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张邈之死(二)
一阵阵的箭雨根本不用瞄准,虽然张邈军中阵形成很乱,但是两个方面共二千人的覆盖面的箭雨下去后,至少会有几十个人哀吼、倒下,然后被身后的兄弟们活生生踩死。 弓骑最基本的职责就是覆盖打击,每个人在自己阵形中射程几乎是固定的,长时间的磨合下来,箭雨范围内的生物基本上只有蛇或者蚯蚓,这种身材才可以完好无损。 至于点对点射击有多准,不作要求,那是太史慈他们的事。 虽然每次只倒下几十个人对张邈军几万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敌人用意很明显,耗着你的士气,看你能不能忍受身边人一个个倒下,逼你来用两条腿追我四条腿,如果真的追,这些弓骑兵肯定是两话不说带着你们绕圈子,然后回身再射。 然后等着后面真正的杀神——步军来解决战斗。 作为一个曾经的衮州官员,张邈当然知道这弓骑兵的可怕之处。好就好在人不多,要是曹军个个都是这种射得过就射,射不过就跑的家伙,那还是直接抹脖子或者投降更快一些,反正迟早不就这个结局? 为了保持高机动力,这些弓骑远程奔袭根本就不会穿盔甲,身边永远就只有两张弓,两壶箭,射完就闪人。 两千人,一百只箭,张邈看看这命中率,心里暗自想,还好,老本拼得起。 可是又一支援军从正面出现,清一色的全身铁甲,人数不多,也就只三千人,但是张邈一见就上下牙打架,格格格格个不停。 这种从头到脚,就只露两只手和胡须在外面的重步兵,要想用自己手上这破铜烂铁去打败他们,无疑是豆腐想强暴石头。 一面高高的“文”字大旗迎风飘扬,一员脸包在头盔里的小将高喊:“立!”同时长枪高举。 “立!”三千重步同声应和,三千只闪耀着如水银般寒光的长枪林立而起,枪头略朝上,直直的刺进对面每个正在用最大力气跑过去的张邈军士兵心里,刺得一片心惊胆战。 六排森森凛然的枪阵,就象一只硕大的豪猪背,让所有正面对着他们的敌人,无一不是一个紧急刹车。 没人怀疑自己身上这象女儿家肚兜一般的半身皮甲,能抗住对方那足有一丈左右长的长枪的刺击。 而北方的轻步兵也越来越近,已经逼近张邈军的后部! 那两千弓骑还在苍蝇一样赶不走,打不散! 身后大营里的士兵,也被营门的华雄率领的曹军死死困住! 为什么天不那么蓝了?张邈这一瞬间觉得天不知道什么变灰了。 “孟卓!还识得老友乎?”一骑从后面赶来,身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步兵大队,源源不断的赶上来,众星拱月的把这骑围在中间,慢慢的形成一个巨大的磨盘。那骑全身淡黄,正是曹cao的爱驹“爪黄飞电。” 曹cao坐在爪黄飞电上,丝毫不觉得比旁人矮,一脸的愤怒使得两条粗眉倒竖,更平添了几分威严和肃杀。一身如血般的红袍,风一吹便如火焰一般的舞蹈,仿佛是正要燃烧的地狱之火,吞噬天地间的一切。 一面面大旗也慢慢行至曹cao身边护定,“黄”、“夏候”、“太史”、“吕”、“甘”、“于”、“乐”等一共有十几面之多,而这一面就代表一个大将,一般的小头目是没资格有这个排场的。 而这曹字旗里,除开曹cao自己的就有两面——曹纯、曹休。 这里面还有赵云在青州,张锋等人在鄄城,曹仁、徐荣在濮阳,华雄又在堵门,而典大憨人时时刻刻都在曹cao身边,也没有旗号。 要是张邈能清楚知道曹cao的真正实力,估计要算要他献老婆他也干了。 “孟德兄,别来无恙,这么大场面啊。”张邈一看,今日之事知无法善了,也得应声道。 “我曹某人自问无愧于心,所作所为并无对不起你孟卓之处,何以叛我?”曹cao手里的长槊一指张邈,声音大得就象张飞在喊。 张邈想了想,好象是没有什么能说出口的理由,要硬说有,也是莫须有(鼎鼎大名的借口,可能有的意思),毕竟曹cao从头到尾也没把自己卖了,倒是自己担心,加上吕布来投,这才临时起的意。 “事已至此,邈无话可说。授人以柄,不如己持之安心。来吧,孟德,你我相交一场,若我身死,求你看在往日我放过你家着的分上,也放我家人一马。”张邈这时又觉得天是蓝的了,一种解脱后的轻松心里代替了不安和懊悔,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好!你好相交一场,我便用最隆重的方式送你一程,让你见识下我曹某人几乎用尽家财才打造的精锐——子和(曹纯的字),代我送之上路!” 曹cao大气的一挥手,身后众人作潮水散开两边,一只全身裹着铁甲,就连马身上都披着铁链甲的骑兵缓缓走出,列阵于曹cao身边。 与重步兵的全身锁子甲不同,这只第一次出现的虎豹骑,却是由一块块小如鱼鳞的铁甲片缝合而成,虽然坚固,但也厚重,无论多好的马匹都不能重载,因此除了攻坚,并不能长途奔袭。 张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前所未见的奇怪骑兵,心里也明白这只怪异的骑兵,一定也有着跟外表成正比的攻击力。 明知必死,张邈却放得开了,笑容自若的问身边的亲卫:“众军,可有胆随我一战?此战必死,如若怯死者,我也不勉强,可降孟德,必可留一命。” 众亲卫感恩,都高叫:“愿随使君一战!”人人热泪盈眶,明知必死之局,倒是可以理解不得不死的那种悲哀。 看着张邈一付慨然赴死的样子,不少随着张邈的普通士兵,也握紧了武器,跟着亲卫高呼:“愿随使君!” 其余众人脸色羞愧的丢下武器,默默的走到一边跪下。 这张邈临死前的淡然,居然还聚拢了两万人左右甘愿和他同死。 “兴霸、妙才、永成、文谦、文则,你们随子和之后出击,一个不留!” “喏!”众人轰然响应。 曹cao身边的典韦,根本没感觉到什么大义凛然之类,让人沧然泪下的东西,他好战的眼里只闪烁出强烈的战意,提着两只大戟,故意在曹cao马前走来走去,鼻子里还哼哧哼哧喷着粗气,分明是把曹cao把他给忘了。 感觉到了典韦的蠢蠢欲动,曹cao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人象你这么好斗的! “也罢,恶来你也去罢。” 得到肯的典韦欣喜若狂,跳到曹纯马旁边挺着大肚子叫道:“龟孙子们,爷爷好久没开张了,来来来,让爷爷尝个鲜!” 看到典韦居然抢了自己这个先锋的锋头,曹纯也不能跟一个浑人计较,苦笑摇了摇头,一挥手中长枪:“杀!” 没有马嘶声,没有人语声,只有铁甲的甲片在每先进一步撞击出的哗哗声,然后是整齐的一个列阵,横成一条金属直线,带着沉滞如山的压力和令人窒息的杀意。 看在对方眼里,就是一把割向无力反抗的鸡喉咙的利刀,越来越近,直到最后自己眼中的一抹血红…… 面对这个天下最精锐的步骑,求仁得仁的张邈最后还是死在典韦的戟下,他那负隅顽抗的两万人,最后在重装步兵和虎豹骑坦克一般的挤压下成了一张巨大的红色rou饼。 以至于战后士兵们都无法寻找耳朵之类的物品来证明自己的军功,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被虎豹骑和重装步兵一踩过,无不变成一团红里带着白的液体包裹物,扁扁的象一砣被河马屁股坐过的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