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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南有名门佳子弟

    只听一个娇柔声音自舱内传出:“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还请船家沿江而下,过了这块地方,奴家再和柳公子促膝长谈。”

    柳悦清不曾料到船中竟然是个女子,闻言急忙退了一步,讷讷说道:“在下不知是姑娘在此,多有失礼之处。”当即盘膝坐在舱外,耳中听到古筝乐声清脆,轻轻敲打着心坎,令人神迷心醉,他不禁脸露微笑,忖道:“宁怜雪的琴音和这位姑娘的筝曲相作比较,不知哪一人才更胜一筹。”思绪随着轻柔乐声飘散,木浆扬波,潺潺低语,更如珠落玉盘,沁润心境。

    船行里许,乐声乍停,柳悦清心头一震,却听舱内女子柔声说道:“听闻柳公子转道平江,是慕‘姑苏凤展’之名而来,不想清月山庄少庄主亦喜好织锦之物。”她声音清脆,可知年岁尚轻,或是位妙龄少女,柳悦清心中一动:“月落乌啼中也有这等人物?倒是可惜了。”

    他思念转动,当即说道:“在下承蒙‘姑苏凤展’吴二当家援手,又听闻吴大夫人身怀采薪之忧,此刻南下途中,顺道而来探望,却非另有目的。”那女子哦了一声,说道:“曾听闻柳少庄主是个能人,本帮钦佩者不可胜数,小妹时而闻之,好奇之心愈盛,正闻少庄主到来,便擅自前来打扰,还请柳少庄主勿怪。”她自称小妹,柳悦清便知此女尚比自己年幼,心中寻思:“此女谈吐成章,温柔淑雅,或未足陷淤泥,尚能挽救。”他心肠原本颇软,此时起了“救人”念头,便问道:“在下和贵帮原本势同水火,姑娘与在下私晤,可否难以向贵帮帮主交代?”

    少女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柳少庄主竟挂念起我这个籍籍无名的丫头,若少庄主你精通歧黄之术,更可替吴大夫人除病,柳家素来宅心仁厚,小妹总算见识了。”

    柳悦清苦笑一声,忖道:“此女心思灵敏,竟被她猜中我来此真意,只是‘姑苏凤展’少涉江湖纷争,还是不谈为妙。”当即岔开话题说道:“姑娘特邀在下来此,敢问有何指教?”少女幽幽一叹,说道:“我只想见见你,不可以么?”柳悦清一怔,心道:“她如此回答,令我难以接口,此女心思我尚不知,且慢回答。”眼角瞥向驭舟老者,见他淡然镇定,船行稳妥得当,并未朝自己看来,心中又琢磨盘算,却听少女续道:“你何时去见吴惊云?”

    柳悦清不知她为何尽问吴家之事,眉头微皱,说道:“吴家做的是织锦生意,还请贵帮莫要牵扯到无辜之人。”少女闻言,轻轻说道:“那是自然,小妹本无此意,既然柳公子多心,小妹便不谈吴家。”

    此言完毕,她突然沉默不语,古筝声复又响起,这一曲《高山流水》弹奏悠扬委婉,极为悦耳,柳悦清微合双目,凝神细闻,脸上流露敬佩之色,不意间,心绪随着曲调飘飘荡荡,撑舟老者回头相望,烁烁目光掠过柳悦清脸庞,嘴角突现一丝高深笑容。

    只听一声脆响,一曲未完,柳悦清往甲板上摔倒,竟是失去了知觉。

    迷糊间,柳悦清耳边隐约传来淙淙水声,更有渔歌轻轻飘荡,闻之十分悦耳,正听得悠然神往时,猛地一跳而起,大叫了声:“这是哪儿?”顿时清醒过来。

    他双脚落地,脚下一阵摇晃,差点站立不稳,急忙劲透双腿,这才没有跌到,那渔歌逐渐响亮,柳悦清心中一动:“莫非我是在船上?”脑中回忆起当时情况,自己听那女子古筝弹奏正自入迷,却不知不觉中神智渐渐迷糊,终究不省人事。他想到这里,忍不住一拍大腿,恨恨说道:“我大意了,竟然如此轻易中了他们的诡计。”

    那女子定然也是月落乌啼中的人,用乐声制住自己,这一手还真不令人容易察觉。柳悦清苦笑一下,四下张望,见自己正处在一间屋内,奇怪的是屋中除他之外,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屋门紧闭,只有巴掌大小的窗户那里稍有一丝缝隙,点滴光亮透射进来,才能看清屋中全貌。

    便听屋外有人发话说道:“柳公子,你可醒转了?”声音从窗户缝隙传入,柳悦清立刻辨认出正是船夫的声音,他忍不住气往上冲,扑到窗前喝道:“好个阴险狡猾的贼子,你果然也是月落乌啼派来的。”船夫悠悠说道:“那可不尽然。”柳悦清冷笑一声,说道:“石桥上游人众多,你却只盯着我发话,显然往日曾有照面,而我跳上甲板,震晃船只,若是寻常船夫,这一下或会被震到水中,您老却是纹丝不动,面不改色,在下心中便知一二了。”

    船夫沉默稍许,这才大笑一声,说道:“柳少庄主果然聪慧过人,老夫正奇怪,依少庄主此时身手,跳上船来怎会如此失态,原来其中另有深意。”柳悦清叹道:“我原想考校那位弹奏者,却见到连你这位船家也是位高手,当时我心生警觉,却不料还是着了你们的道儿,说吧,你们月落乌啼这次寻我又弄什么花样了?”

    船夫呵呵笑道:“柳少庄主且慢动气,敝帮只是让柳少庄主在这屋里静呆数日,绝无伤害之意。”柳悦清讶然说道:“你们要困我在此,为何不点我xue道?或是捆缚住我?就凭你一个区区老儿,又怎能挡我离去。”船夫说道:“柳少庄主真能从这间屋子脱身而出,那再有十个八个老夫也是阻挡不了的。”

    柳悦清闻言脸色一变,急忙用力一推窗户,竟是纹丝不动,他奔到屋门前推拉几下,竟也是如此,他剑眉一扬,往门上含劲劈出一掌,只听一声闷响,自己竟被震得半身酸麻,一只右臂更是软软垂下,一时无法动弹。他捂住右肩,咬牙说道:“这门难道是铁做的?”

    船夫拍了下手,说道:“正是如此,不仅仅是门窗,整座船舱都是精铁所制,即便是你脚下地板,也是铁皮上铺了一层木板,柳少庄主武功盖世,老夫久仰,但这样一座铁屋,还是能困住您这位大人物的。”

    柳悦清气极反笑,朝地上一坐,说道:“你们要让我在这铁笼子里住几天?”船夫说道:“老夫这就不清楚了,只等帮主示下。”柳悦清哎哟一声,叫道:“那我吃喝拉撒该怎么解决?”船夫笑道:“此事不用柳少庄主担忧,帮主也不愿见到柳少庄主饿死,更何况这屋里若是臭气熏天,老夫在此也颇不好受。”

    柳悦清耸了耸肩,突然仰天躺在地板上,自嘲说道:“既然这样,本少爷就在这里休息几日,倒也不错。”

    话虽如此,被关在只有一丝微光透进的铁屋中,滋味实不好受,仅仅过了一日,柳悦清便感如同过了半月之久,那船夫倒也没说虚言,这一日三次送上食物,那扇窗户虽小,正能递入饭菜,人却无法通过,柳悦清见都是些大鱼大rou,尽是十分精美的菜肴,便也不客气吃了个干净。

    他心头好奇,暗暗嘀咕:“阶下囚竟也有如此待遇,倒也难得,许久没有这般歇息过,月落乌啼这也算做了件好事?”他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低叫一声“糟糕”,暗暗叫苦道:“我和吴惊云提起,今日去他大姊住处,如今时辰已过,唉,这次可失信于人了。”他靠在船舱墙壁上,无精打采地叫道:“船夫老儿,船夫老儿。”却没人回应,柳悦清一皱眉,声音提高不少,大声道:“船夫老儿,可听见没?”却还是没人回应。

    柳悦清凝神细听,只闻水流声响依然,船身亦是轻轻摆动,显然仍在水上漂行,那老头儿应在船上,却不知为何不作应答,柳悦清困在其中,也无可奈何,忖道:“看来他们得关我几天才做罢手,这里空荡荡的别无一物,甚是无聊,不如练功罢了。”

    这些日子他突感功力倒退不少,心想或许是变故接二连三发生,自己无暇修行,所谓不进则退,便是这个道理。于是盘膝坐下,运起“冰魄封神诀”第三层心法,周天搬运一轮,脸上惊讶乍现。

    猛见他扬声吐气,凌空推出一掌,一阵劲风涌出,只听船舱咯咯几声轻响,船身受力来回荡漾,柳悦清脸上却不见喜色,眉头更是紧促,喃喃说道:“奇了,再如何练功荒废,也不至于内力倒退如此厉害,恐怕只剩斩魔大会当日五成功力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摈除脑中杂念,凝聚心神修炼柳氏独门心法,除了吃喝睡觉,他心思都扑在武学上,之后数日反而过得甚快,七天以后,便见他往地板上出掌一击,一个临空翻身,轻巧落地,吐出胸口一股浊气,这才功毕。

    苦修数日,柳悦清脸上神采奕奕,双目精光内蕴,他却摇了摇头,轻叹说道:“我功力竟倒退至如此地步,今日我若再和耿伯伯交手,都挡不了他二三十招。”他来回踱步,沉思静想:“难道是传入我体内的功力并不会长久驻留,过时便会烟消云散?这太没道理了,不符武学要旨。”他突然笑了笑,低语说道:“若真如此,那我也不会动辄神智不清,乱砍乱杀,除去这个隐患,功力低些就低些吧。”他现出一丝笑容,仰天躺下,望着船舱天花板,心道:“这月落乌啼,难道要关囚我在此一辈子吗?”

    他正想着心思,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声,似是有人敲着舱门,柳悦清猛地从地上一跳而起,扑到门口问道:“谁在外面?”

    只听一个银铃声音传来:“柳悦清,你还在里面?”