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七章 嫖姚校尉

    当王唯岳、单廷圭惶惶似丧家之犬，带着残兵败将好不容易逃回洛阳城时，城中已是杀声震天，一片混乱。数万汤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对洛阳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原来，担负侧翼合围、断敌退路任务的秦伯钧在路上得到斥候的报告，两军主力在谷水南岸展开了硬碰硬的激战，马上判断出情况有变，诱敌变成了强攻，断敌后路也失去了其意义。谷水南岸战场空间有限，段婉曦的五万主力尚且需要分批投入，再加上他和迟进雄两路三万大军，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上难以展开，反倒会在联系和协调上产生混乱。段婉曦以五万兵力对付王唯岳两万人马，已cao必胜之算，实在无需画蛇添足，不如趁着洛阳城空虚的机会，大举攻城，给王唯岳造成后门失火之势，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帮助正面战场尽快取胜。于是派人飞马通知从西面包抄的迟进雄，两人一拍即合，遂改变路线，回师攻城。为了避免伤亡，秦伯钧、迟进雄还专门选择了洛水南岸的外郭城作为攻击目标，并调来营中所有的攻城车和云梯，从白虎门（南三门最东）和永通门（东三门中最南）发起进攻。

    王唯岳孤注一掷，带走了洛阳城中最精锐的两万兵力，留守的不过一万五千人马，多系杂牌和老弱，战斗力本就不强。由于重点守卫禁城，外郭城的守备力量更加薄弱，加上被围了许久，士气萎靡不振，这三点因素相加，便使得依城据守的优势大打折扣。秦、迟二将又集中兵力突破离防御重心最远的东南二门，守军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高大的城墙终于没能抵挡住汤军的进攻。在午时前后，秦伯钧部下的李袭誉率先登云梯攻上了城头，数百勇士一拥而上，杀散城头和城门的守军，打开城门。接着，白虎门也被迟进雄指挥攻城车猛撞开来。秦伯钧、迟进雄率领大军两路杀入城中。郑军防线被攻破，无法抵挡汤军潮水般的攻势，仓皇败退。秦伯钧、迟进雄迅速分兵占领各大要道，切断守敌的退路。

    王唯岳、单廷圭败逃回禁城之时，秦伯钧、迟进雄两路大军已经全部入城，正在分割包围，追歼洛水以南的残敌。王唯岳经过一场野战，只剩得**千人，他知道凭这点兵力，要夺回外城已无可能。再不收敛，恐怕连守备的力量都没了。于是下令城中所有郑军，放弃外郭城，全部退入禁城，凭险据守。背后段婉曦率得胜之师，一路追击到北门，见王唯岳闭城坚守，一时难以攻下，这才稍稍推却，下令救死扶伤，收容俘虏，打扫战场，择高地安营，以避雨水。

    此次谷水决战，虽然惊心动魄，几经曲折，但最后仍以汤军的决定性胜利而告终。郑军被毙伤一万二千余人，左游击大将军跋野纲、骑将军葛彦璋以下官兵七千多人被俘，王唯岳部下的精锐损失殆尽，外郭城落入汤军之手，宣告着王唯岳同汤军最后决战的彻底失败。作为胜利者，汤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右勋卫中郎将景松以下官兵四千八百六十一人壮烈捐躯，左屯卫将军罗大刚、右骁卫将军侯世昌以下万余将士不同程度地负伤，成为大汤开国以来惨烈程度仅次于两次浅水原之役的战斗。

    洛阳战役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汤军上下并未因此而欢欣鼓舞，反而有些沉重。这一仗打得太惨烈，近五千弟兄血洒疆场，让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特别是段婉曦，从扶风之战开始，这个小叔子就忠心耿耿地追随在她鞍前马后，几度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如今他突然离去，自己就好像被砍去了一条手臂似的。打了胜仗回营，她一不庆功，二不行赏，一头闷在帐中，愁眉不展。

    杜君雁和为兄弟服丧的郑泽慷看在眼里，忧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来到她身边。郑泽慷先说道：“沙场交锋，必有生死胜败。三弟身为军人，能够为你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你别太烦恼了。”

    段婉曦摇头道：“我不是烦恼，我是自责呀！如果不是我的冲动莽撞，孤军犯险，三叔和那十几个弟兄就不会死了。”

    杜君雁道：“我们为天下一统而战，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其中也包括为决策失误而付出的代价。天下本无十全十美之事，何况是一统江山的大业，哪能没有些磕磕绊绊的？只要你尽力去做到最好，无论结果如何，都不需要去后悔和自责。”

    段婉曦叹了口气，抬头对两人道：“玄成，大姐，你们不用像孩子似的开导我了。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想起战死的弟兄们，我就没法高兴起来。”

    郑泽慷道：“那就好。你现在是不是该出去，对有功将士论功行赏了？”

    段婉曦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对聚集在帐下的诸将说道：“今日一战，我军全歼郑军主力，拿下洛阳外郭城，大家都辛苦了！秦、迟二位大将军当机立断，一举夺取洛阳外城，战果超乎预测；侯世昌、罗大刚二位将军不惧强敌，身先士卒，浴血奋战，光荣负伤，四人记为头功；卫孝节居中调度，胡敬德护驾突围，王著、程子谦、史大奈歼敌擒将，皆有大功，各赏黄金百斤，帛千段。右勋卫中郎将景松为掩护本帅脱险，以身殉职，上报吏部，加恩慰抚。大家有何异议？”

    柳月娥道：“元帅，今日我们以十六骑奇袭王唯岳，全胜而归，多亏了雨儿献计。你赏她什么呢？”

    段婉曦道：“月娥姐说得对。但你们既然是一起立的功，就该一起受奖。月娥姐从善如流，及时捕捉战机重创敌军，升任天节将军，仍兼领右亲卫。四妹杀敌居冠，着接任右勋卫中郎将一职。翟长孙、龙向风、李大亮等弟兄，各升一级。至于五妹嘛……”段婉曦转向薛施雨，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在平定河东时就立有大功，一直没来得及奖赏你。今天三姐一发论功行赏，升你三级，晋为校尉，赐号‘嫖姚’。”

    “嫖姚校尉？”薛施雨脱口惊叫道，“三姐，这个嫖姚校尉，只有冠军侯霍去病将军当过。小妹何德何能，怎么敢当得起这只属于英雄的称号呢？这不是折杀我了吗？”

    “怎么？天马行空的五妹，也有不敢的时候吗？”段婉曦道，“三姐这么做，就是要让你像霍去病一样！汉武帝能造就一个霍去病，难道三姐还不如他吗？这个霍去病，你是当定了！”

    薛施雨看着段婉曦坚定自信的眼神，明白了三姐栽培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不由得豪气顿生，单膝一跪，抱拳对段婉曦道：“小妹一定全力以赴，决不让三姐失望！”

    “好样的！”段婉曦一拳打在五妹的肩头，“不愧是我段婉曦的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