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杂雾私心

    聂队长在进入这座名叫凡县的城池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不伦不类。这座城依山而建，范围狭长，形状类似字母“Y”形。县城内，长五公里中间分有一岔道，延伸山内不知其深浅如何。

    聂队长想看看那个岔道，可很快便有五个士兵拿着步枪将他驱赶。这个岔路出入口眼处也只三丈宽的路，而后向上斜拐，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全貌。

    小鬼子又要作怪什么了。聂队长又看到这座城里面初具规模的酒楼、赌场、旅社，心中暗暗惊疑。

    小鬼子从这山沟噶栏里才占据半年时间怎得就有这么大的动作？

    随后又暗暗气恼，这里不知道被害死了多少咱们中国人。小鬼子胡作非为两年，垒建了这么多没用的房舍，可是城外还不是流民遍地，处处饿死人。

    入城中约五百步，引路的聂四停下指着一间老旧的药店：“队长，不能再走了，就是这儿了。”

    聂队长留下了李尔和王阳在外看守，他和其他人步入，进去后，立即有一个店中郎中前来迎候。聂队长和他相互对了切口。

    再确认来人后，郎中展颜笑道：“您是要来的人？东家已经准备好了，关门后，让我带您去见见他。”

    聂队长想了想：“这地方有些诡，我们是不是已经被鬼子发现了？”

    那郎中笑了笑：“没啥不是钱办不好的。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东家特意将一座酒楼送给了别人。不过您必须告诉我一件事，您的称呼。”

    “我叫聂华顺，叫我聂华就行了。”

    李尔和王阳并没有等太久时间，就在聂队长刚进入药店，李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王阳见他不安分，张口道：“你小子干嘛这样乱瞄乱看？当心把眼睛给看瞎了。”

    李尔嘿嘿一笑，环顾周围后，对王阳道：“小鬼子看来都已经睡觉去了，咱们呀，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一会我去转转，王大哥你见多识广。告我有啥好吃好玩的，也算是对得起这些日子训政苦熬。”

    王阳一脚踢在他的腰上，抱胸斥责：“你小子，才多久功夫就显摆了，还是个读书的，瞧你出息。”

    “我这不是一脚投笔从戎了吗？这几年小鬼子来了之后我都没好好读书，我老子起得早把我赶出家门了。可能他也知道我在干啥，害怕连累府门。要不然我现在也是一方少爷。”

    “嘿！”王阳来了兴趣，慢慢走近李尔，对他笑道：“看不出来呀，我们居然还收留了一个富贵人家，你现在要是想回去过那好日子，就赶紧滚，别在我这乱嚼舌根，我可禁不起你这少爷热乎。”说着冷不丁对李尔脸上就是一耳刮子，李尔顿觉眼冒金光，脑门充血，耳鼻麻木。若不是这半年来炼身强体，他险些软倒在地。

    回过气来的李尔连忙说:“王老，您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我爹都撵我走了，我能回去吗？再说就算让我回去我也绝对不会离开大伙儿。我爹是个观住，家里面的规矩都要按他的意思办。这个镇上有一个叫王军的，那可是对他深信不疑的。每逢过年过节都往我家窜，把我姐看的是个浑身不自在。我气不过顶了他两句，我爹就把我赶走了。”

    王阳这时候双目睁圆，颤着嘴道：“王脚蝎，和你们家有旧？你咋不早说？”

    “哦，那是个恶人，欺善怕恶。老来我们家里对我家人不敬，他当年不过三十多岁居然就敢称我家老爷子‘大哥’，这多气人！敢情又想娶我姐，又想占我一辈儿便宜。”

    “谁占你一辈便宜？”

    聂队长和药店郎中刚走出门，听到李尔的后半截儿话。聂队长张口问道：“王老弟，你是不是欺负小老李了？”

    “哼，”王阳解释道：“大哥，这小子在这儿站得发腻了，想溜出去找些玩耍。我不同意他就东拉西扯，他居然跟我说王脚蝎要做他叔。”

    聂队长呵呵道：“人家想去玩玩你就答应了又有什么不行的？小鬼就是这样子，李尔，快把鼻血擦擦。”而后递给了李尔一张手帕。

    “你且去，三个小时候我们在这儿汇合，要是乏了累了，就到药店里，聂四已经在里面歇着了。他会好好待你的。”而后又对王阳道：“我和天目有些别的事情要办，你也自去消磨时间吧。”

    王阳哀求道：“队长，这回也让我去见见世面吧。”

    “这回不行，人太多，容易出问题。”

    那郎中看王阳失望申请，道：“这里新来了一个评书相声班，你到那儿去，就在城里最里面，人群拥起的地方。很好认的，那人是从天津来的，一口好嘴，故事也奇，你能打发得了事件。”

    聂队长、老郎中还有柳天目离开后，王阳便赶往老郎中所说的地方。

    到了目的地，远望黄土焦木，几十个闲汉簇在一起。王阳挤开人团，就看到一个只有一只耳朵，脸上布满皱纹的男人在人群包围下拿着一古筝，脚底下置着一张铜锣，铜锣上零零散散的堆着些许小钱。

    这老先生，可真是悠哉，鬼子都已近占了这块地方，他还能在这儿落户。

    着说书的，讲的是《隋唐英雄传》，虽然他绘声绘色。可听着们都落落无语，几个人蹲在地上打哈欠，几个人眼神闪烁看着铜锣里的散钱似乎在找时机，不是有人离开又不时有人聚来。往这说书人的铜锣扔钱的越来越少了，有几个闲聊的人声音却越来越大，渐渐地掩住了那个说书的。

    那说书的也好脾气，不温不火地说完了他的一段故事，便要收摊了。可不想几个闲汉伸手就把那铜锣抢走，又把上面的钱财卷去大半，将剩余的钱连着铜锣一并人给了旁的看客们。大家都是穷汉出身，自律也不过抽身就走，而几乎所有人都双手捧天拼命抢钱。

    “哎呀，你们这群天杀的。”

    那说书的看到这一幕也不能再淡定下去了，可他刚骂出口来，一个青皮便拽住他的衣领伸手给了他一记老拳。

    “臭说书的！你骂谁？”

    这青皮还不能泄气，一把将这个说书的仍在王阳脚底，领着五六个小弟，上前就要对那说书的暴打一顿。

    王阳看得清楚，着说书的要是挨了这顿打，恐怕命就要留在这儿了。心中不禁发苦：怎么过来一趟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老郎中的话真不可信！

    眼看那群人越来越近，可是周围没有一点援手，王阳只能暗暗着急时。一个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喂，你还等什么？”

    转头一看，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扔了过来，嘴里还喊道：“接着，打他们！”

    下意识地，王阳便接过了石头看到那个青皮无赖狞笑着看着他，他随即气往上涌，呵的一声将石头准确无误地打中了那人的脸。

    “臭小子！”

    王阳这回也不犹豫，打定主意，刚一转身却突地便被被绊倒在地。

    那个给他石头的年轻人跑了过来，一手肘打在那领头无赖的脖子上，用脚勾倒一个冲上来的人。

    “还有谁要来送死？”

    一句狠话显然不能让一种好汉们退缩，这群人各个比刚才还要愤怒地冲来。

    那人看到这情景，一扭脖子：“我今天真是超不爽的。”

    说着迎了上去，一拳打在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胸口，这人锁骨立刻断裂。半身手臂没法动弹，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接着这年轻人又抓住一个距他最近的人膝盖骨，鼓劲一捏，那人膝盖骨几乎捏碎如刀割针刺一般疼痛，不得不单膝跪地。年轻人还不停手，五指紧握，食指凸起，当着三个虎视眈眈的人的面猛击他的眼珠，没几下那人的俩眼眶便滚出血淋淋的物件儿。一连收拾两大汉，他们手下都看呆了，直直站立，不只是进是退。

    这年轻人就是王帅！他休息过后便将陪宿的女人赶走。给云素娘安排了伙食，心情抑郁胃口极差的他饭也不吃出门散心，走到这评书小摊处遇到了那几个无赖耍泼，干脆愤而出手以解心中烦恼。

    王阳在一旁查看这一幕全武行，心中盘算，怎么这里居然会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来？他能打抱不平可见也是个好人。只是手段歹毒，如果不纳入我党麾下，将来恐怕误入歧途，也可惜了这身本事。

    想罢便要出手止住王帅，正要迈腿，不想那个倒地说书的意识清醒连忙握住了王阳的脚，并用哀求眼色探视着王阳。

    “还能走路吗？”王阳扶起这人，关切问道：“老先生，你有没有事？我马上让人送您回去。”

    着说书的“哎”的一声，对王阳作揖：“还请壮士出手帮帮那位小兄弟，他连斗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正说间，王帅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那些正在犹豫的泼皮一见这情况，哪里还不晓事。纷纷拿起了武器，要结果了王帅的命。

    王阳一见这情况，立刻挺身挡在王帅和那群泼皮之间，衣服一撩开，露出腰间手枪。大喝道：“光天化日，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王八蛋要干什么？他是我王阳的手下，那个不怕死的就上来！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我的枪厉害。”

    这群人一看王阳便立即下拜：“小的有眼无珠，只是这地界上无缘无故被打瞎眼睛的兄弟该是怎么办？他可是下有小上有老的。”

    “哼，当我是瞎子，别给我无理取闹。他的家小我回去关照，现在就赶紧滚！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些泼皮只得怏怏而退，临走时，领头者对王阳道日后若是有时间还请光临寒舍。

    这些人退却后过了半响，王帅神情变得好了些，在他可以恢复意识说话时候，王阳已经和说书的一起将他送到了城外流民聚集窝棚里。

    王帅和二人略作寒暄。对那说书的关切道：“老先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

    那人摆了摆手道：“哎，也是老儿我一时没有忍住，竟然为了区区钱财和一帮粗汉置气，当街做了那个有辱斯文的事，这可是让家门蒙羞祖先蒙尘。哎呦，死后我可怎的面对先贤。”

    说着说着，这人哭哭啼啼、抽抽泣泣，而后越哭越厉害。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大有嚎啕大哭的趋势。

    王帅皱了皱眉，王阳看到周围不少人都望了过来，赶紧劝慰他：“老先生别难过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赚钱。再说了这里可是小鬼子底盘，你无依无靠的乱窜，会被欺负是要有准备的。”

    “这位大个子，我不是无依无靠，我有一大家子，老婆子病了，儿媳有两天没东西吃了。我，”着说书的再也没法子止住泪水“哇”的一声就要放声大哭。这时，王阳赶忙一脚踩在他脚面。

    “大男人哭哭啼啼，能干什么？别哭呀！”

    王帅也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零钱交到说书的手里，不过看到那人眼泪盈满眼眶的样子，害怕他拿了钱也要放声嚎哭，于是把钱收回：“我这里有些钱，你可以拿走，不过你不能白干得赶我们讲些有趣儿的事。”

    那人赶紧收紧情绪，看着王帅和王阳。心里暗道：这两人中，年长的看来像是刀口舔血的，想必一定是那种喜欢传奇故事的。我给他们听段我最近记忆尤深的故事吧。

    于是着说书的清清嗓口，又拿起一杯水，手上捡起一柄破折扇，开始他的最寒酸的个人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