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既然确定了那嬷嬷是东宫的人,那么幕后主使必然不在东宫,否则没必要冒险在外面碰头,而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东宫。既然如此,就没楼池月什么事了,她也不想掺合。至于云清如何布局找出幕后之人,而云风又是如何派人暗中保护贤妃和嘉柔的,她也没有再过问。早早的回了住处,补了个回笼觉。 一阵阵脚步声,说话声,嘻闹声传入耳中,楼池月迷迷糊糊地醒来,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披衣而起,先点了灯,穿好裙衫,头发松松的挽了,就着盆里的冷水净了面,顿时清醒了。这才觉得肚子咕噜噜地叫。 忽有叩门声,楼池月开了门,崔典苑裹着一身寒气进来,手里提着食盒。“给你带了些吃食过来,许是凉了,放炭火里温一温。” “还是jiejie好,jiejie快请坐。”楼池月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俏皮地笑笑,“我就是被饿醒的。” 崔典苑刚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楼池月已经坐下开吃,崔典苑打了下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她讨好地笑笑,咽下嘴里的饭菜,“还温着呢,可好吃了。” 崔典苑坐了下来,“今晚我们司苑大出风头,多少金贵的、华美的、奇巧的礼物,都比不上我们的礼花,嘉柔公主玩了一个又一个,满头满身的花瓣,笑得那个开颜,令皇上龙心大悦,当时就赏了许多东西给司苑,宴会结束后,贤妃娘娘又给了赏赐。王司苑对我大为赞赏,不但把一小半的赏赐给了我,还把娘娘赏的一盏八宝琉璃灯也给了我。” 崔典苑看她只顾着吃饭,对于赏赐什么的全然不在意,倒是说到嘉柔玩得高兴时,眉毛向上扬了扬,似乎心情不错。“你是个爱看书的,那盏八宝琉璃灯给你倒是合用,只是你这身份,不如升你做个女史,同我住一个屋里,就好使了。” 楼池月手脚麻利地收了碗筷,濑了口,又用温水洗了脸,泡了一壶茶来,两人围着小火炉说说话。“咱们早已放出风去,说天女娘娘让你对我多加照拂,我借个琉璃灯使使,人家最多犯个红眼病,背地里讥讽我两句,我全然没听见。” 至于这礼花,楼池月不过是把水枪前面接了管花瓣和彩纸片,被压缩空气一击,花瓣就被喷射出来,射得不高也不远,但是小孩子可以玩,各色花瓣还有各色彩纸飞散开来,绚丽多彩,又花香袭人,正是女孩子的最爱。 “池月,最近我细想来,各局各司我能说上话,甚至结了盟的人数已经不少,受过我恩惠的宫女、内侍也不少,便是娘娘也有好几个结了善缘,这半年多,我居然不知不觉中站稳了脚跟,只要不犯重大错处,自保无虞。这都是……” “jiejie。”楼池月截住了她的话,“你上次说的桃花瓣双环髻我还不会呢,你再教我吧。” “你呀。”崔典苑点了下她的额头,“这心有七个窍,这手却是个笨的。” 崔典苑没有再提起生辰宴上的事情,看来那个太子处事非常周密,显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不知有没有找到幕后主使。其实就算找不到,事后推算一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五天之后,又到了给云风授课的时间。云风带来了最新消息,那嬷嬷要害的居然是云见虎。事没成,那嬷嬷居然事前服了毒药,自然没救了。在她的住处找到一封信,算是忏悔,说是孙子被人拿住了,她是被逼的。那个与她联系的太监,她也只见过两次,都是在夜里,并没有瞧清他的面目,只有一个特点,说话时老搓手。 “线是断了,大哥派人出宫查了,暂时没有找到嬷嬷的家人,多半已经被害。那主使之人选在裕仁宫动手,定是想牵累母妃。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恶毒之极。”云风恨得咬牙切齿。“嬷嬷是大哥的乳娘,大哥那样一个温和的人,这回也是气极恨极,怕是朝堂上又有一番争斗了。” “通往那宝座的路充满血腥,然而还是会有无数的人飞蛾扑火般的向它扑去。只因为那宝座太高大上了,上天所授,受世人敬仰,权利无限,生杀予夺,金钱美人,予取予夺。这真是能实现一个人所有欲望的终极。”楼池月冷笑,“其实一个人能吃多少,能用多少,能杀多少,井底之蛙,总以为它头顶的那方天地就是全部了。若是叫我被圈禁在这方天地里,再也见不着那山那水,那世间的种种变化多端,我宁可死了。” 云风的脸色变化多端,自小被教导身为皇子有多尊贵,那父皇更是世间最尊贵的人,受万民敬仰。现在却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我宁可死了。”
楼池月可不想自己的学生将来死在夺嫡的路上。“你知道天有多高吗?我们怎样才可以飞上天呢?你知道海有多广吗?我们怎样才可以潜入海底呢?人之所以为人,就应当探索这世间的道理,这世界的本源,而不是将智慧用在内斗,自相残杀上。云风啊,当你真正走出皇宫,你的人生才算开始。当然,我们一个人是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所以我们首先要学会自保。” “先生,先生。”云风的眼里有无数的星星飞过,他只听到能上天能入海的惊天本事。“先生能上天能入海吗?” “我可没那个本事。”楼池月摇摇头,叹了口气,再也回不去了。“不过,将来若找到合适的物品,让你飞到半空看看山水还是可以的。” 云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声音不觉得高了,“明年,再有一年,我就可以出宫开衙建府了。” 楼池月看他完全流露少年人的真性情,心里却有些纠结。这宫廷如此黑暗,会不会害了他呀。“云风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风重重地点点头,表示把这话放在心上了。 楼池月自袖中掏出一把木制的小刀,递了过去,“你照样打一把防身,再打一把细小如发簪的给我,要萃上暗哑的木色,不要反光。记住,你自己亲自打造,不可假手于人,不可让任何人知晓。这种武器叫军棱刺,人一旦被刺中了就很难救活。这样品记熟后焚毁。” 楼池月自从赵芝兰之事后,她心里就一直想着要备一件防身武器。 云风眼眶红了,先生如此慎重,说明这种武器非同小可,若非为了自己,先生是不会冒这般风险的。他郑重地鞠了个躬。 楼池月摸了摸他的头,眉眼弯弯,轻轻笑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