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心思
宁芳居。 芳信服侍肖氏沐浴后从一大扇彩绘芙蓉花屏风后出来,扶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后,又去柜子取了软巾,细细给她擦着头发。 肖氏看着铜镜中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的自己,双手慢慢收拢,尖利指甲抵着掌心,瞳孔骤然一收,疲惫地眸光中赫然升起强烈的恨意,惊得身侧的芳信身躯不由一颤。 蒋靖和,夫妻二十记载,我肖金花一直奉你为天,全心全意,你却如此狠心对我的儿女。好,你既然对我无情,就休怪我对你无意! 这时候,染夏端着只白瓷盅推门进来,走到桌前,将盅子里的东西倒了些在碗里,捧着过来,恭敬道,“奴婢煮了些安神茶,三太太喝些,一会儿才睡的好。” 肖氏接过碗喝了口,淡淡开口,“有没有去望月楼看过?” 染夏道,“回三太太的话,还没来得及。” “七小姐看着胆小懦弱,没想到竟肯替五小姐挡下那一鞭……”看到肖氏倏然看向自己的眼神,芳信一震,忙住了口,垂头不语。 良久,肖氏收回眼神,静默看着一处,神色莫测。四丫头、六丫头跟茹儿交好,今儿她们却眼睁睁看着茹儿挨打,倒是七丫头,茹儿时常欺负刁难她,没想到她竟对茹儿奋不顾身。如非七丫头,茹儿即便不被打死,二十鞭打完,也会去掉半条命。 茹儿说七丫头假装失忆,为的是报复他们,好替自己讨回公道。如果当真如此,她今日大可以跟其他人一样隔岸观火,或者落井下石,可是,她为何要那样做?而且她当时的紧张着急不像作假。 肖氏不解,只不过,不管她如何,她都不会对她改观,更不会对她感激。若非她,茹儿也不会被打! “不用守在屋里了,都下去歇着吧。”肖氏敛了神色,起身自行走到床边坐下,摆摆手,神色倦怠道。 二人应了声是,面色担忧地看了肖氏一眼,方才端着洗漱用具迟疑地往屋外去。 屋门突然打开,待看到抬步进来,二人一惊,快速对视一眼,忙俯身放下东西,上前两步,同时跪下,齐声道,“奴婢见过老爷。” 肖氏正要上床,听到这话,握着被子的手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到真的是蒋靖和,眸光微变,而后走过来行礼。 “起来吧。”蒋靖和扶起肖氏,吩咐染夏芳信道,“都下去吧。” 待二人带上房门出去,肖氏去柜子里取了些熏香点上,屋内顿时飘散着一股子清新淡雅的香味。 “太太向来不喜欢熏香的味道,今儿怎么反而点上了?”蒋靖和深吸了一口,好奇道。 肖氏笑笑道,“妾身确实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只不过连着喝了几日汤药,屋里尽是药味,妾身怕老爷闻不惯,刚好前些日子陈太太送了妾身一些熏香,所以就点了些。” “这是什么熏香?闻着倒是不错。” 肖氏道,“妾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熏香、陈太太打发丫鬟送来了,只说在一外国人手里买来的,一丁点就要是几两银子,陈太太嫌贵,买的不多。老爷若不喜欢,妾身这就将它灭了。”说罢朝香炉走去。 “留着吧,免得枉费了陈太太一番心意。”蒋靖和又不自知地吸了一口。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鼻腔一路往下,流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异常舒服。 肖氏转身看到他闭着眼,一脸享受,她冷然一笑,走过去道,“老爷这时候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妾身去办?” “湘儿跟茹儿如何了?”蒋靖和睁开眼睛,走到床边坐下道。 他还记得湘儿跟茹儿?肖氏走过来,目光含泪道,“老爷还会关心湘儿跟茹儿吗?妾身还以为……” “以为什么?”蒋靖和抬眼看着她,眸子带着些愠色,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在怪我?还是你跟茹儿一样,觉得我只心疼七儿?” 难道不是?白日发生的事在脑中一闪而过,肖氏心下暗恨,面上少却做出一副柔顺委屈的模样,低头道,“妾身不敢。”蒋靖和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虽然恼恨,却也不敢跟他硬碰硬。 蒋靖和见她如此模样,沉声叹气,牵起她的手道,“茹儿从小被你宠着怜惜着,便是做错事也有你这个做母亲的帮着,丫鬟们对她更是毕恭毕敬,七儿早早没了亲娘,太太料理府里,无暇分身,七儿身边又只有春柳一个丫鬟侍候着,我才疼她比茹儿他们多了些。这些事太太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这会儿又犯起糊涂来了?” 她没了自己的娘是她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凭什么茹儿要因为她被打!云肖氏暗自咬牙,点头,道,“老爷说的对,是妾身顾虑不周。七儿身边只有春柳一个丫鬟确实不妥,明儿个妾身让夏mama就让再挑一个机灵的丫鬟给七儿送去。” “只是……”肖氏犹疑道,“老爷没看到,茹儿她……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茹儿将来可怎么办?” 蒋靖和本就内疚,这会见肖氏落簌簌下泪来,再大的气也消弭殆尽。遂叹息道,“我也是被茹儿气糊涂了,这才打了她。我答应你,往后再也不动家法就是。” “老爷说的可当真?” 蒋靖和虎眼一瞪,却没有半分威严,“我几时说过假话?” 肖氏破涕为笑,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心下冷嘲,成亲二十记载,他说过的假话还少吗? “老爷……” 蒋靖和见肖氏欲言又止,眼神闪躲,似有难言之隐,隧道,“太太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肖氏沉吟片刻道,“茹儿的话听起来荒唐,我们也不该因为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怪在七儿身上,只是……这些年府里一直风平浪静,如今,打从七儿重新活过来后,府里就再没太平过。” “太太想说什么?” 肖氏吐了口气,道,“老爷可还记得妾身上回的话?老爷说江湖术士之言不能尽信,妾身也就没有多想。妾身虽然没有亲自照顾七儿的起居,可是对七儿,妾身从没有半分马虎,红姑也是尽心尽力照顾着。下午回来,原本想躺会儿,脑子却反复盘旋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妾身实在难安,怕道士的话会一语成箴。” “混说!七儿什么样的性子你难道不够清楚?还是你容不下七儿,所以故意借道士的话好让我送走七儿?”蒋靖和沉声斥道。 “老爷就是这样想妾身的吗?”肖氏又落下泪来,满腹委屈道,“妾身自问当不得贤良淑德,这些年却是恪守本分,对老爷全心全意,替老爷料理好府里的事,让老爷无后顾之忧。杰儿、湘儿、茹儿虽是我亲生的,我对怜儿他们也是视如己出,蒋府能有今日,全靠爹跟老爷,可是树大招风,多少人等着盼着看我们蒋府的笑话,朝堂上的事妾身帮不了老爷,就想着替老爷打点好蒋府,妾身也是为老爷着想,才出言提醒,结果老爷反误会妾身容不下七儿。” 不等蒋靖和开口,肖氏又道,“妾身怎么样不打紧,湘儿跟茹儿也没关系,可瑾儿跟丰儿还那么小,他们的生人才刚刚开始,老爷如今也正得皇上器重,万一……” 肖氏顿住,看着蒋靖和,察言观色。他垂下眼睑,目光渐沉,浓眉紧眉,似是在挣扎。半晌,他抬眸道,“依太太的意思,该如何处理?难道真要送走七儿不成?” 肖氏心下冷笑,他疼七丫头不假,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她拭了拭眼睛,道,“七儿是蒋府的小姐,怎么能将她送走?妾身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老爷答不答应?” “什么法子,你说?” 蒋靖和拉着肖氏一扯,肖氏顺势倒在他怀里,温柔一笑道,“若老爷答应,得空妾身便请杨媒婆好生给七儿寻一门亲事。” “又混说了不是。”蒋靖和见肖氏不像往日那般强硬,目光如水,笑容温和,令她并不出色的面容反增添了些别样的柔媚,不由用另一只手搂着她柔软腰肢,笑道,“七儿刚满十二岁不久,再说,长幼有序,毓清、毓麟、怜儿、茹儿、芬儿都未成亲,怎能先让七儿出嫁?” 肖氏笑道,“普国民风开放,便是meimei早造成亲,也没人会说什么。毓清毓麟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怜儿跟茹儿心思老爷也明白,等四妹来了,妾身跟她好生商量商量,或者先选个日子把婚事先定下来。芬儿的婚事妾身一直放在心上,早让杨媒婆留意了。至于七儿……也让杨媒婆帮着留意着,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肖氏微微坐直身子,胸部状似无意地从蒋靖和胸膛抚过,脸上依旧噙着一抹笑意。 像是被迷惑,蒋靖和凑到肖氏跟前闻了闻,大手探进她裙下,隔着布料缓慢抚摸而上,心不在焉地答了声,“一切都依太太。”话落,便抱着肖氏倒在床上,俯身含住她的唇,急巴巴地去解她腰带。 肖氏按住他的手,偏头笑问道,“老爷今儿个不去陪慧儿吗?” 蒋靖和惩罚似地咬了她唇瓣一下,肖氏沉吟出声,蒋靖和直觉小腹一阵紧胀,三下五除二除去她外裳,“不去了。”说罢,抱着她一滚,将她压在身下,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