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三书六礼
斐凝霜的凄苦自不必提，然而此时此刻，整个怡亲王府，却是没有人有心思多看她一眼，更不会理会她的小心思，所有人都在为斐凝玉的婚事而高兴。 面对众人恭贺之语，斐凝玉心中羞涩之意更浓，不过眨眼间便红了脸颊，粉面含春，正想要寻个借口遁走，突然心下一动，想起一事，顿时扭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斐凝霜，果然就见她满面哀愁，不见丝毫喜悦之意，心下不由一凉，果然如此。 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斐凝霜猛然抬眼，正对上那双上挑的凤目，那双眼底透出的了然，仿佛将她心底的一切都看了个透彻，斐凝霜不由打了个颤，忙上前几步，挤出笑容，福了福身，柔声道：“恭喜jiejie。” 斐凝玉微微垂眼，看着面前单薄柔弱的身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思绪，片刻后，才淡淡道：“霜儿有心了。” 斐凝霜心下不安，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乖乖退到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多说多错。 所幸斐凝玉似乎并未将心思放在斐凝霜身上，见她退到一边，便又转过身去同世子妃说话。世子妃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便是起初没留意，这会儿自然也看出了斐凝霜的心思，暗道这丫头当真是愚蠢，正要开口，却见斐凝玉已经转过头来，似乎对斐凝霜并未在意。见此，世子妃也没有多言，心里却有了决断，今晚回去要再同世子商议一下斐凝霜的安置问题，这丫头得陇望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愚蠢而不自知，若是一个没安置好，难保将来不会做出什么让怡亲王府蒙羞的事来，毕竟她这个皇家姓氏还是斐凝玉当年求着怡亲王去跟皇上要来的，若真做了什么糊涂事儿，怡亲王府也同样会受牵连。 世子妃心中所想，斐凝玉自然是不知，她同世子妃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寻了个借口回了玉環轩，今儿是高兴的日子，斐凝玉不愿为了别人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上一世是她糊涂，如今有了防备，她自然不会再让斐凝霜来坏她的幸福。宁致远是她的夫君，哪里容得他人来染指？ …… 且说宁府，待到送走那宣旨的官员，宁清一立即转身吩咐管家：“去将我一早准备的礼物取来，我要去请辰相为媒。致远，你随我一同去。” 宁致远傻笑着点头，看得宁清一一阵无言，先前还觉得自个儿儿子比别家同龄人沉稳多了，没想到今儿如此傻不隆冬！想当年，那辰相大婚当日都没如此失态过，那会儿的辰相不也是宁致远如今的年纪？罢罢罢，当真是比不得！ 宁清和在一旁笑道：“致远盼着这日不知盼了多久，一时情难自已也是情理之中，大哥莫要太严苛了。” 宁清一也知道自己这番责怪没道理，随即也笑出了声。 宁二夫人看看宁致远，又看看自个儿的儿子，冷不丁就想起来前几日被送走的怀了身孕的丫鬟，心里头是又酸又涩，眼瞅着宁清一只打算带自个儿的儿子去找辰相，终于忍不住凑到宁老夫人身边儿，低声道：“母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说亲的事儿到底还是该长辈出面的好，致远怕是不方便跟着吧？” 宁老夫人此时心情极好，倒也将宁二夫人的话听了进去，沉吟片刻后，冲宁清一道：“既是去请辰相为媒，那便让清和与你同去，致远留在家中，我还有事要他去做。” 宁清一一听，也觉得自己适才的话多不妥，忙道：“母亲所言极是，是儿子考虑不周，此等晚辈大事当然要我与二弟同去才好。二弟，弟妹，大哥也高兴糊涂了，你们莫要与大哥见气。” 宁清和自是不会在意，宁二夫人纵然心中不平，面上也还是笑着的，一副大度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宁清一与宁清和兄弟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宁老夫人也去细细思量这门亲事的cao办去了，剩下宁夫人和宁二夫人，各自带着自家的孩子面面相觑。宁致高倒是真心地替兄长高兴，毕竟这么些年了，宁致远对永乐郡主的情义他都看在眼里，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当然是乐见其成。只是宁二夫人却不会这么想，挑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这回可真要好好恭喜大嫂了。” 这阴阳怪气的口吻听得宁夫人眉头一皱，却还是耐着性子道：“meimei，致远虽是我的儿子，却也是meimei的侄子，他只有meimei一个婶婶，他成了家，与我，与meimei都有好处，meimei何必如此。” 宁二夫人道：“meimei只求大嫂将来莫要忘了，致远的这门亲事，可是牺牲了我们二房的孩子才得来的。” 宁夫人听了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这宁二夫人倒是真敢说！明明就是因为她教子无方，对后宅又管教不严，这才闹出这丑事来，差点儿就害的宁致远的亲事落空，如今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番话！ 宁致远心中同样愤慨，却还是拉住了宁夫人，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适合吵架，宁二夫人这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便是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何必非要同她一般计较，凭白失了身份。 宁致高也觉得自家娘亲这番话不妥当，见宁夫人怒极，忙半拉半劝地想要带着宁二夫人离开。宁二夫人也知道自个儿如今只能过个嘴瘾，瞧着目的达成，便施施然地走了。娶个郡主当儿媳妇儿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正一品皇家女的身份摆在那儿，又深得宫里头那两位的宠爱，将来宁夫人哭的日子可长着呢！ 宁夫人瞧着宁二夫人那样子，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连手指都颤抖了。宁致远忙柔声劝着：“今儿本该是件喜庆的事儿，母亲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对了，前几日别苑的管家来过一趟，玥瑶的身子骨儿已经完全养好了，祖母昨儿派人去接她了，想必这几日就该回来了。”宁玥瑶自正月里去了趟宫里，回来便又病了，不得不被送到别苑去静养，养了这么久，总算是痊愈了。 思及乖巧可爱的女儿，宁夫人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玥瑶回来也好，她与郡主素来亲厚，得知皇上为你们赐婚之事，定然会很高兴。” 听到这话，宁致远不由想起了斐凝玉，心顿时就软了一片，不知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又是何等心思，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欢喜得不知如何来说。 …… 自赐婚的圣旨颁布之后，整个京城都显得热闹了些许，前阵子范家突然落马，家宅被翻了个底朝天，皇后又突然重病，范家家大业大，与之交好之人如过江之鲫，范家的罪一日不定，与之有牵连的人便一日不安。京城官员人人自危，坊间流言四起，百姓也有些惴惴不安，隐约间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结果，却等来了这么一道赐婚的圣旨，永乐郡主的名号颇为响亮，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其深得太后和皇上圣宠，如今居然被指婚嫁了个日渐衰败的侯府，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上好一阵子了。 皇上赐婚的圣旨下了，这门亲事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该走的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皇家的威严不可不敬，身为最得宠的郡主，不论定亲还是大婚，都注定不会平凡了去。 沉寂许久的官员们似乎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松口气的理由了，皇上既然在此时为永乐郡主指婚，那定然不会在婚期筹备期间做出什么定罪砍头的事儿来，大家也可以暂时歇歇了。怡亲王府不敢随随便便就去，安平侯府自是可以的。于是，就见往日门可罗雀的安平侯府瞬间门庭若市，来往官员络绎不绝。又要应付上门的客人，又要准备定亲事宜，只把人丁单薄的宁府忙的不轻。 比起宁家，怡亲王府也没清闲到哪里去，家里就只有世子妃一位夫人，偏生此刻又怀了身孕，肚子都开始显怀了，其他人自然不敢让她cao劳，那就只能是由怡亲王亲自来cao、办这门亲事了。所幸这位是个受宠的王爷，皇上和太后一早就想到了怡亲王府的情形，早早就派了嬷嬷和礼部的人去王府里帮忙。吉日是钦天监看好了让太后亲自挑选的，定亲的事宜是礼部拟好了送到怡亲王府的，礼服是造办处量身定制的。 至于斐凝玉，则是乖乖呆在房中，绣鸳鸯。 肚子微微隆起的世子妃靠在软榻上，看着斐凝玉认真的侧脸，微微笑道：“那致远倒真是好福气。” 斐凝玉脸上一红，娇嗔道：“大嫂快莫要再说了，我这鸳鸯绣得可比大嫂差得远了。” “小妹的女红可不差，若是不信，我差人将我的嫁衣取来，一比便知。”世子妃说着，当真就要坐起身，命人去取嫁衣了，见斐凝玉飞快过来阻挡，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又躺了会去，才道：“会给自己绣嫁衣的郡主，又有几人？” 斐凝玉道：“那是因为一早便准备好了，无需她们亲自动手。我如今也是闲来无事，才想要学民间女子来绣嫁衣，这嫁衣便是绣好了，到时也用不上的。” 世子妃笑道：“便是用不上，当做陪嫁之物也好啊，将来让致远看过，定然会更加珍视你。” 事实证明，谈婚论嫁这种事，无论经历过几回，只要对方是自己心悦之人，总会如怀春的二八少女一般青涩。听了世子妃的话，斐凝玉羞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出了。 世子妃笑着看了会儿斐凝玉的小女儿情态，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下个月初宁家就要来纳礼了，我当真有些舍不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