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再回天山
叶落归根,人离开家乡时间长了便会逐渐想起故乡的那山,那水,那些可爱的亲人。人离故乡久,近乡情更怯。段帅再一次回到了天山,这一次回来带着满心的失落和惆怅,枫林刷刷作响,但却没有秋日的红火,石阶上的裂痕一道深似一道,记载着天山数百年来的兴衰荣辱。 段帅一步一步走的都极为缓慢,他要细细体会这天山历代人所走过的足迹。夏日的虫鸣不绝于耳,段帅的额头渗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但他没有用手抹去,仿佛这些汗珠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但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入了他的脖颈中,又浸染了他的衣衫,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从来没有过的宁静祥和。白洛霆的一纸书信将他召回,谁也不明白其中缘由,白洛霆也没有说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有大事即将发生。 段帅来到落霞峰上,看着浩渺的远山,层峦叠嶂,眼眶中不禁噙满了泪水,这儿是哪个和蔼可亲的大护法曾与他斗酒的地方,这也是憨态可掬的吴洛雷师叔舍身护山的地方,段帅停下了脚步,沉默良久。一旁的霍岚风缓缓说道:“师兄怕是想念大护法了吧?” 段帅轻轻点了点头,伴随着一声叹息之声,霍岚风抽出手中长剑在落霞峰上便挥舞起那一段脍炙人口的天山十八式,段帅的眼光中似乎突然发亮,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十八式,在霍岚风的手中竟然可以达到这种境界,真不知这个小师弟到底花了多少工夫在这一门绝技之上。 剑锋凌厉,剑速奇快,剑光所到之处,飞花舞叶,段帅这时来了些许兴致,但他从来不喜带剑,身上除了个酒壶就没别的什么了。他索性在一旁捡来一根树枝,随后便跳了过去,与霍岚风对弈起来。 一剑一树枝,两人却也能过得了招,谁都没有下重手,但霍岚风的剑锋显然要锋利许多,按道理能够在一招之内便可将段帅手里的树枝削成两段,但事与愿违,霍岚风的剑招再是凌厉,到了段帅这里却也就无计可施,纵然飞花舞叶,也挡不住段帅剑气中的一股咄咄逼人之势。 尤其是他的招式,除了那天山十八式外,还多了许多更为精妙的剑招。霍岚风渐渐落了下风,好在他身子灵活的很,所以段帅手里那段树枝还伤不到他,两人过了不下四十多招,霍岚风的剑尖朝着段帅肩部刺来,段帅忽然一个侧身,身法之快无人可及。 树枝顺着手腕的劲儿便抵到了霍岚风的后背,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他便挪到了霍岚风身后,霍岚风额头的汗珠落的更快了,似乎快要赶上他的剑速,随后他一个转身,向外纵出十余步,剑柄横在胸前,提手扭腕,于恍惚间朝着段帅袭来,段帅似乎看不清楚他这剑术的套路,但却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多想,这剑锋便已经来到了段帅身前,若是换做寻常之人,怕是真不知该往哪里躲,因为实在是分不清这剑到底会刺向何处。对段帅来说,他却是轻车熟路,随即他便纵身而起,手中长剑也跟着飞起,霍岚风这一剑刺空后正要反击,哪知此时段帅却从其正上方袭来。 霍岚风刚抬起头,竟发现段帅此时已经收剑,而是以右手掌朝他打来,一股气浪顺着段帅落下的方向吹散了霍岚风的长发,霍岚风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好在此时段帅及时收掌,落在了霍岚风身旁,微笑地看着他。 他的脸是笑着的,但他的心却在颤抖,这一招便是当年天山比剑大会时他用来对付薛禹的那招,一时间无数个念头涌入了段帅的脑海之中,段帅心中有些失落,但他却学会了失落时微笑。一个人伤心难过时面有颓败之色很正常,但若是伤心之时还能面露喜色,那就不简单了。 这都是这些年段帅在江湖上闯荡之时所学会的,笑是一种状态,并不代表心情。霍岚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坦言道:“师兄果然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岚风甘拜下风。”段帅笑着挥了挥手,好奇道:“师弟方才所用之剑招不似我天山门下剑术,且不知出之何处?” 霍岚风笑着刚要解释,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大笑之声,两人均将视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一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处峭壁之上,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似乎好多天都没有打理过自己的面容,但手里的那酒壶却精致的很,段帅朗声问道:“不知阁下何人?” 那人又是一阵大笑,段帅身旁的霍岚风不禁也捧腹笑了起来,段帅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是无忧剑客潘崇岳!自打上次陪着段帅来天山寻找陆瑜未果后,潘崇岳便留在了天山之上,好酒好菜地享受了小半年,真是乐不思蜀了。 段帅笑着说道:“我当是谁了,原来是潘兄!”潘崇岳脚下一使劲儿,提着个酒壶便纵身飞了过来,故作不满地说道:“怎么?这才多久没见,我们的大盟主就把我老潘给忘了?”说着就朝他抱了过去,哪知段帅忽然闪到一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指着他的衣着说道:“潘兄,看来这段时间你混得不怎么样啊,我看凭你现在这打扮,到胡天明大哥的丐帮去谋个差事说不定还真不赖。” 潘崇岳自顾自地看了自己一番,这才大笑着说道:“咱老潘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有好酒好rou伺候着就成。况且,我手里还有好剑!”“哦?好剑在何处?段某可否有幸领教一二?”段帅狐疑地问道。潘崇岳挥了挥手说道:“这。。这就算了,改天,改天再领教盟主高招。不过方才霍兄弟这两招看起来如何?” 段帅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恍恍惚惚,乃是无忧剑法。看来这些日子他俩互相切磋了不少时间,但霍岚风的无忧剑法却实在是比不了潘崇岳,一来学的时间比较短,二来也没有潘崇岳这般无忧无虑的心态。段帅拍着脑门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这师弟剑招之中透露着一股逼人的恍惚劲儿,原来是潘兄高才向授!佩服佩服!” “哎!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小师弟那可是个练剑的天才,依我看他的天赋并不在大盟主之下啊!我只是与他互相切磋,而我自己则更是受益匪浅。况且。。”潘崇岳顿了顿,嬉笑道:“况且他顿顿都给我老潘这么好的酒,我要不拿点本事出来怕是有些不地道了吧!” 他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既夸了霍岚风,也褒奖了段帅,更是对自己的剑法推崇备至。三人笑着下了落霞峰,来到了白洛霆跟前,此时的白洛霆较之年初又衰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逐渐多了起来,显然是劳心所致。段帅于心不忍地看着师傅,师傅那慈祥的面容,淡然的微笑,每一个神情都透露着他对段帅的期望。 白洛霆微笑着站了起来,来到段帅跟前转了转说道:“帅儿,你瘦了。”段帅再也忍不住,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噗通一声跪倒在白洛霆跟前说道:“徒儿不孝,整日在外奔波,让您老人家受累了。” 白洛霆似乎也有些动容,赶紧上前扶起了他,收了收情绪,缓缓说道:“岁月不饶人啊,为师已过古稀之年,衰老是自然的,倒是你,正当壮年,就该在外闯一闯,如今更是肩负着天下群雄安危的重担,为师甚是欣慰啊!”说着露出了得意之色。 段帅则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因为自从当上武林盟主后,他一直在寻找着陆瑜,却从来没有为武林盟出过力,实在是名不副实。白洛霆看出了他的愧疚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碍事,一切自有定数,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内心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