同的一方。 但对面，不谈已经退到一旁，隔岸观火的贵族。 与他们的首领都相隔一线的宫廷法师们，会认可他们是同一方么？ 察觉到来自年轻人的质疑，首领慢悠悠地抬起手用魔法勾勒出数个文字。 随着这些魔法文字的出现，在场所有修行过奥术的人，都感受到了首领的变化。 他之存在洞彻虚空，他之躯体化为奥能、融于魔网。 只是他逐渐绽放奥术光辉的血rou与骨骼之中，隐有一缕不和谐的血色光芒穿梭不停，阻碍着这一进程。 法师们全都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位阶，和跨过那道鸿沟之后的终极变化——躯体能量化。 脸上不知该露出惊容，还是羡慕，抑或是崇敬。 感受到了吧，都感受到了吧，这次孤身的他，又岂会和上次一样？ 挥手将魔法文字送至其余宫廷法师身前，自动组成只言片语，更令他们惊骇交加。 这么多年，又岂会没有把柄在手？这么多年，又岂能再教他人负我？！ “这是我刚突破至魔导师的一些感悟，愿意无私分享给诸位同僚。” 随着“魔导师”一词被清晰地道出，夜，就静得有些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