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莫氏就让人收拾行李，然后带着敏薇去了红绫的院子，其实莫氏本来还有话想要跟红绫说，两人主仆十多年，红绫嫁人的时候，莫氏就已经销了她的奴籍，可是红绫依旧无怨无悔的为莫氏打理了十多年陪嫁，在这个庄子消磨了十多年的时间，莫氏怎么想，敏薇不知道，敏薇却是实实在在的从红绫上明白了古代的奴隶制度和所谓的惯思维有多恐怖。

    红绫听到莫氏跟敏薇要回去的消息后，倒是不像红绡那样依依不舍或者伤心，反而很平静的点点头，倒是李月儿有些难过，也许李月儿觉得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结果这么快就走了，所以才会难过的吧，至少敏薇是这么想的，至于李月儿为什么会难过，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是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但是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准备上路的时候却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了，一直到敏薇与莫氏上了马车之后，而红绫站在马车外面对着莫氏福行礼之后，敏薇才真正看见了红绫伤心的样子，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含笑带泪，敏薇并不理解红绫现在的心到底是伤心还是开心，但是却在这个时候才觉得红绫也许一直都担心着莫氏。

    马车上路之后，莫氏似乎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竟然跟敏薇说起了她年少时候的事，这是第一次敏薇从莫氏的口中知道她的往事，不管是以前的莫氏还是现在的莫氏，似乎都只是偶尔提起，或者是敏薇从别的地方听来的，而这是敏薇第一次从莫氏的口中听到了最完整的往事。

    莫氏的父亲也就是莫老太爷自小就十分宠女儿，大概因为莫氏是他最小的女儿，而且前面的几个女儿都没长大就死了，所以才会对莫氏小心呵护，正因为宠女儿，所以从来都会尽量满足莫氏所有的要求。在莫氏还很小的时候，莫老太爷就买了红绫跟红绡两个跟着莫氏，一是为了给莫氏做玩伴，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让人时时跟着莫氏。以防她跟前面几个女儿一样早逝。

    莫老太爷其实在莫氏懂事的时候就想教她经商之道，以便将来给她找个商家做婆家，到时候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加上莫氏自己懂经营，那子肯定不会过得太难，谁知道莫氏偏偏怎么学也学不会。反而没事就喜欢看书习字，莫老太爷没有办法，就请了人来教莫氏琴棋书画，所以到了最后莫氏才会对经商之事一点不通。

    莫氏快要十五岁的时候，跟着红绫红绡偷溜出去逛庙会，结果就遇到了去庙里求签的江勤翰，敏薇听莫氏说到这里的时候，当即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这种庙会遇真命天子的戏码是不是太老了一点，莫氏见到江勤翰的时候。似乎正是他准备考科举的时候，庙里倒是有很多书生去求签，但是莫氏偏偏就看上了低着头从自己边走过的江勤翰。

    要说莫氏当时胆子也大，拉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就敢跟踪江勤翰，硬是想办法打听到了他的名字，回去之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又总让红绫红绡去打听江勤翰的事，莫氏这么反常自然逃不过莫老太爷的眼睛，要说还是莫老太爷看得明白，听了事的原委之后就觉得这门亲事对莫氏来说并不是好事。所以并不同意。

    可惜莫氏就是不肯听莫老太爷的，最后莫老太爷没有办法，就只好答应了莫氏，找了个跟江家有些往来的朋友去老夫人面前说项。而正好那时候江勤翰科举落榜，姚氏跟别人定了亲，所以有人说亲，老夫人也没有在计较是官家还是商家，私下见过莫氏之后就定下了亲事。

    莫氏十五岁嫁进了江家，第一年的时候老夫人对她其实还不错。妯娌之间相处也好，唯有江勤翰对她一直冷冰冰，除了新婚之夜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莫氏当时并不知道姚氏的事，知道成亲后不久，朝廷开恩科，江勤翰考中了，而姚氏却退亲了，江勤翰为了娶姚氏也曾对着莫氏哀求讨好。

    最后江勤翰娶了姚氏，莫氏却因此被老夫人责怪，关系恶化，以致后来莫氏早产生下敏薇，没来得及看一眼敏薇的样子，就被老夫人抱走了，而莫氏终究因为格懦弱而没有对老夫人说过什么，甚至对姚氏，莫氏都一直退让，只因为江勤翰。

    莫氏讲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继续讲下去了，反而讲了一些自己还没出嫁前跟红绫的往事，敏薇虽然不知道莫氏这是不愿意回忆起来，还是因为后面的事有不同的发展，但是却明白此刻这个莫氏心里，对于江勤翰与姚氏是满满的刻骨的恨意，只是敏薇听完这段往事，却觉得最误人的其实是那老的才子佳人的戏码，莫氏不过是太天真，以为一眼就能定终生，却忘了先将现实打探清楚。

    不过这些话，敏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没有跟莫氏说过，事已经发生了，既然莫氏死而复生的时候没有回到见到江勤翰之前，现在再来讨论当时的莫氏是不是天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敏薇却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打死不能相信这种一见钟的事，只用一面就赌上终生，太危险。

    莫氏与敏薇坐的马车很快就回了族里，敏薇刚下马车就跟莫氏说了一声，然后一个人去了江勤勉的宅子，说是江勤勉的宅子不如说是五老太爷的宅子，江勤勉是五老太爷的独子，自然是不可能分家而过的，因为五老太爷一直都体不好缠绵病榻，所以江勤勉平时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宅子里照顾五老太爷。

    敏薇到五老太爷的宅子时，宅子里十分安静，说来这个宅子也不算大，但是因为总共就只有三个主人，在加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所以五老太爷遣散了许多下人，正因为如此宅子里才很多地方都因为下人太少打理不过来而透出一下颓废的气息。

    敏薇先让下人带自己去的是小蓝氏也就是敏薇的三婶那里，毕竟都来了不先去见过小蓝氏跟江敏哲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正巧江勤勉也在小蓝氏那里，敏薇进房间的时候似乎看见江勤勉正低着头逗躺在摇篮里的江敏哲。而江敏哲也一直咯咯咯的笑得很欢快。

    见到敏薇进来，江勤勉才抬起头，脸上的表跟平时一样的严肃，只是动作稍微带着一点不自然。也许是因为他逗江敏哲笑的样子让敏薇看到了而心里有些不自在，匆匆跟小蓝氏交代了两句之后，江勤勉就准备往外走，敏薇看了看小蓝氏，也没有立即将宁王的事说出来。只是在江勤勉走了之后，跟小蓝氏说了一会话，又逗了逗江敏哲才离开了房间。

    才了房间，敏薇问过下人才知道，江勤勉去了五老太爷的院子，敏薇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才去了五老太爷那里，小蓝氏这里不好说这些事，但是在五老太爷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毕竟五老太爷以前也在京城混过。应该不会被敏薇说的事给吓到。

    敏薇去了五老太爷的院子，这回不像去小蓝氏的院子一般没有人通报，敏薇等到下人进去通报之后，才进了房间，房间里五老太爷与江勤勉似乎之前正坐在一起说话，只是因为得了下人的禀告之后才停了下来，此刻敏薇进来就感觉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自己。

    敏薇虽然觉得被人这样盯着还是不习惯的，但是却又不能躲开，只好顶着两人的视线先给五老太爷行礼道：“伯祖父。”五老太爷点了点头，敏薇站直了体。也不绕弯子只是再次开口说道：“伯祖父，三叔，薇儿这次是来因为之前与母亲在庄子上遇到了宁王，宁王有话让我带给三叔。”

    敏薇觉得自己提起宁王的时候。江勤勉与五老太爷的脸上的神色都郑重了许多，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出声打断敏薇的话，而是继续耐心的等着敏薇继续说下去，敏薇见两人不问，也就只好继续说道：“宁王说。他在京城等着三叔，还有三叔当年欠了一个人的，如今就该还回去，就算躲在黄州也没用。”

    好在只是带一句话，敏薇才能这样复述出来，如果是带一堆话，敏薇恐怕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么全，毕竟敏薇并不觉得自己的记有多好，敏薇的话说完，五老太爷与江勤勉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五老太爷似乎微微闭着眼叹息了一声，而江勤勉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薇儿，你怎么会在庄子上遇到宁王，坐下来将事仔细的跟伯祖父说一说。”敏薇以为自己带完话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还得坐下来仔细说，敏薇虽然想要吐槽，但是见到五老太爷跟江勤勉脸上认真的表，也只能认命的将遇到宁王的事从头再讲一遍。

    “清心寺吗？我记得”听了敏薇的话之后，五老太爷却只是对于敏薇说的那座寺的名字十分感兴趣，脸上也露出了一下深思，只是才说了几个字就停下了话头，继续看着敏薇说道：“薇儿，这件事你要彻底忘掉，不要再跟任何人讲，就当你只是去庄子上玩了几天，既没有去过清心寺，也没有见过宁王。”

    敏薇本来还等着五老太爷说点什么，谁知道最后只得了五老太爷这么一句郑重的叮嘱，而这些事即使五老太爷不说，敏薇也不打算再告诉别人，不过回去之后还是要跟莫氏说，毕竟事已经告诉过莫氏了，敏薇点了点头说道：“薇儿知道了，薇儿跟母亲都不会将这件事再告诉别人了，伯祖父放心。”

    “好了，薇儿你赶路回来也累了，我让下人送你回去，免得你母亲担心。”得了敏薇的保证之后，五老太爷也就对敏薇下了逐客令，这让本来想多知道一些事的敏薇一直郁闷，但是却也明白如果自己一直赖着不走也没用的，五老太爷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太多，所以敏薇最后还是选择行礼之后乖乖的跟着下人离开了房间。

    敏薇离开之后，五老太爷才转头看向江勤勉，脸上的神有些黯然的对着江勤勉说道：“看来你是躲不过了，不如你进京去吧，找忠信侯或者你大姐帮忙，做个闲差，免得宁王下不肯罢休。”五老太爷其实对于江勤勉不肯去京城再做官时十分赞成的，只是今时不同往，现在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他们父子愿不愿意了。

    江勤勉只是点了点头，随即面带笑容对五老太爷说道：“父亲子不好，就留在族中吧，还有蓝氏跟敏哲也留在这里照顾父亲，我独自进京就好了，说来父亲一直都担心七叔跟五弟，我进京正好能帮着七叔一点。”江勤勉一直抗拒着再去京城，但是此刻为了安慰五老太爷，却还是说出了这些违心的话。

    五老太爷摇了摇头说道：“你七叔的事，你不用cāo)心，他虽然一向都不，又畏妻，但是心里却一点不糊涂，有他在就不会有事的，你只需将宁王的事办好就是了，说到底这都是你母亲当年的错，你媳妇这些年也是代她受过，你也别再因为这些事苛责她了。”

    五老太爷提到的江勤勉的母亲，自然不是他的亲娘，而是五老太爷的正妻蓝氏，也是小蓝氏的族姑，江勤勉之所以年近四十才有一个儿子，也是因为小蓝氏是蓝氏的侄女的关系，江勤勉迁怒小蓝氏才会一直冷待她，此时听到五老太爷说起，江勤勉脸上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五老太爷见江勤勉的脸上的神色僵硬，也知道他心里对于蓝氏还有怨，但是既然他点头应了自己的话，就说明他回去之后不会再为难小蓝氏了，五老太爷也就不再多劝了，人都已经死了，再多的怨也会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